好在如懿的病症被惢心他们发现的早,也诊治地及时,并没有造成很严重的病势,也没有拖延太久,在惢心几人的悉心照顾再加上江与斌的医治,她的病情没过几天便已好转。而高晞月,也终究没熬过几天,她的人生,就如同昙花一现,就这样凋零。
终究他还是像原来一样,为高晞月留了一个体面,追封“慧贤皇贵妃”,让礼部和内务府好好操持身后事。只是人已去,无论身后再如何风光,都是写在死后功德簿上的溢美之词罢了。
很快到了年下,如懿虽然并没有节日欢乐的心境,但毕竟身负着管理后宫的责任,她还是尽心尽力地安排好宫里大小事。按照规矩,新的一年,皇上应送给太后一床精致华丽的被子以表孝心,这本是皇后应该负责的事儿,如今倒一股脑儿全落在她的身上,但好在从前的时候她也当过皇后,在这方面也算是驾轻就熟,所以办起来也还算是得心应手。
海兰的针线活做的很好,尤其刺绣这一方面最是精通,如懿便叫了海兰一起,在绣房指点一番,亲自盯了几天,终于大功告成。这被子由金银丝线交汇缝制,在上面绣了凤凰牡丹图案,又用了东珠以表敬重和华贵,送去慈宁宫的时候,太后还算是满意。与此同时,年节要用到的新衣,宴席,吃食,歌舞都由她一一安排妥当。
除夕那夜皇上饮了许多的酒,平日里如懿担心他的身体,总会劝他少喝些,但现在二人别扭,连说话都是尽量少说,她便也不再多理会这事儿,宴会早早就结束了,李玉扶着醉醺醺的皇上走在最前面,永珏和璟瑾走在如懿的身侧,时不时地仰着头看她,如懿想说点什么话,但到了嘴边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乾清宫门口挂着一排大红灯笼,皇上站在灯笼边上,光照在他的脸上一处明一处暗,李玉看着皇上微眯着的双眼,问,“皇上,今儿是除夕,您打算去哪儿啊?”
皇上看着永珏和璟瑾,一边一个拉着如懿从里面走出来,眯着眼,不显任何的神情,即使是这样的团圆佳节,在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一点高兴满足,反倒有些孑然一身的清冷,眼角还带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过了几秒,他冷声道,“回养心殿吧。”
永珏这个时候正好跟着如懿走到他的身边,拉着璟瑾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又转过头来看了看如懿,像是在疑问,每年除夕的时候,皇阿玛都会去翊坤宫陪着额娘,为何今年不了。
然而两个人愣在原地,谁也不开口,如懿把手护交到永珏手里,摸着他的头说,“你和妹妹跟着皇阿玛回养心殿吧。”
永珏仰着头看皇上,又转身问如懿,“那谁陪着额娘?”
如懿对着他们两个笑了笑,“额娘有那么多人陪着呢,不寂寞的,你和妹妹去吧。”
永珏和璟瑾向如懿道别过后,跟着皇上一起回了养心殿。
到底害怕酒气熏着孩子,皇上吩咐李玉去拿来醒酒汤,再三确认没有酒味以后才走到孩子们身边。
三个人并排地躺在养心殿的大床上,璟瑾被夹在他们二人中间,永珏难安心事,拽着皇上的袖子,嘟着嘴问,“皇阿玛这些日子都不去翊坤宫看永珏,额娘还有妹妹。”
皇上犹豫几秒,摸着他的头,温声道,“你额娘未必想让皇阿玛去。”
“不是的,璟瑾和哥哥都想皇阿玛,额娘也想皇阿玛。”
他终究不知该如何安抚孩子幼小的心,往上给他们提了提被子,“额娘呢,就是这一阵子太忙了,心情不好,皇阿玛也忙,但是皇阿玛向你们保证,一定会和额娘和好的。你们若是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和皇阿玛说。”
他从床上下去,在书架子上翻找了一会儿,回到床上,学着如懿哄孩子的样子给他们讲故事,听见他们都熟睡以后,才放下手里的书,躺在孩子们的身边。
如懿回到宫里以后,惢心她们伺候她洗漱完,过了一会儿外头的烟花声和欢笑声都逐渐停下来,四周终于安静,她换好寝衣,放下帐幔,躺在床上闭着眼准备就寝,转头看着身旁空着的位置,忽然就忆起去岁的这个时候,他们四个人团圆美满,他还陪在她的身边,说希望她的这一年都平安喜乐。
但好像上天就是这样爱捉弄人,愿望许的越是圆满,就越是不可能实现。这一年从头至尾,她似乎都没有真正踏实地平安喜乐过:
初春时候皇上身染疥疮,而后得知这个阴谋最终指向的是她的孩子,费劲心思地寻找证据,为了维护他眼中的皇家颜面和前朝安定陪着他一起演戏,那些痛苦的回忆接连不断地摧毁着她的每一个梦境,重遇凌云彻的内疚不安,亲自送走高晞月时的难受失落,与他不留情面的争吵……
每一桩每一件,都令她身心俱疲。
如懿抚着胸口,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想要的曾经幻想过,或许也得到过,但终究也都失去了,失去的时候,要用更大的失落感和挫败感来填充。
然而这种周而复始的恶性循环,只会变本加厉地摧残人的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