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宫里的一切都是新的,皇上吩咐各宫装点了一番,挂了喜庆些的饰品。按照规矩,初一十五的时候皇上皇后中各妃嫔去拜见过太后,现下的皇子公主里,就只有永璜,永璋和璟瑟三个,太后一心盼着后宫添新的子嗣,如懿怀着身孕,对她比平时多眷顾了几分,又向着皇后教导了几句,因为太后喜静,热闹太过反而有些不喜,所以大家稍稍留座片刻,便都起身告辞,各自回了自己宫里。
如懿坐在门前,看外头飘飘扬扬下着的白雪,有的堆积在那红墙之上的金顶上,越积越厚。不远处摆着的火炉燃得正旺,如懿身上盖了一件貂皮毯子,正好盖住了她大半个身子。
“主儿,皇上来了。”
“嗯。”如懿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手炉递给惢心,正要扶着她的手起身,见来人已经踏着白雪走近,扶着她的肩膀,道,“别起了。”
如懿笑了笑,伸出手,皇帝顺着她的意思,接住她的手,和她一起进屋坐下,说,“你猜朕今天给你带什么来了?”
“什么啊?”如懿探着头四处打量一番。
皇上叫李玉呈上来,说,“这是今年过年从湖南新来的一个厨子,留在养心殿的小厨房里,朕看他做的这年糕不错,带来给你尝尝。”
如懿这些日子嘴越发的刁了,总也觉得自己宫里小厨房做的吃的没兴趣,找了御膳房调了新厨子来,还是觉得不怎么合胃口。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聊起来一些地方的民风民俗,还有当地特定的吃食,她总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巴不得口水都要流下来。
如懿倒也不客气,抓起桌子上的辣子年糕送到嘴里,塞的满嘴,都腾不出来讲话,仍旧口齿不清,“好吃好吃。”
“能合你的口味啊,这年糕做的也就值了。”
“嗯嗯,就是有些辣。有点呛喉咙,不过口感不错。”
“好,你既喜欢吃,那明日朕就把那厨师送到翊坤宫来,专门给你做。”
饭桌上,弘历往她碗里夹着菜,看着皱着眉有些没胃口的如懿,问“孩子渐渐大了,不多吃点,你身体熬不住的。”
如懿勉强应付道,“知道了。”
一顿晚膳过后,弘历拿起桌子上的玉扳指,踱步到榻前坐定,招呼着手,说,“如懿,过来。”
如懿闻言坐在了他身边,“怎么了?”
他从那黄色龙袍的夹层口袋里摸出一个金锁,塞在如懿手里,“给孩子做的,朕一个月前 就叫内务府的人开始做了,这几天,拿回来以后又拿去安华殿请大师开过光了,希望能保咱们的孩子平安健康。”
如懿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抬头含笑 ,“孩子还没出生呢,皇上便这般心急。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弘历把她揽入了怀里,“等着一出生便给孩子戴上。”
“好。他要是知道皇阿玛对他这么上心,一定很开心。”
“如懿啊。你如今月份渐渐大了,请你额娘进宫来陪着你吧。你与你额娘都许久没见了,正好你们母女俩好好聚聚。”
“额娘……”如懿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一字一句轻语着。是啊,自从杭州回来,她与额娘都许久没有见过面了,即便是他一直关注着家里的消息,她也知道他们一切都平安,可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嗯。把额娘请来,陪着你,一直到你生产完。”弘历垂头看了看怀里的如懿,乖巧恬静,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追问,“可好?”
“好。”如懿环着他的腰稍微紧了些,嘴角的笑容悄然绽放。
如懿的额娘进宫的那日,正是迎春花盛开的时候,如懿得知消息,一早就坐在正殿里等着额娘,听到外头有动静,扶着惢心的手起身,宫女们掀开门帘,迎着郎佳氏进到殿内,如懿的眼睛里面已经浸了泪花,快步走到郎佳氏身前,母女俩紧紧地握着手,如懿轻轻唤道,“额娘……”
她的额娘亦是满眼的泪花,说着便要跪下行礼,如懿扶着郎佳氏,道,“额娘这是干什么?快请起。”
郎佳氏摸着她鼓鼓的肚子,笑着说,“上次一别,咱们母女俩已经很久未见了,娘娘一切都好吧。”
“额娘不要担心,我一切都好。皇上他对女儿很好。”
“那就好。”郎佳氏拉着如懿的手,坐在榻上,说,“额娘知道你啊,之前因为你姑母要把你嫁给先帝三阿哥的事,便是不愿嫁到这宫里来,可如今兜兜转转,还是嫁到这里来了。额娘知道皇上对你有情意,可是你初进宫的时候,就遭遇了那样的事儿,你不知道,额娘和你阿玛都吓坏了。”
如懿覆上了郎佳氏的手,眼眸流转,最终定格在她身上的一块玉佩上面,说,“额娘,都过去了,女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这按例说,要遇喜八个月,母家才能入宫伺候,我这才六个月,皇上就让您进宫了。”
“额娘知道,皇上对你好。这转眼你就是要做额娘的人了,辛苦不辛苦?”
如懿摇了摇头,“不辛苦。”说着接过惢心手里的茶,说,“额娘快喝茶。”又吩咐惢心,“快去叫小厨房多做些菜来。”
“不必这样麻烦。额娘自己给你肚子里的孩子缝制了一件衣服,也不知道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就各种都做了几件。”
如懿摊平了衣服,笑着打趣道,“额娘的针线活做的是真的好。记得我小的时候额娘就是这样缝衣服的。”
郎佳氏点头,“太医有没有说,你肚子里怀的是男胎还是女胎?”
“太医说看不准。”
“那皇上呢?皇上有没有说想要阿哥还是公主?”
“皇上说,男孩女孩都好。”
两个人正聊着,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门口走进来,如懿和郎佳氏一起起身,如懿笑着道,“底下的人真是越发没规矩了,皇上来了也不通传一声。”
他稍微仰着头,朗然一笑,说,“是朕不让通传的。”
郎佳氏这就要行跪拜大礼,皇上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她,“不必多礼。”
“皇上,万万使不得,您快让妾身行国礼吧。”
行礼将毕,弘历立即扶了郎佳氏起身,“您是如懿的额娘,自然也是朕的额娘。快请起。”
两人推诿着,如懿看着此情景,笑着踱步到弘历身边,问,“皇上今儿怎么来的这样早,政务不忙吗?”
“嗯,今天不忙。所以朕就赶紧来看你们了。方才在院子里就听到你们聊的这么起劲,你们母女俩好久没见了,的确是有好多话要说吧。”
如懿点头称是,弘历转身叫了李玉进来,吩咐去把翊坤宫东边的屋子收拾出来,去内务府领了几件新的被褥,屋里的摆件也一并换成新的。李玉接了指令,躬身退了下去,招呼着人准备着,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已收拾地妥妥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