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地方定居下来已过了三天,这天,乾隆在李玉和进宝两个贴身太监的陪同下,去到民间,在各处分散安排了侍卫随时关注着皇上的安全,“朕只有出来了,那才不算在奏本上了解我的子民。”
“皇上初登帝位便关心百姓生活,如今一路南巡,天下子民会感念皇上的恩德,皇上,也是为了续先帝之志 定盛世江山嘛。”李玉跟在身旁 ,扶着乾隆的手,一步一步在石阶上往上走。今日出行,他特意换了一件平民的寻常衣服,似平民一般与百姓的生活密切接触,所到之处 碰上个有意思的,也会停下来多看上两眼。
本是随意的走着,不知怎的就进了一条巷子,李玉急忙说道,“主子,往回走吧。”
“欸,不急,走走看,朕看这巷子,倒是十足有江南的韵味。”
“那主子慢着些。”
进宝一路不语,只是跟在皇上的身后,适应着他的步调快慢,走着。
突然弘历驻足在了一个家门口,停顿了下来,那家的大门建地古色古香,倒是颇有一番的韵味,门是半遮掩着,透过门缝,院子里摆放的一盆小小绿梅显得格外显眼,他欲向里走几步,却在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时停止了脚步。
“主子,是琴音。”
李玉只听得是古琴的音色,只他听出来是不一般的音色。这音色,十足像极了圣祖爷在世时,那台长相思琴的声音。
屋内,是一女子端坐在古琴旁,她纤细而白皙的手指拨弄着琴弦,弹出一阵清婉流畅的琴声,仿佛汨汨流水,又带着淡淡的忧伤。清风拂过,院子里绿梅的香气氤氲缭绕,刹那间,世间万物都变得让人如痴如醉。琴声激越,连绵回响,久久不绝。起手落手间,那根琴弦颤动了谁的心弦?她的动作慢慢放缓,琴音又变得静雅,婉转,带着淡淡的忧伤,一如这梅花飘香。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他仍驻足在门口,久久没有离去,身旁的李玉欲说些什么却住了口,只立在那里和他一起欣赏着这绝妙的音乐。弘历吩咐人不许有动静,不知是怕打扰到那屋中的女子还是怕惊扰了自己赏乐,直到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一行人才徐徐离去。
李玉不知弘历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他回到了住处以后处理完了手边的事情就不许任何人打扰,一直到第二天,又一次在人陪同下去了同样的地方。
只是第三天,便有许多苏杭才子求见,另外又约了文臣武官,一整天都在忙忙碌碌,便没有外出,等到两天以后再次去到那个地方时,里面却没了动静,静悄悄地听不到一点儿声音。他派了一个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这里的主人前两天染了风寒,如今正病着呢。
“皇上…”李玉看着弘历就往里走去,一时间忘了称呼,急急地唤道,出口时,他已经走得很远了。其余的人听到这话,一时之间慌了神,先是惊讶而后是惶恐。
弘历进到里屋的时候,看着床榻上的女子闭着眼,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双手随意的垂在床边,上前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来,握着她的手,眼里满是心疼,“青樱,朕来晚了。”
伺候青樱的阿箬此时正端着盆从外面进来,看着来人很是不解,刚想开口问 ,看着来人转过来的面孔时,顿时惊了。她打小就做青樱的侍女,对他的面孔一点都不会陌生,“皇上…”阿箬说着跪了下来,“奴婢…奴婢…”阿箬惊得语无伦次不知该讲什么。弘历瞟了她一眼,说到,“你家主子怎么样了?”
“前两日天寒,格格非说要出去观赏梅花,奴婢拦不住,格格就…着了风寒…奴婢已经找大夫看过了,也开了药,可还是不见效。”阿箬怯怯地说。
“去告诉那大夫一声,说他不必来了,这里的一切都不用管了 。”
“这…”阿箬犹豫着,被弘历的声音打断,“来人。”听见皇上的声音,外面候着的李玉赶紧跑了进来,“皇上有什么吩咐 。”
“回去调十个太医来 选医术好的,记得行踪要隐秘,不要被人发现了。”
“是,那皇上…”李玉关切地问道。
“朕无事,快去吧,哦,对了,此时就不必禀告皇后和太后了。”
“奴才知道了。”说完,李玉急急忙忙地赶了回去。
弘历坐在床边 ,看着床榻上虚弱的青樱,眼里满是心疼和焦虑,“是朕不够好,是朕没用,朕前几日来时 你还好好的,如今连你病了都不知情。”
弘历走到门外,见众人都跪在地上,“奴才给皇上请安。”
“都起身吧,阿箬,你家主子的病多久了?”
“已经有两日了,昨儿个请来的大夫诊了脉,开了一些药,可也不见效 。”
弘历听完和众人吩咐了一句“都下去吧,无事不必打扰,记住管好自己的嘴。”
众人答了一声“是”,便都各自离开了 。弘历回到里屋,看着她,静静说道,“前几日朕经过时,听到你在弹长相思琴,旁人听不出,朕是十足听得出来的。你一定也是时时记挂着我的,对吧,只是你性子高傲,不曾承认,这些年,我无一日不在想念你,是上天眷顾,我们终于重逢了,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说完,替她理了理垂下来的头发,在指间触碰到她秀发的一瞬,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李玉跟在皇上身边时间虽不长,可心思却是及其细腻的,他挑选了太医,让他们换了平民衣服,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人便都已经到齐了。随后吩咐人关了门,只留下几个侍卫看守,其余人在外头侍奉着。
“青樱格格身受体寒,已经足足三日了,这本非什么大的病症,只是拖的时间久了,致使病情加重,微臣们定当竭尽全力,为其医治。”太医诊完脉,汇报说。
“好,下去给青樱开药方吧。”
待药熬好了以后,弘历耐心地给她喂下,大多是喝一半吐出来一半,他也很有耐心,一勺一勺地喂着,药凉了就再熬,喂这药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
等到天色逐渐暗下来,他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悄悄地派了人回去禀告不必为他担忧,便继续留下来陪着青樱。她如今病重,自己离开一步,都是不放心的。
见你一面,长我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