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教室内,熙熙攘攘。同学们三两成群,与和自己的朋友聊着各种有趣的话题。
“昨天的游戏你打到第几关了?”
“第二关就卡关了。”
“你技术不行啊。”
时不时有同学提着装有各种型号枪械的包走进教室。
“早上好!”
“哟,班长。”
......
虽说是早自习的时间,但因为没有老师盯着,于是大部分的同学都开始放松自我了。
教室里弥漫着懒散而嘈杂的气氛。
......
哒...哒...哒...
一阵高跟鞋击打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脆响从远处传来。
班级里的交谈声被高跟鞋发出的脆响所浇熄,只有一步步扣人心弦的脚步声在走廊中盘旋。
一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身影带着一对男女在教室门口停了下来。
咔...
那个年轻的身影拉开滑门,走上讲台,拨了拨鬓角的碎发。
“今天有两个战斗组的尖子生转到我们突击Z班,请大家欢迎他们。”
班级负责人似乎不太喜欢说话,做了这个简短而有些局促的开场发言后便将这个有些棘手的场子丢给了我们。
“战斗组的精英?”
“为什么会到我们突击班来?”
“应该只是暂留吧?”
台下开始燃起了窃窃私语的小火苗。
我不太喜欢被当成橱窗里的展物而被指指点点。
砰!
用力一拍金属制讲台,将讲台拍出一个浅浅的手印,发出钢铁特有的巨大的爆响。
台下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是青叶智悠。”
似乎很满意这种诡谲的氛围,我点点头,并不喜欢为一群炮灰做出多余介绍。
年轻的短发老师见我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
突击班是整个格里芬的差生聚集地,经过一年的短暂战斗培训后就会被送上战场。
突击组在战场上扮演侦查以及掩护撤退的工作。在大型战役中,消耗最多的不是消耗大量资源建造的人形,而是这些突击班的士兵。
这些士兵训练成本低,只要会开枪,会换弹就被送上战场。因为几乎都是战争孤儿所以不存在有抚恤金需要发放的问题。他们只需要战死,然后名字被刻在石碑上被人铭记便是最大的恩惠。
甚至有过先例,有一个火神重工的高级人形被包围,总部派遣两个50人的突击班去深入敌营营救结果全军覆没的消息。
在所有人眼中,突击班...只是用来消耗的道具罢了。
WA2000见我丝毫不给突击班成员面子,便狠狠地踩了我一脚。
“我是瓦尔特2000,以后叫我2000就好了,请多指教。”
她向班中同学报以温柔的微笑,并微微鞠躬。
我冷哼一声,抓起WA2000的小手走到最后一排找了两个紧挨着的位置坐下。
WA2000剜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责备,让我收起这种对四周事物冷冰冰的态度。
会发生这种令人不快的事情还得从一天前说起。
昨天早上做完蛋包饭后,我和WA2000驱车来到学校。
老师因为前天翘课的事情把我单独抓到办公室面谈。但我不想对除了WA2000外的任何人花费我的耐心,所以问我的问题得到的都是闭着双眼低着头保持无声的抗议。
这一闹闹到学务处去,面对我沉默而又强硬的态度,处长把我贬去突击班半年作为顶撞师长的惩罚。
于是,便有了刚才那番令人有些不快闹剧。
我抬头看了看老旧得有些生锈的黑板,上面用歪歪斜斜却带有些许认真色彩的字迹记录着每日的课表。
黑板上写着七排一模一样的课表——早上从八点开始,练枪到十二点,午休一个小时,下午一点到放学时间六点还是练枪时间。
这种一成不变的练枪课表让人不禁想要发问这群人除了开枪之外还会些什么。
“无聊。”
我想到还要在这种环境下相处上半年,我的心情就变得跟打了结的毛线球一样糟糕。
.....
“请突击班U至突击Z所有人员到三号训练场报道。”
令人会不自觉地产生抗拒心理的金属音从教室门口的广播器内流出。
刚刚还因为失礼的介绍而突然寂静下来的教室又喧闹了起来。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聊着天,提着属于自己的枪械离开教室,仿佛方才的压抑并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站起身,带着WA2000向门口走去。
“哼...”
看着我们俩身边一米的真空范围以及刻意避开我们的人群,我冷哼一声。
“青叶。”
我停下脚下的步伐。
“他们只是绝望了。”
短发老师用着沉重的语气表达着内心的同情。
“一群炮灰而已。”
我头也不回地回应道。
嘀嗒...
花瓣从枝头滴落在青色的大理石地板上。
身后WA2000突然挣开了我握住她的手。
我转过身,用着讶异的目光向她询问原因。
“我讨厌你。”
WA2000用噙满泪水的眼睛抬起头看着我,晶莹的泪光照出了我那张冷漠无情的的脸。
“不想再见到你。”
她背着长长的武器收纳盒,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樱花的味道又一次扑面而来,但是却没有停留,从我的指缝间流逝。
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在那长长的武器收纳盒的称托下显得十分脆弱,却又十分倔强。
我举起手想要挽留,但是什么也没说出口,从指缝看着她消失在远方的转角。
......
“要是我真的讨厌你...”
“我就不会和你说话了...”
狂暴的气流卷过枝头,花瓣不住地被吹在青色的大理石地砖上,留下豆大的痕迹。
......
砰!
脱靶。
砰!
脱靶。
......
WA2000抹掉头上的汗水。
“为什么我的心智云图如此不稳定?”
连续打空了一个弹夹,全部脱靶,打在了靶机身后厚重的防爆钢板上。
在人形专用的训练室中,WA2000看着依旧好端端站着的靶机喃喃自语道。
眼前不断浮现出自己挣开智悠的手,背着步枪大步离开时候的样子。
咔...嚓....砰!
用娴熟的手法换好训练弹夹,WA2000将与身材有些不符的枪托抵在纤弱的肩膀上开出一枪。
锵!
子弹擦过靶机一角,露出里面如同WA2000的云图一样缠绕着的电路。
“唉...”
WA2000放下手中被擦得发出金属光泽的狙击步枪,出神地望着靶机裸露出的电线。
......
手中的沙漠之鹰发出连续的低沉咆哮,0.50口径的子弹将人形靶子的心脏位置轰出一个的大洞。
此刻,没有人发出射击的响声,也没有人敢。
所有人视线集中于被击穿的靶子,我甩了甩被后坐力震得有些酸疼的手腕,将打空了一个弹夹的沙鹰收入大腿旁的战术绑带。
在武器库看到这把枪的第一感觉就是熟悉。熟悉的质感,熟悉的线条,熟悉的后坐力,以及抬起枪随意瞄准而打空的第一个弹夹,都似曾相识。
空...心是中空的...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旧宿舍,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哭泣。
咔...嚓...
拔枪,换弹。
掉入冰冷海水中的孤独涌了上来。
砰...砰...砰...
水淹没头顶,窒息的痛苦又被找了回来。
砰...砰...砰...
声音和光都不存在了,身体里的一部分被强行挖去了。
砰...咔!
三岁时被抛弃的感觉,随着枪管里撞针的空响喷涌而出。
手中的银色掉落在地上。
“我已经够了...”
无法撑住的身体向后倒去,被身后的墙壁所撑住。
“不想再失去了...”
从墙壁上滑下,坐在角落的背影,显得那么的沉重。
咚!
刺眼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投向那边的靶场。
人形靶子的脖子不翼而飞,只剩一个没有五官的脑袋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2000,你知道吗。钥匙存在的目的,只有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