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军训了一个星期。每天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三点,然后回教室,老师训训话,大家自习,四点放学。
第一天下午军训结束后,夏莱领着我们绕着偌大的新学校转了几圈,说要领着大家认认路。
他所谓的认路方法就是,漫无目的地走,走到建筑A附近,跑过去看看门牌,然后很开心地笑出一口小白牙说,同学们啊,这是哪儿,
“啊啊同学们,这是体育场啊!”啊啊啊同学们,这是教学楼……就这样跑了一上午总算是把学校逛完了。
军训的教官是个山东人,大眼睛,鼻梁,只是肤色黝黑,当兵的好像嗓门大,热情而腼腆。
别的教官自我介绍的时候大都会说,大家好,我姓张,以后大家可以叫我张教官。
然后同学们齐声说,张教官好!
我们教官站在前面吭哧吭哧了半天,说,我……叫张来福
然后,我们静等他继续。
大约五秒钟后,发现,没了。
站了一天军姿,即将结束的时候,来福打算教我们唱军歌。
也许只是因为他这个新兵蛋子看到远处的老兵开始带着自己班级的同学吼《团结就是力量》《当兵的人》,于是他很激昂地起了头:“团——结就是力——量,唱!”
累了一天,大家都急着回班坐一会儿,于是声音有气无力。
来福很生气,他打断了我们,瞪大了眼睛:“怎么这么没气势?
人一着急,就容易爆出家乡话。我们被他的口音逗得笑倒一片,他就更生气了,打算身体力行,告诉我们,军人是怎么唱歌的。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来福的歌犹如魔音贯耳,声音非常大,但是根本没有调调,只是在喊,完全都在一个音高上。
完全没有高低起伏。
不过,我在班里认识了一个女生,叫班舒文。过程极为简单。
她迷迷糊糊好像要晕倒,我非常迅速地扶住了她,然后自告奋勇拿出水、扇子和清凉油(这都是我那老爸非要塞进我书包的,结果还真的用到了),给人家一通急救。
她很尴尬地表示痊愈了,很好很好,真的痊愈了。
我觉得她好像不是很感激我。
很快我就知道了真相。
在排队买面条的时候,听见后面的两个女生在聊天。
“我站得腿都麻了,今天热死了,现在身上都是汗,不过我没有你娇弱啊,我刚才看见旁边那个女孩把你扶到场边去了,怎么了?”身体怎么那么差啊?
“别提了,我刚才想到一招,装晕。正打算实施一下,如果成功的话就推广给你,结果被我旁边那女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手里那些东西搞得我都不好意思继续晕下去了,我甚至都害怕她会把脉,拆穿我那点儿演技,我以后还混不混了?!”
“谁啊这么牛逼?
“不认识,倍儿有一精一力的一女生,吓得我赶紧痊愈,回去接着站军姿了……”
我默默地排到窗口,端起一碗面,刷饭卡,然后转过身,在班同学傻呆呆的目送下,迈着沉重的脚步没入找座位的海洋。
倒是独自一人坐在桌边吸溜吸溜吸面条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熙熙攘攘的新同学。和初中完全不一样的环境,完全不一样的老师,完全不一样的同学,才忽然明白,我已经回不去了。
是真的要在三中度过我这最重要的三年了,不过还是感觉像个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