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查

皇上漫不经心道：“喝了姜汤才来回话的吧？别带了寒气进来。”

“都喝了。不敢让贵妃娘娘沾了寒气。”琉璃芊芊心里有些失落，他竟然没有在意自己，“贵妃娘娘是找了人证物证，可是……”

皇上口气淡淡，像是在说一件极不重要的事：“可是什么？朕记得上回你说心怜海常在用不到银炭，怕她被黑炭熏着，便从你私下拨一些给她。朕记得那日也嘱咐过你，让你不要声张，免得招惹是非。你也太老实了，贵妃都气成这样了，你也不肯告诉她一声。”

琉璃芊芊立刻明白过来皇帝的维护之意，满脸自责：“都怪臣妾愚钝，想着皇上嘱咐过，也同样嘱咐过海兰妹妹。原想不敢说出来惹来是非，没想到还是惹了是非。”

贵妃道：“原来是这样，可是忆菊明明见海常在偷盗……

“你已经犯了寒症，也不必为这种小事烦恼了。海兰惹你生气，朕不许她住咸福宫便是。”

“偷窃是宫中大罪，皇上就这样轻饶了吗？还有芊贵人，这样莽撞无礼……”

“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你不也消气了吗。今儿的事，谁是人证？”

忆菊结结巴巴说：“是……是奴婢。”

“模样挺周正的，能招出今晚的事，这舌头活灵活现的。王钦，带她下去，乱棍打死”

偷盗的事情已了，得到皇上的准许让琉璃芊芊和海兰一起住。琉璃芊芊和海兰回到宫中已是深夜，太医看诊过后，海兰喝过药后在后殿睡下。

“慕桃，谢谢你。今儿晚上没有你去养心殿报信，皇上来不了那么快。”

“小主在咸福宫里受辱，奴婢当然是要去通报。奴婢起初是求王钦公公的，只是他不肯搭理我。”

琉璃芊芊沉吟片刻，含笑道：“王钦他是皇后和慧贵妃的人。怎么会帮我呢。”

慕桃眉眼恭顺地垂着，低声道：“王公公是被人定了的。但是李公公……”

琉璃芊芊眉心一动，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这就是你比尔蓉细心的地方了。言语不多，但都是做事实的。我没有白疼你。”

慕桃恳切道：“奴婢一定不会辜负小主的期望。”

睡醒来是半夜，慕桃见琉璃芊芊口渴倒了一碗热茶给她，琉璃芊芊正要喝时，只听得后殿忽然响起几声尖叫。琉璃芊芊心头一沉：“是海兰！”披了件大氅匆匆赶了出去。

后殿里，宫人吓的跪在床边，苦苦哀求着，海兰却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一般，只是捂在被子里捂住耳朵尖叫。

“海兰，是我，是我来了。”

听到琉璃芊芊的声音，才稍稍掀开被子：“他们要打我，他们要搜我身，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琉璃芊芊抱着她柔声道：“别怕，这儿是宜和宫，我就在你身边，没有人再来欺负你了。”

“姐姐，我没想到你会来的。如果你不来，我一定……”

“今晚我本不想过来的。自我得宠，慧贵妃一直视我为眼中钉，我也忌惮她。可是我不来，或许我就见不到你了。还好，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姐姐，还好有你在。”

天亮了不久，纯妃便过来探望，看着海兰还没睡醒，跟琉璃芊芊说了几句让你们好生修养便走了。尔蓉和慕桃二人过来伺候琉璃芊芊用药。慕桃说道：“小主，方才海常在醒了，烧也退了”

“那就好，如今慧妍一个人伺候着不够，内务府拨过来的人也不敢用，可不能再出一个忆菊了。咱宫里你看哪个老实些的，先派过去服侍海兰。但且莫过于放心，也得要盯着。”

“慕桃知道，小主放心。”

尔蓉说道：“别说海兰小主，叫奴婢说啊，要是咱宫里也出了个像忆菊那样的，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

琉璃芊芊赞许地看了尔蓉一眼：“满宫里的认，出了你和慕桃三宝，其他就算是绿痕，都要仔细留意。”

尔蓉与慕桃相互一看：“奴婢会仔细防察，断不能这样”

“我去看看海兰，不知她精神好了些没。”琉璃芊芊进了后殿，只见后殿门窗紧闭，琉璃芊芊示意慕桃掀了帘子透透光。

海兰惊慌地拿被子盖住自己：“拉上！把帘子都拉上。”

琉璃芊芊心下一阵心酸，昨晚的羞辱已经彻底损伤了她的尊严和意志：“别怕，天亮了，事情已经过去了。”

“姐姐，我怕，只要我一起来，我就觉得有好多好多双眼睛看着我，他们要打我，他们要扒我的衣服，我怕……”

“海兰，我知道你是受到惊吓了。从我们进宫的那一刻起，你便要知道，这宫里得人不会盼着你好，只会盼着你差。只要他们做得到，什么使不出来。昨天那一盆冷水泼下来，我真的是恨极了，我恨自己没有能力和慧贵妃抗衡，恨自己保护不了你。我只有忍，终有一日，我定要她们尝尝这耻辱。”

“姐姐，你要是觉得委屈，你就哭一哭吧。”

“哭，我不哭，他们就盼着我哭，我偏要乐给他们看。”

李玉公公因替慕桃向皇上传话，被王钦抓了错处罚跪碎瓦片，琉璃芊芊让慕桃通传他来上药。

“小主，奴才给你招麻烦了。”

“要是怕麻烦，便不叫你来了。你放心，这个时候王钦在咸福宫伺候皇上，没空理会你了。”

李玉见琉璃芊芊亲自替他上药，他受宠若惊：“小主，您玉手尊贵怎么能麻烦您替奴才做这样的事？”

这是云南剑川上贡的白药粉，你要想明天还站起来在御前伺候，当着这份差事，就乖乖坐着上药。”

李玉满眼激动：“多谢芊贵人。”

“要谢也是我谢你，若不是昨晚替慕桃向皇上传了话，我还不知道落到什么田地呢。”

“那是因为王副总管不肯，慕桃又与奴才是一早相识。奴才想着，总不能让小主在咸福宫遭难。别看皇上平日里不太到宜和宫，心里却是在意的。”

“这就是你比王钦聪明的地方。可是他资历老，位次高，你的聪明要是随随便便露了出来，不好好藏在心里，就是害了自己。”

“娘娘的意思是……”

“居人之下的时候，就要懂得藏拙，尤其是上头是不容人的时候。皇上喜欢你的小聪明，他人未必。你回去的时候也别露出怨色来，好好奉承着王钦，毕竟在他手下当差呢。”

“原是奴才糊涂了，多谢娘娘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