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这花好漂亮。”女子欢喜道,脸上满是幸福的神情。 男子跟在她身后,蹙眉,“小心些,你的身子一向不好。”他忍不住在她身后提醒,生怕她伤到一星半点。若是一不小心被伤到,那可就糟了。 她却是没有听进去,“只是花而已,又不会怎样嘛。”她伸手碰了碰那花瓣——好软。凑近闻了闻,花的清香窜入她的鼻。鬼使神差的,她伸手向那花径。她忽然颤了颤,好疼,好像身体里,什么东西,被吸出去一般。她用力将手离开花径,赫然看到那几只碰到花径的手指,泛白,没有一点血色。 “怎么回事?”男子一回头,看到的便是她一副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他凑近看了看,瞳孔一缩,继而看向那花。良久,他才反应过来。他曾经在书上看过一种花,须以人血浇灌,血越多,这花开得也越红┅┅ “清鸳,身子有没有什么不妥?” “难受┅┅流血了,好多┅┅”她艰难地说着,然后缓缓闭上眼。 ┅┅ 眼睛猛地睁开,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汗水湿了他的衣襟,急促地喘着气。 又是┅┅这个梦┅┅ 有的人天生便是不能受伤的。别人受伤,不用多久便会自己止住;而有些人,便会一直流,直到血流干为止——如她。他为了给她止血,花了很多功夫才止住,她虽然身子先天不足,虽然失了些血,补补身子也便好了。他是这么想着的。不料这却是他噩梦的开始。 她有时会目光呆滞,一个人可以一天不说话,一直看着某一个地方。他便是与她说话,她也是良久才会看向他,问:“你是谁?”有时会一个人缩在墙角,双手按住胸口,以缓解疼痛。有时会面无血色,唯独嘴唇透着紫色┅┅她时常会忘记他是谁,也会忘记自己是谁,于是每每当她想起过去的事,便会提笔写下来,她笑着对他说:“看,我每日早晨起来看一遍,便不会忘记你了。”她笑得那般灿烂,那般温暖,却又是那般,令人心疼。 他知道她是中了毒,可中了什么毒,他却不知,唯一知道的,便是她每日都很痛苦。 他起身,穿戴整齐后,来到她的房门前,轻轻推开门。“身子如何?今日痛不痛?” 女子坐在木桌前,虚弱的笑了笑,道:“今日,没有前几日难受了。” 他询问了一边她身体的情况,确认没问题后,匆匆交代了几件事,便离开了。她知道他要去哪儿,定是又去寻医了┅┅这三月来,都是为了她┅┅她用手勾住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然后看向窗外——天空被大片乌云遮盖,透不进一点阳光。 大约是要下雨了。 “多穿些衣服,我先去帮你熬药。” “好。”她应道。寒风吹进她的屋子,夹杂着泥土的气息缠绕在鼻尖。她皱了皱眉,起身合上窗子。她一向不喜欢这气味。许是雨下得太大,有些吵的缘故,她不奈地放下手中的书,趴在桌上,看着红烛跳动的火焰。 深夜,她忽然被穿过窗缝吹进的寒风惊醒。她喝了杯水醒神,敛襟,打开门,走了出去。房檐挂着的雨珠滴在水洼里,发出“滴答”的声音,在深夜里极为清脆。 桃树下落了一地残花。 她便俯下身,捡起一朵桃花。她是极喜爱花的,尤其是桃花,他便为自己在院子里种满了桃树。 她忽然起了玩的心思,走到水洼前,一脚踩下,溅了水花,也湿了她的衣裳。 男子被这声音吵醒,推开门看见的便是她在院内踩着水,嘴唇微微勾起,弯了眼角,手里捏着桃花,宛似精灵。 “怎的跑出来了?”他走过去,刚碰上她的手,嗔道:“也不知道多穿些出来,染了风寒怎么办!”说着便脱下外衫,披在她的身上。 “我便是知道,知道你一定会出来,你会为我披上你的衣。”她俏皮地笑了笑,却依旧掩不住苍白的脸色,“所以说,我是在等你啊。” 他无奈地看着她。第一次,他没有带她回房,这或许是她的,最后一个夜晚。 她依偎在他的怀中,轻声道:“我是幸运的,在你喜欢我的时候,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后来你走了,我发现自己原来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你。当你终于回来的时候,当我还知道你喜欢我的时候,心里好欢喜,真的,好欢喜。” 他笑了笑,“我便是知道你看不清自己,所以才走了试试你。” “好啊!你故意的!”拍了拍他的胸膛,“算了,我原谅你了。” 风轻轻吹过,撩起她的黑发,树上不时落下几片花瓣。 “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两件事,一件是我遇上了你。另一件,便是在我最后的生命中┅┅死在你的怀里。” “你对我身子的情况闭口不提,我却是明白自己能活多久的。我死后,你便另寻一位女子,成家。我不能误了你┅┅”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少,原本紧捏着他手袖的手,也渐渐松开。 他感觉到怀里的女子渐渐没了呼吸,身子也一点点冰凉下来。眼眶里有些什么东西,无声落下。“枉我为医者,枉我被百姓称为神医。这些有什么用!我竟是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救不了。” 第二日,他关了医馆,收拾了衣裳,正准备走时,一个人问他:“大夫,你怎的关了医馆?” “我想我医术不精,便关了。”说完也不顾那人在身后唤他,匆匆离去。他想将他们,去过的地方,走一遍。 走过雪山,走过草原,走过郢城┅┅最后来到京城,他们许定终身的地方。 “诶诶!我的东西,还给我!”一个小女孩声音带了些哭腔,脚下一个不稳,她摔到在地。“我的糖葫芦┅┅糖葫芦┅┅” 他看向那声音的源头,待看清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后,身子震了震。“你┅┅叫什么?” 那女孩抬起头,看到一个青衣男子问着自己的名字,觉着他不像是个坏人,便开口道:“倾鸢,我叫倾鸢。” “清鸳?”他恍了神,这女孩,和她好像,那眉,那眼,便是笑起来也如她一般。唯一不同的,便是眉心多了一点朱砂。他想起从前,他吵着要为清鸳眉心点上朱砂,却是被她拒绝,几番缠着她,才得以成功。 “对呀,我叫倾鸢。倾慕的倾,纸鸢的鸢。”女孩笑了笑。 “那你眉心这朱砂┅┅” “生来就有的,大哥哥,是不是很漂亮?” 清鸳眉心被点上朱砂后,也是这样问他:“怎么样?漂亮么?”好像,真的好像。 清鸳,你说你要我另寻一位女子,你说你不愿耽误了我┅┅我不喜欢其他女子,可我竟然看到一个和你极为相像的女孩┅┅ “你喜欢糖葫芦?我买给你一串吧。”
这里是桨揲 每章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