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航不理他孟哥了。
他这个人呢,喜怒哀惧都不表现在脸上,但唯独孟鹤堂能一眼就看出他的情绪,是生气的。
……
睡一个铺倒还是睡一个铺,毕竟他也舍不得嘛,晚上还怕黑,只不过晚上不钻进他孟哥被窝里蹭了,被褥全部给他了,一个劲儿的离他远点。
……
孟鹤堂航航,我错了~
已至夜深人静之时,孟鹤堂总想翻个身就能抱到每夜枕在怀里的周航,可又抱不到。
可小朋友气性儿大呀。
周九良……
他也不说话,背对着他孟哥,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孟鹤堂航航~
孟鹤堂当然是忍不住一个大冷天的让周航受着凉啊,忙把被褥往他身上盖,仔仔细细的掖了掖。
周九良……
他轻轻地把那被褥甩开。
孟鹤堂滞在空中的手顿了顿,叹了口气把身子转了过去,他也不盖被子了。那床被褥,就这么尴尬的夹在两个人中央。
孟鹤堂冷倒是真冷,冷的都直咬牙根子,整个人都有些颤抖,但就是死倔着不盖被子。
周航轻轻的转身看他,孟哥睡是睡着了,可还是打着寒颤呢。
周九良唉……
他舍不得,还是小心翼翼的把被褥盖在他的身上,自己下了床,去了院子里面,一个人吹着凉风。
……
郭麒麟还是……没消息么?
何九华嗯?什么?
说话的人是郭先生新收的口盟弟子,其实性质上跟杨九郎没什么差别,都还没拜师呢,说着是九字科的,可都还没有正经拜过师呢。
何九华,还有他的好哥们儿尚九熙,确实是和郭麒麟关系特别好。
尚九熙你傻不傻,陶阳不早走了么?
尚九熙咽了一口浊酒。
何九华这才想起来他刚说的,他原来说的是心心念念的,埋藏在心底的陶阳。
何九华我帮你去找了。
何九华从兜里掏出来一小张撕出来的报纸,还泛着蜡黄。
郭麒麟的眼皮抬了一下。
何九华你看看,陶阳他……
何九华他要唱戏了,唱西厢。
何九华说完之后,才把那一小张报纸塞到他手心之上。
郭麒麟西厢?
他顿了顿。
何九华是,他唱张生。
“阿陶,我像不像崔莺莺?”
“阿陶,我唱崔莺莺,你唱张生。”
“阿陶……”
尚九熙哈?
尚九熙机灵了一下,若是只唱西厢的话,倒也不是天塌下来的灾,只不过他既要唱张生,那搭戏的……又会是谁呢?
何九华是咱们小师侄呢,三哥新收的徒弟,于、于筱怀,对对对,是于筱怀!
何九华起了兴致,还叨叨的说个不停,被尚九熙赶紧捂住了嘴。
尚九熙大林……
尚九熙大林,你别去想他了。
郭麒麟想他?
郭麒麟把那一小块报纸随手扔到三人围坐正中的火炕里,飘零的火屑星子着实有些晃眼。
郭麒麟罢了……
不知所云。
郭麒麟哼……不过是爹爹念叨他罢了?身边没个知心的人儿,倒是连亲儿子也不待见呢。
郭麒麟眯了眯眼睛。
尚九熙说什么?
尚九熙你说什么呢?
尚九熙慌了,连忙拍他。
尚九熙这话你也说得?想死?
尚九熙也不知道为什么,提到陶阳,郭麒麟就是一副颓废的模样。
他躲开的,是陶阳对这段不清不楚感情的决绝,躲开的也是他本该躲开的,他心里清楚,明白。
子承父业,承父衣钵,端好了这碗饭,坐稳了少班主的位子,有始有终,善始善终。
一辈子,他也就这样了。
他也本该就这样,生来就是为了父亲活着,为了戏班子活着,而不为他自己,而不为了陶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