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自以为是的保护,都不过是一场虚妄的执念罢了,你执着的想要留住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原来,我才是那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傻子,我不过是你们皇途霸业上的踏脚石。
壹
花灯节,满城火树银花,璀璨夺目。十里长街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街道两旁张灯结彩,千姿百态的宫灯在风中摇曳,让人眼花缭乱。
慕亦寒微服出宫,涌入人潮,欣赏着街边新颖别致、栩栩如生的宫灯,只觉赏心悦目、美不胜收。感受着烟阳的繁华热闹,烟火之气,不由得眉开眼笑。
蓦地,惊鸿一瞥,一时间竟迷失了心神。
只见一名紫衣姑娘,手执一盏玉兔灯,立于湖畔,笑靥如花。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柔情绰态,媚於语言。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一见之下,心驰神往。举步追去,一路上神色多变,时而喜笑颜开,时而心潮澎湃,时而忐忑不安。
穿过重重人海,终是到达湖畔,却不见佳人芳踪,空余一缕幽香。
四处找寻,无奈人潮涌动,终是无功而返。平复下心底波涛翻滚的情绪,一脸失望的回了宫。
贰
轻烟袅袅,香气四溢。慕亦寒端坐御案前,手执御笔,一个俏丽佳人跃然纸上。佳人手执宫灯,美目盼兮,眼底流光四溢。
空白处还题了一行小字,“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内侍匆匆而来,大口喘着粗气,躬身禀报,身子因激动而显得颤抖,“皇上,查到了,查到了。”
慕亦寒落下最后一笔,抬眸,眉宇间难掩激动之色,“哦?是哪家闺秀,可有婚配。”
“回禀陛下,是吏部尚书南岳之女南烟。”内侍微微抬头,余光轻扫过慕亦寒,见他大喜过望,心下百转千回,思及他近日的魂不守舍,到嘴的话终是咽下。
复开口,“这南尚书虽性子暴戾,手段残忍,却是的难得的爱女之人,寻常人家自是看不上的,高门大户又碍于他的性子,不敢与之结亲。是以,南家小姐年十八,却仍旧待字闺中。”
慕亦寒闻言,不由得欣喜若狂、眉飞色舞,大手一挥,“好,传旨礼部尚书和钦天监,择良辰,朕要以皇后之礼迎娶南家小姐。”
“是。”
叁
圣旨一下,满城哗然。
是夜,皓月当空,星辉斑斓,清风拂过,落叶簌簌。南烟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愁容满面,“温言,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嫁给别人了。”
月色透过茂密的枝桠洒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印记。倏地,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这满园的静谧。
“爹爹,您明知我与温言……既然抗旨是死,欺君亦是死,您为何还要接下这道圣旨。”
南岳冷硬的的脸上流露出一抹不舍,揉了揉南烟的发丝,“闺女啊,爹爹自幼将你捧在手心,如珠如宝的呵护着,自是不舍得让你受一丁点儿委屈。但爹爹老了,这些年又树敌无数,终究护不了你一辈子。当今圣上虽非良人,却也能护你一世无忧。至于温言,也许他早就死了,别等了,安心嫁了吧。”
“爹爹……”南烟眼底含泪,伸手环抱着南岳的腰身,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忧伤。
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的老长,凄冷夜色中,带着一股别样的伤感、凄凉。
肆
日升月落,转眼就到了南烟出嫁的日子,她终归没能等来心底的那人。
大婚当日,十里红妆,满城欢腾,烟花灿烂。南烟盖上红盖头,带着一身思念,踏上銮驾。
婚后,慕亦寒日日变着法子逗南烟开心。时不时的带她策马西郊,赏花泛舟,茶楼听书,烟柳画桥,吟弄风月,日子过得倒也逍遥。
南烟也渐渐沉沦在他的温柔里。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多年过去,皇帝独宠中宫,却无丝毫消息传来。朝中大臣们有些坐不住了,日日上折子求皇帝纳妃,充盈后宫。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温柔乡,英雄冢。”
“作为一国皇帝,怎能独宠一人。古有妲己狐媚惑主,又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陛下该引以为鉴啊。”
每每上朝,大臣们便纷纷进言,引得慕亦寒心烦意乱。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南烟一时来了兴致,遂拉着慕亦寒前往御花园赏花。
春寒料峭,暗香疏影。园里玫瑰开得正好,一朵朵红艳艳的,在和煦春风中摇曳生姿。凑近,轻嗅着满园芬芳,心情一阵舒畅。近日来的烦闷,也都一扫而空。
看着佳人如花笑靥,慕亦寒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周身气质通透纯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伍
银月如钩,满园沉寂。
白日里,从御花园离开,一个宫女匆匆塞了一张纸条在南烟怀里,约她子时相见。
南烟在给慕亦寒的茶水中加了安神药,待他熟睡,便匆匆赶了过来。推开腐朽的院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嘎吱”声。
“温言现在何处?”
“看了这个,你自会明白。”黑衫女子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南烟。
是一封血书,信上的字迹是温言的,上面写着,当今圣上怀疑南岳有意谋反,故而抓了他,欲从他口中探出任何蛛丝马迹。
无奈,他虽受酷刑,却宁死不屈。临死前,写下了这封遗书,希望能给她警示,以免她着了慕亦寒的道。
看完信,南烟满是不可置信。
直到黑衫女子抓来义安,听着他娓娓道来,南烟眼底渐渐变得冰冷,心底一阵怨恨。
义安身为慕亦寒的贴身太监,自是不可能随意诬陷自家主子。生死关头,为了保命,说出来的也理当是实情。
陆
自那日后,南烟便觉着慕亦寒对她所有的好都是伪装,看着他为她怒斥朝中大臣,为她空悬后宫,心底愈发冰冷,一心认为慕亦寒手段高明、演技精湛。
她开始在慕亦寒每晚喝的参汤中下药,渐渐的,他的身子越来越差,直到后来,连起身都有些困难。
暮色四合,残阳斜晖,晚风微醺。南烟踏着落日余晖进殿,姿态翩然,人淡如菊、娇艳如花。
慕亦寒靠在床榻上,眉眼温和,一点点喝着南烟喂过来的参汤。
一碗见底,慕亦寒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眼底带着一抹释然,看着南烟的目光仍旧温和宠溺,还带着丝丝眷恋。
“阿烟,你一定要好好的。”慕亦寒伸出略显苍白的手,欲轻抚南烟脸颊,却被后者躲开。
满眼恋恋不舍,终是遗憾的闭上了双眼。
南烟失魂落魄的踩在青石板路上,脑海里回荡着暗卫的话,字字诛心,声声泣血。
“你滚开,都是你这个女人害得。主子明知你日日在他的参汤中下药,却还是甘之如饴。他说,只要你欢喜,他便什么都愿意给你,哪怕是这条命。”
“你可还记得,当初你说喜爱玫瑰,主子便满世界的为你寻来各种珍稀品种,亲自为你种了整整一园子。为此,还磨坏了双手,他堂堂一国帝王,何曾受过此等罪。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
“这些年来,主子待你如何,难道你都看不见吗?”
“他做了这么多,铁石心肠也该融化了吧,你这女人是不是没有心,怎么能如此对他。”
柒
慕亦寒死后,南烟从南岳处得知了真相。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阴谋。南岳是敌国大将军,隐姓埋名来到烟阳,做起了吏部尚书。敌国皇帝为了掌控他的一举一动,遂派了温言前来。
谁知,朝夕相处中,温言却爱上了南烟,之后一直隐瞒情报。被敌国皇帝发现端倪,抓了回去,以酷刑折磨而死。
因着敌国皇帝的有意误导,临死前,温言还不知抓自己的是谁,一门心思认定是慕亦寒,因此写下了这一封血书。
眼见着南烟一步步爱上慕亦寒,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南岳亲手策划了这一切,义安也不过是他们埋在慕亦寒身边的一枚棋子罢了。
慕亦寒一死,既保住了自己的爵位,又保住了南烟,还能给敌国可乘之机,一举三得。
“哈哈,果然是好计谋,一箭双雕,既保住了自己的爵位,又搅浑了寒国的一滩浑水,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南大将军,委实是智谋无双啊。”南烟看着眼前的父亲,眼神有些陌生。
“为父这都是为了你啊……”
南烟冷冷的打断南岳的话,眼神淡漠,“什么自以为是的为我好,不过是一场虚妄的执念罢了,你执着的想要留住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嗤笑一声,“原来,我才是那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傻子,我不过是你们皇途霸业上的踏脚石。”
一番争吵过后,两人终是闹得不欢而散。
终
三日后,阴雨绵绵,铅云低垂。这日,是大行皇帝的头七,南烟却不见了踪影。
南岳匆匆放下手中庶务,亲自带人前去寻找,终是在慕亦寒的棺椁里找到了她。她穿着一袭火红的嫁衣,一脸幸福的躺在慕亦寒怀里。
南岳见此,不禁老泪纵横,一脸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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