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润玉定下婚约,魇兽化形之后,一切像是变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变化。
白韵以一个仙侍的身份住进璇玑宫,也好似不是不妥当。明明是理所应当,润玉却总想将她送出去。
每日看见她总是绕地远远的,生怕打个照面,两个都尴尬万分。白韵却不这么觉得。当魇兽的时候是他养着的,现在她有出息了,化形了就是还想继续赖着他,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润玉早该料到魇兽终有一天会化成人形,只是没想到这样快,快到他还把白韵当成魇兽一般。
白韵重生回这里,对往事早就了无牵挂。见润玉总是一副纠结,很是为难的样子,做仙的总是要学会体谅别人,干脆一拍两散。
趁着个机会,明目张胆地从璇玑宫背着一大包袱走出去。润玉那时正好是要出去布星,看她逐渐走远,以为是那些好动的性子又回来了,兴许明日早晨,又能见到一个活泼,灵动的女子。
不料这一眼,就是今后几千字的思念。
白韵在路上,总是打趣着自己,像极了那太上忘情的帝王,说走就走,不带一丝留恋,自己果真是只聪慧识大体的魇兽。
自此她游历六界,人间的山川湖泊,悬崖谷渊,亦或是魔界的街巷市瓦,冥界的无尽山涧。
只是,这花界有她不想看到的人,这妖界有她无比厌恶的贼。
那日她行至花界在凡间驻地,那是被凡人称为圣地的领域。因为里面的花,无论春夏秋冬,都如一绽放。
而进去的人,最后都未曾出来过。
想必是长芳主拿去做了花肥。
“锦觅!”
稚嫩天真的女声传来,连翘迈着步子,手牵起淡黄色的裙摆游走于花丛林地之间。
那名为锦觅的少女,此时正横倚在树干上,不时摘下手边的葡萄,亮大的眼睛里满是琐碎的日光。
“连翘,何事要奏啊?”
连翘愣了愣,随即噗嗤笑了一声。
“锦觅,是不是那些杂乱的话本子看多了,这是吃了几粒花生米啊……”
锦觅昨日确实翻到一个,上面是人间帝王的爱情故事。实不相瞒,那说话的语气,简直是俘虏了她这个花季少女。即使并没有人在耳边说话,她也能想象出来。
连翘见锦觅久无动静,赶快摇了摇树枝,示意她快些下来。毕竟是先花神的忌日,身为花界子民,怎么也不能说太怠慢了些。
魇兽走了,润玉真当变成了一个人就寝,一个人用膳,一个人值夜。人人问起他那只魇兽的去路,他只道,万事皆有缘法,不可强行干预扰乱。
突然就觉得空荡荡,久违的寝食难安。以前有白韵在的时候,他总能还感受到温暖,现在就是连温度都没有了。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们还能回到从前的日子。可他现在就是连白韵在哪都不知道。
一百年,一千年,两千年。
她好像不会再回来了。
透过层层的云雾,所能望见的天空似泼墨。白韵飞至上清天,顶着几方的威压,硬着头皮走到斗姆元君座下。
本以为此时神君或许不在,不料她一开口,就是等待已久。
“白……韵?”
她不太确定地吐出这两个字眼,横眉看着白韵,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正是。”
“此番前来,是因为……”
话还未完,便先被斗姆元君截下。她摆了摆手,那双犀利的眼睛仿佛是要透过一切,包括血肉,包括时空。白韵只觉自己被人切成很多小块,所有的秘密都毫无障碍的呈现在他人面前。
“天界,还好吗?”
斗姆元君像是怀疑,像是眷恋。
“挺好的,锦绣河山,比人间都要繁华热闹,那是他坐拥的天下。”
挺好的,只是后来人烟寥寥无几,那是他曾坐拥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