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让我感到为难,你能让我快乐的喘不过气——郑钧《马》
我相信如果没有进‘蓝天’,我绝对会是一个狂热的足球迷,反正我相信,我不可能是一个学习的料,因为,上帝把我放到这个世上就是让我来玩的!一直到我死的那天,我也没有为我一生而沮丧,因为我在这短暂的二十二年中,幸福过、爽过、开怀过,我想这绝对是上帝的安排,也许多活一年都会让我感到痛苦,感谢上帝!
“童童,你认为今年世界杯谁能夺冠?”现在在‘E时代’最流行的就是赌球,可不这世界杯还没打起来呢,就已经有各种各样的赌庄了
“意大利吧”我回答着何津
“哎,童童,下个赌资吧”何津拿着形形色色的填表,我顺手拿过来一看,有‘猜八强’的、有‘猜四强’的,还有…五花八门、精彩了十分
“哼,谁搞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把各种填表扔到了吧台上
只见景玉拿着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想死?这是我让人做的,全国一盘棋,大家都玩足球热,我们也不能落得别人之后吗!”景玉拍了下我的头“这次你是想买也要买,不想买也要买!”
“啊?还有强迫性的?”我接过何津的笔“玉哥,这赔率不给我讲,怎么猜呀?”
“傻小子”景玉扔给了我一根烟“你看,第一档次的队伍进八强是1: 1.5;第二档次的是1:2;第三档次的是1:2.5;然后依次类推吗!”
“那么?玉哥你这是只赔不赚吗,怎么,看兄弟们这些年为社团的卖命,来一次变相的大酬谢吗?”
“你没事吧?”景玉摸了一下我的额头“怎么会赔呢?我还没说完呢!如果你猜的队伍没有进八强,你就要返还资金,明白吗?”
“没听懂!”
“你怎么这么笨!脑子里一点金融头脑都没有”景玉敲了一下我的头“返还资金就是和投入赔率成反比,比如你选了一个第一档次的队伍进八强,但它没进,你就还要给庄家我返3,然后再一一递进,知道了吧!”
“我不买,这只有稳赔不赚”我把笔扔到了一边“玉哥,你也太狠了吧!”
“什么呀!我这是为社里谋福利,这可是我冥思苦想几个晚上的成果,死了我多少脑细胞,你知道吗!我为社里容易吗!我说过社里的每个人必须都要买”
“那?好吧!”我从钱包里掏出十元钱“我下赌10块”
“那有10元的话!”景玉从我钱包里抽出了100块钱“最少都要这么多!这100元算是投八强的,嗯,还有下午让茜子也过来买”
“她也买?她不爱这项运动”
“你爱呀!记住,下午就是下刀子也要让茜子过来买,听清楚没,臭小子!”我向何津吐了一下舌头,景玉搂着我的肩“猜,赶快猜,让我看看我们的邵半仙下的那几个队伍?”
“我什么时候成半仙了?”我无奈的在表上填到‘西班牙、意大利、阿根廷、巴西、英格兰、葡萄牙、俄罗斯、德国’
“不错,填的不错”景玉抢过我填的表,并在表上写下大大的‘邵童’两字“童童,我把你的钱和表放到赌庄那儿去了”
“玉、玉哥,不行”我连忙上前去抢“我还没有考虑呢!”
“考虑什么呀”景玉把我的表举的高高的“你那么聪明,还考虑个屁呀”
但!人算不如天算!2002年的世界杯的冷门实在让人实料不及,葡萄牙小组后回家了;法国小组后回家了;俄罗斯小组后回家了;阿根廷也在小组后回家了,在景玉的那个赌庄里,我这次可是输的连本都找不回来了,算了!就算孝敬景玉了吧!我自己安慰着自己,将近一千多元呀!此时,我哭都来不及了。
“童童,走,去看比赛吧!”何津和几个小弟过来劝我
“去哪儿看?”我躺在床上无聊的看着《体坛周报》
“咖啡豆影院吧” 何津一把拉起了我
“谁对谁?”我叼起了一根烟
“这场比赛你绝对爱看” 何津给我把烟点着“是一场十六强的比赛,意大利对韩国”
“啊,是意大利的比赛呀”我连忙从床上拿起一件外套“走、走,全都去哦”我招呼着何津和他的小弟们。
进入‘咖啡豆影院吧’后,发现里面已有八成的位子坐满了,我和何津他们坐在了最后头
“少爷,上两件啤酒!”何津向吧台的吧员招呼着
“哥”一个看上去脸上十分幼稚的男孩向我们跑了过来
“快叫童童哥” 何津指了一下我
“他是谁?”我看了那个男孩一眼
“我亲弟弟”
“我怎么不知道?”
“我爸和我妈不是在我们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吗!我和我爸,他跟我妈,没想到他和我一样,也不是上学的料,三天两头打架闹事,我妈一气之下,直接给送回来了,这不就跟我天天混着呗”
“噢,长的还怪像的吗!”
“童童哥好!”
“多大了?”
“17”
“叫什么?”
“何琦”
“哦,好,听你哥的话”我接过何津递给我的啤酒,幸福的家庭有相同的快乐;不幸的家庭有不一样的悲伤!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这时比赛开始了,我挪了一个位子“来,坐吧!”比赛开始后,意大利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而且还在上半场有BOBO进了一个球,以1:0领先,中场休息时,我一边抽着烟一边喝着酒一边和旁边的何津兄弟俩聊着这场比赛
突然,后面一个男的拍了拍我的后背
“干什么?”我回过头看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而且下巴上面有一个特别明显的黑痣
“朋友,你是意大利的球迷吧?”那个男人问着我
“是、是呀”我回答着
“那?那我们下个赌吧!”他掏出了钱包
“赌什么?”我开始关注这个男人了
“你赌意大利赢,我赌韩国赢,我叫金柱男,朋友,怎么样?”他从钱包里拿出了1000元,“你叫什么?”
“童童!”我也掏出了1000元“你坐前面来吧”
“哎,好呀” 金柱男从后排坐到了我的旁边“你是干什么的?”他握了一下我的手
“上学的”我递给他一瓶酒“你呢?”
“嗯,是来这投奔人的” 金柱男用牙咬开了啤酒盖
“投奔谁?亲戚?朋友?”
“不是,是这个市里面的一个大哥”
“哦,谁?”我听了以后来了兴趣
“蔡波”
“谁?”
“蔡波,怎么你没听说过?”
“听过,别说听过了,就是他化成灰,他妈的我也能认出来!”我把他的1000元塞进了他的手里“不和你赌了”
“为什么?”
“我听到蔡波的名字觉得恶心”
“你说什么?”金柱男一下子站了起来,只见他身后的小弟也全站了起来“你是谁?是不是不想活了?”金柱男把脸贴到我的跟前,用手戳着我的胸
“哼,‘蓝天’童童”我一把打开了他的手,我后面的小弟也紧跟着站了起来,从人数上看,我的人比他多的多,金柱男把啤酒扔到了一边,狠狠的看了我一眼,又坐到后面去了。
韩国人真的很肮脏,在下半场,韩国人利用一切的不择手段阻击住了意大利,在加时赛时,安贞焕利用一个头球把意大利送回了忧郁的亚平宁半岛
“妈的”我一脚踢开了前面的啤酒箱“彻头彻尾的一场假球,一帮子肮脏的韩国人”正在我骂的疼快时,金柱男带着他的人从后排走了下来
“哎,傻货,意大利输了”看着金柱男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就一肚子的火
“去你大爷”我回了他一句“要不是裁判那个黑哨偏着韩国人,我相信你们韩国那帮孙子再练上十年球都他妈的也没有用”
“不管我们韩国人用什么方法,我们赢了呀!”金柱男向我伸了一个中指“而且你们中国人这些傻货想赢还赢不了呢!吃不到葡萄就会说葡萄酸”真没想到这个韩国仔说中国话是一溜一溜的
“你他妈的再说一句”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胸口“你他妈的以为跟蔡波就了不起了吗?”
“放开你的脏手” 金柱男推开了我,顺势从地上捞起了酒瓶子“怎么?想干什么?”
也从地上拿起了一个酒瓶“灭你行不行?”
“你敢吗?我给你个胆”我的人已经围在了我的身边“记住,这是中国,不是韩国,你这个棒子”
“是中国怎么了?”金柱男把酒瓶子往我头上砸了下来“在中国,老子照样灭你”
我往旁边一躲“灭你大爷,老子今天先把你灭了”我抓起金柱男那闪空的手臂,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口,想不到足球可以停止一场战争,也可以发动一场战争,我和金柱男为了中国和韩国的名誉在打;也为了‘蓝天’和‘新宇’的声誉而打,金柱男真的很壮,他一把抱起了我,把我往后面的椅子上扔去
“你他妈的打谁呢?”何津顺手拿起一个酒瓶子朝金柱男头上抡去
“不要再打了”我看见警察冲进了会场,连忙爬在了地上,然后顺着旁边的安全通道爬着跑了出去。
足球在我的心中仍是不停的升华着,我永远可以记住这一场被警察阻拦的打架,从这件事以后,我觉得我更了解足球的真谛了,足球是一场游戏也是一场战争,我突然察觉到足球就象一个社会,也在互相的争斗着、撕杀着,没有停止,而且是永远都没有停止,延续着一代和新一代。
我从‘咖啡豆影院吧’逃出后,连忙打的去了‘E时代’,我睁着我的双眼,惊恐的看着这世界的四周,怎么到处都是危险怎么到处都是敌人,让我防不胜防,我下了车后,看着眼前的‘E时代剧院’,它是那么的辉煌又是那么的死亡,它那么的高大,让我高不可攀,我就像孙猴子一般被这冲天的剧院死死的压在了身下,让我一刻都无法喘气,我没有进到剧院里面,我不想把那边的事情告诉景玉,我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掏出了口袋的烟,我揉了揉摔的很疼的腰,便靠在了墙上,真快呀!一转眼,在这社团一呆就是七年了,一切就像一场过雨云烟样,很快,也很迷茫,就跟今天看的那场球一样虚假!让我不知所措,我轻轻的点起了一根烟,7年了,我都干了些什么呢?除了打架,浪费时间,还干了些什么?我茫然!
“童童,你怎么坐在这儿了?”我抬头一看,只见高柯走到了我的跟前
怎么了?”我站了起来“我想在这纳会凉,有什么事吗?”
“你今天是不是又打架了?”高柯站在了我的面前
“恩嗯我递给了高柯一根烟“妈的,今天看球的时候,碰到蔡波的人了”
“给你说个事”
“和我有关系吗?”
“何津被人送到医院去了”
“什么?”我大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何津被人捅了?你怎么会知道?不可能,他在哪个医院?”
“铁路医院,今天阳阳去那里给大嫂抓药看见的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一把抓住了高柯,高柯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开车带你去吧!”
“不用、不用,就你那辆破车”我一把推开了高柯,打了一个的士,一路上我不厌其烦的给何津打电话,但总是忙音,一种不详的预感冲向了我的脑子里,我不停的回忆着何津的模样,妈的!怎么会被人捅了呢?那些警察是干什么吃的?到了铁路医院后,我连忙向里面冲去,刚上三楼,就看见何琦的头缠的象一个木乃伊一样,而旁边一帮子小弟紧紧巴巴的围在急诊室的门口
“怎么样了?”我一把抓过何琦
“他大爷,警察把我哥刚带出影院门口,只见一辆红色桑塔纳停在了警察的前面。下来了一个戴头套的男人掏出了一把枪,朝我哥身上一顿乱开枪” 何琦的眼泪已经满湿了我的袖口
“那警察呢?警察是吃干饭的吗?”
“我哥走在最前面,所以还没等后面的警察出来,我哥和那个带他的警察便被那个男人枪杀了,童童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操!”我点起了一根烟,不停的在楼道里来回走着,过了好一会儿,只见手术室里走出了一个年轻医生
“怎么样?医生”我第一个冲了上去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尽力了”那个年轻医生无奈的向我们摇了一下头,中国的医生就是这样,在手术台上把人没救过来,就是尽力了尽力了,尽狗屁上的力了,要是尽力了,人会死吗?
“医生,我求求你了,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一把抓住了他“只要能把他就活了,多少钱都行,医生,我求求你了”
医生轻轻的推开了我“有钱就了不起了吗?你们这些人就知道钱、钱,他身上挨了六颗子弹,你有钱去把这时间拨回去呀!”我听完医生这一席话,一句话都没有反驳,我知道他说的很对,我无言以对!
急诊室里缓缓的推出了何津的尸体,我慢慢的走道车子前,轻轻的掀开了那让人永远都不想要白布,深深的凝望着这一张与我一起风风雨雨的脸,既熟悉又陌生…我的眼睛模糊了,一个19岁的生命就这样地从世界上消失了,这老天爷太不公平了,我又轻轻地把白布盖在了他的脸上,我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猛猛的扎了一口烟,突然外面下起了雨,下的很大也特别的猛!
我走在大路上,任大雨在我头上任意的浇着我,任意的抽打着我,我相信今天的这场雨有两种含义:第一是为了给何津饯行;另一个则送给悲伤的亚平宁半岛,我无数次的甩着已浇湿的长发,我看着上天,它是那么的阴郁,我也不知道现在在我脸上流的是雨水还是泪水?我看着前面朦胧的路,一个劲地往前面冲着,不停地喊着,突然,我看见何津站在了我的面前,穿着一身让人害怕的黑衣服,他不停的向我招着手,我不停地追着他,而他则离我越来越远,我看见了他在对我笑,一种特别纯真的笑,‘童童,我走了,我走了’我听见他在对我告别,只见越飞越高、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我哭着喊着他,突然,我一跤跌落过去,眼前漆黑一片…
“童童,童童”我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只觉得眼前的事物都那么的耀眼,茜子正在轻轻的摇着我
“我、我在哪里?”我的头感到很重
“在医院呀”茜子左在了我的旁边“你怎么会昏倒在喜子的网吧门口呢?”
“哦”我缓缓的坐了起来
“而且还昏迷了一天一夜,你都快吓死我了,知不知道!”茜子紧紧地抱着我
“何津呢?”我问着茜子
“他、他不是死了吗?”茜子紧张的看着我
“哦”我亲了一下茜子,又平静得躺在了床上。
我知道,这不是梦,如果这是梦该多好呀!我突然少了一个好兄弟,身边感到了无比的失落,我死死的看着发白的天花板,感觉何津仍活在我的身边,仍能听到她的笑声;仍能与他一起去打架、去喝酒、去踢球,这一切就好象发生在了昨天,特别得快,犹如电影一般,软弱的泪水又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我没有去擦它,仍它肆意的流着,让它肆意的去感染着自己的感情,人,活的是为了什么?我突然想起几年前看来一部港片,它上面的一句话我特别想送给正在往天堂赶路的何津
有很多人为民主而流血;有很多人为自由而流血;而还有很多人他们也不知道在为什么而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