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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扇人(1)

痴绝集

一人长住西湖,恋景成痴。

偶翻书间,书中一人望置画舫于湖,船舱皆闭锁,唯左右窗口凿扇面形窗洞。行止西湖间,风光景致行人车马悉数入扇面,作别具一格天然景。

此人家境殷厚,即信手订一精绝画舫,雕扇于窗。初游之日,则湖光山色,寺观浮屠,云烟竹树,以及樵人牧竖,醉翁游女跃跃然于扇面之上,从此耽溺于此,时常几日不离舟,朝饮绯霞,夜酌清辉,其妻来往船岸间,携送酒食,入舱与其共食对饮。绝佳景致下酒,也胜不食而足。

而后,又觅得一雅事:执一素扇,泊画舫,窗外艳光流离,而坐舫中,费几日精勾八寸风光,初是竹枝简扇,半岁后画艺入绝,几能摹神韵,遂绘丝金名扇,日渐名贵,且痴溺如此,终岁不下舟,时常废寝忘食,执一细毫终日勾连潋滟之景。

绘毕,即遣妻子牵丝挂扇于湖心亭。日日而累,湖心亭满。世人皆奇,坊间别称湖心亭作扇亭。

一日三更,此人下舟入亭巡扇集,初傲然觉入神出世,静观三灯后,眺而望之,湖景相较,忽觉寡淡,熟视之,更觉平庸,拟浩荡湖景三分不如。大怒甩丝连扇入湖中,而拥其妻号泣不止。

皓月托扇沉浮,如展山河于湖中。此人先未觉,半晌后倦倦侧卧于洲岸,瞥湖中扇面洇湿半透,翠明湖光潋滟其下,清辉薄之,竟如九霄琼林一般精绝,较寻常光色更添仙阙境意。其人误为一绮丽梦,恍然木望,直至再一更后妻子携温酒毳衣来,倦色重重,酥手透冷,方悟此乃现世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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