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郦斛!”安玠靠着树干朝那头望去,问了烨瑾句:“你看得到吗?”
同心决乃是仙家术法,安玠对这些并不熟悉。只道是可同心的术法,却不知还有什么其他作用。
他不由起了坏心思,笑问:“你说,我这要是暗地里骂你一句,你是不是都能感应到啊?”
自从叫他识破了身份,安玠更是肆无忌惮,口无遮拦,时不时就要调笑几句,指望那高高在上的神君能多多回应他。
然而烨瑾只回了两个字:“闭嘴!”
安玠撇了撇嘴,干脆撒泼不干了,直嚷着:“这事爱谁谁!嘁!”
“能看到”半晌,烨瑾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他这人惯来惜字如金,除却对言念温柔,对其他人永远都臭着一张脸。
安玠忍不住在心底里腹诽:“脾气那么差,难怪不讨人喜欢! ”
他这才在心里想,烨瑾就已经感应到了。
虽然现在奈何不了他,但烨瑾是谁?收拾人的个别本事还是有的!
果不其然,安玠这才想换个位置靠着,竟脚底一滑,砰的一声直往地上砸出个洞来。
“你!你给我使绊!”从地上爬起来的安玠还没能站稳,又是砰的一下摔了下去。
他这灰头土脸的摔得有够狼狈,岂料还没完,竟感觉自己似乎贴着地面起不来身了。
他挣扎着,就听见烨瑾问:“谁脾气差?嗯?”
安玠简直快发狂了,他本想在心里骂他一句,转念一想:“算了算了,惹不起我老实些还不行吗?”
想到这也只好趴在地上,没好气道:“我错了!”
“起吧”烨瑾也不为难,又解释说:“忘了告诉你,施法的人可操控另一人的一举一动”
那边停了一会,安玠只好耐着性子听下去。却不料那人说了句:“对付你,也是极好”
安玠:“……”
他这是作天作地的把自己往死作了吧!
受了气的安玠只好不做声,他往地面上站着,又俯身去看了什么,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封印?”烨瑾能感受到他所思所想,又问道:“你怎么看?”
安玠干脆抱臂往旁边一躺,赌气说:“您老人家不是知道我想什么嘛!还问我干嘛!”
烨瑾被他这话噎着,只好无奈回道:“你现在压根就没想,我怎么知道你看出了什么”
“嘁!”安玠扳回一局,心底里不由痛快,回他道:“这个封印是魔君的标志,在祖祠,还有邽山都曾见过。”
他换了姿势,忍不住嘴贱调笑他:“你说你还是上古帝君时就去惹着魔君,现在你心头血珠都丢了,只能化作神君。这要是不幸让那魔君出来了,你还不得让他弄死了啊!”
“你到底知道多少?”烨瑾越发好奇安玠的身份了。
关于心头血珠一事,他也是从帝君那才得知的。
为了这事,他背地里曾去查,俱是一无所获。偏偏他身上有凶兽浑沌相要挟,便不敢让这事捅出去,只得靠着自己去查。
只是安玠怎会知道心头血珠的事?这个所谓的邪神,似乎对自己了如指掌。
“那就多了啊!”安玠掰了掰手指头,嗤笑道:“你以为就你现在的能力,能和魔君抗衡?”
他指了指前方的郦斛分析说:“我们遇到的那么多事情,我就不信你没察觉,那都是魔君所为。他要是出来了,你这个小小神君是挡不住的!”
安玠这话其实有理,他又何尝没有想到这一方面。
烨瑾不再回话,只是沉默着。就在安玠以为他要认栽时,他却说了句:“看来下次得让你多趴在地上试试,指不定还能发现更多线索”
安玠:“……”
这堂堂神君,怎的如此小气?
可气归气,安玠也只好作罢,几步走向前去看看郦斛。
郦斛,便是九尾仙狐。
说来仙狐在青丘的地位虽不及天狐,到底也是中等修为的仙者。
凡是青丘狐,皆是不得擅自离开青丘,违者必得重处。
“这郦斛前世和我吧!啊呸,和那个死鬼吧 ,那可谓是爱得死去活来啊!”安玠又往前走了几步,正想说下去时,却感觉到那人气势上的压迫,只好挑重点说:“死鬼,就是那个启熙啊!他很爱郦斛,明知道她是九尾仙狐,还是非她不可,硬生生克了自己的福分”
那头的烨瑾只顾沉默,他一沉默,安玠就浑身不舒服。
他喜欢逗烨瑾说话,这感觉也挺奇妙,似曾相识却又全然陌生。
安玠胡思乱想着,一时忘了烨瑾也能感应到。
然而烨瑾也没说破,只问他:“可我怎么觉得,并非如你所说?”
他突然打断他的话,说:“你看”
安玠顺着他所说看过去,就见着眼前蒙上一片浓雾,浓雾中的场景甚是阴森,还可听闻来自无间地狱的嚎叫声。
他几步上前闯进那片浓雾中,恰好见着郦斛和一个陌生男子调笑嬉戏着,说着缠绵肉麻的情话,更有不堪入目的景象,亲吻拥抱滚入雪地中,还真的是香艳的场景啊!
场景不停变换,而这些场景几乎大同小异,只不过那些陌生男子换了一个又一个,竟然足足有十一人那么多。
安玠都没好意思看下去了,他正想捂眼睛时,突然想到烨瑾应该也能看到这一幕幕,连忙问道:“小神君,你觉得好看吗?”
“闭嘴!”那边的烨瑾立马回道,显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幕荒诞的场景。
“十一个男人”安玠没工夫理他,只是往更深处走去,说道:“说明我们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诶你说,那扶苏怎么没出现这里头啊?他对郦斛没兴趣?”
烨瑾没好气回道:“扶苏好歹是个公子!”
此人作为这个国家的希望,自然是个不可多得的正人君子。只可惜还是生不逢时,竟被九尾仙狐克了那么多福分。
“幸亏他把持得住,不然可就得手啦!”安玠越说越兴奋,自然越走越快些。
他不停往前走,每走上几步就可察觉到浓雾呛人,看不清前方了。
周遭也不知何时恢复了寂静,此时犹如落入了一个封闭的空间般,寂静得太诡异。
他们都心领神会,只是沉默着,却在这时听到有人低声问:“为什么这样对我?”
安玠停了下来,忽而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郦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这一声怒吼后是剧烈的咳嗽。
而安玠只觉得头疼,他蹲了下来,自脑海里浮现郦斛的身影来。
“郦斛,你负我!你负我啊!”耳边有“轰”的一声巨响。
安玠终是跪了下去,不停喘着气,竟早已满头大汗了。
“怨念太深”烨瑾的声音传来时,安玠才稍稍觉得舒适些。
他趴在地上喘着气,破口大骂着:“这人真的是,自己不想活别扯上我啊!”
烨瑾却漫不经心说道:“你这副躯体本也是他的”
安玠当即往地上一坐,吼道:“你不说话会死是吧!”
两人吵了几句后又各自沉默,安玠这会儿也觉得好些了,才从地上爬起来。
“看来他都看到了。恐惧谷里让他害怕,是因为他看到了郦斛背叛他”每个人恐惧的点不一样,像启熙这样用情至深而生怨念的,就注定走不出恐惧谷。
烨瑾不由想起自己恐惧谷里看到的东西,只觉一阵后怕。
如若当时他没能随着言念出来,恐怕也会像启熙一样吧。
“郦斛不可能会背叛他啊!”安玠揉了揉额头,继续说:“他们两个当初那么相爱”
“可这些,启熙都不知道。他不会知道郦斛这样做,其实是为了拘魂!”烨瑾说。
如若这样想,那九尾仙狐亦极是深情了。为了救启熙,她又何尝不是做出了牺牲?
“啧啧啧,碧华仙子也真的是城府极深,织了这么个梦境给启熙,这不是让他彻底死了心吗?诶,这女子为了心爱之人,可真是不择手段啊!”安玠自己喋喋不休着,说得高兴了,还不忘问他:“你说你和言念,你们……”
“闭嘴!”高冷的神君说完这话后,干脆就不回应。
他们又往前走去,便见着启熙跪在那里。
他的面容说来和安玠有八分相似,但又多了几分病态,连带额间的朱砂痣都黯淡无光,看着宛若垂死之人。
他们看着那人跪在那里,见他不言不语,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什么,最后闭上了双眼。
“一心求死的人,救回来了又有什么用?”烨瑾莫名其妙的问了这么一句,反倒吓了安玠一跳。
“你问我啊?”他指了指自己,又看了启熙一眼,耸了耸肩说:“谁知道呢?我就说这人,从前世到现在,脑子就没好使过”
“你认识前世的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烨瑾似乎格外有兴趣,又问道:“前世的他,和郦斛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当时通过昆仑镜去看,看了个大概,只知晓是郦斛弄丢了迷毂,没办法回青丘交差,只好在人间躲躲藏藏。好像是恰好遇着了启熙来着,两人结伴而行,久而久之就产生感情”安玠看着那心如死灰的启熙,也不由发出感慨:“十世善人,何至于沦落至此,若不是遇到郦斛,他这一世就该升仙了”
可惜了命运无常,天意难测。遇着谁,或不遇着谁都是命中定数,即便是大罗神仙,也难逃其中。
“小神君,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啊?”他有意套他话,果不其然,立即便感觉到了来自那人心头处的慌张。
安玠瞥见他在揉手,又问:“小神君,你倒是回答我啊!”
“闭嘴!”又是这两个字!
安玠在他这里讨了个没趣,只好转过身去。
他一回头就恰好见着浓雾散去,而启熙从地上站了起来,正迷茫的往前走去。
“安玠,跟上”烨瑾忙吩咐说。
“喂!我不是你的手下好吧!能不能客气点?”
“不能!”
“你!算你厉害!”
安玠只得认怂,只是不免在心里骂了:“脾气真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