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来了!”怀抱长剑的男子指着天际就开始骂:“不是说了吗?我会回去的。而且我已经找到人了,就等着找时间去查出真相,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怕我趁机收拾他不成?”
男子的半张脸掩在暗处,并没能看清楚原貌,唯有眉间的朱砂痣格外红艳些。
那男子瞪了天际那处一眼,干脆抱着剑往地上一坐:“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他的!三三,你回去同她说,我一定会听话的啊!”
他嘴上虽这样说,背地里却偷偷挪了几步,一施法就把隐藏在树上的三三抓住,并顺势把它的翅膀抓着,十分无赖的将它压在地上,恶狠狠啐道:“叫你没事瞎通信!说!又回去说什么了?”
被抓住的三三简直是欲哭无泪,它挣扎着想扑翅而飞,奈何这人真是力大无穷,压得它动弹不得。
三三泪目啊!想它堂堂神鸟,竟还有如此憋屈的时候。
三三无奈,三三很伤心!
那男子却不吃它这一套,竟毫不犹豫就扯下它几根羽毛,惊得三三不停鸣叫,只是还没能叫上几声,就叫人施法禁了声。
三三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只好用眼神表示妥协。
“这才对嘛!说!她派你来干嘛!”他的手也只是往它头上一拍,三三顿时就恢复了体力般。
三三跳起来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开口就喊:“我的天啊我终于又能说话了,我都快忘了我还是只会说话的神鸟啊!”
是的,就在这人逃出去那天,他居然顺便给三三施法,让它开不了口,彻底的成了只哑巴鸟。
这也就算了,这人给它施法倒也没什么,最过分的是!
“你居然扯我羽毛!我是神鸟好吗?我不要面子啊!”三三心疼的抚了抚它的羽毛,又愤愤的回头从他手中扯下那几根羽毛贴了上去,难过得都快哭出来了。
它继续数落:“你这人,就不能善良点啊,你这……”
这话还来不及说完,它已经看到男子作势要施法,三三也是识相,立即就把羽毛丢掉,扑过去抱他的大腿,表明立场道:“爷!你想知道什么,三三一定全数告知!”
男子见它也识相,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盘问道:“说吧,她又叫你干什么!”
“这……她让我来问你,东西什么时候还回来?”三三说完这话,忙向旁边退后几步,唯恐他发起火来拔它羽毛。
“又是你去告密的对吧!”男子本想把它抓过来拔光羽毛,奈何这次三三学乖了,竟会找个地方躲起来。
躲在暗处的三三特没底气的说:“谁让你偷东西时也不看着点人!”
“再说一次!”这话听着就特别危险,果不其然,男子只需一勾手指,那三三就扑下树了。
“你!你!你!”三三真的只能自认倒霉,最后只好一咬牙:“做得好!”
秉承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及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原则,它干脆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翅膀走过去:“她也没说什么,只让你不要拿着东西瞎玩!还有,让你马上把东西交出来”
“东西我会还的,且放心。再说了,我只不过是想知道当时的真相是什么而已。”男子抱着剑抬头看天,颇为惆怅说道:“你能理解吗?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没了归宿,甚至魂魄都被撕碎,你可知我当时是什么感受?”
在无意识间被人撕碎了魂魄,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在那段时间,他不知道天与地,不知道黑暗与光明。而那段时间里,他甚至已经绝望。
“如果不是她救了我,或许我现在还在三界各处游荡。所以,我一定要回去找出真相!”他起身往河边走去,望着河中月开始发呆。
“那你进去了,又看到了什么?”三三知晓他心事重重,也明了此事的严重性,只好陪着他往河边慢慢走。
“我,并没有办法进去”那脚步一顿,眼眸里已蒙上一层迷茫。
他蹲下身望向三三:“虽然是修复了魂魄,毕竟术法还没能完全恢复,竟然都进不去”
三三点点头表示认同:“我听说,需要那人的心头血,你才能完全恢复此前法力”
“心头血……”男子却摇摇头,说:“他如今遗失了心头血珠,我上哪去找心头血!罢了,我且等着,总会找出真相的!三三,你且先回去,我们估计也快回天界了!”
说完这话,他头也不回,只是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仍抱着剑,依着月光慢慢往回走,看似潇洒,却无人知他的苦楚。
三三回头看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低头想了想,终于忍不住唤道:“你下次能不能看清楚路再走啊!又走错路了好吗?”
那男子本抱着剑昂首阔步向前走的,听着话时脚步却一歪,只得仰头看天:“你个死鸟不早说!”
三三白了他一眼:“你又没问!”
又走了冤枉路的男子只好折回去往回走。
他背着剑沿着三三指引的路走,只发现每走一步,自己的影子都会有所变化。
他没有停下,依旧闲庭漫步,宛若不曾察觉身后的异常。
可即便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身后走过的路已被黑烟笼罩。
这!是该有多重的戾气啊!
“还要跟多久?”男子停下脚步,单手提剑往空中一劈,便见着了面前的黑烟袭来。
他也不躲,只是歪着头笑道:“舍得出来了?”
侧身一躲,那黑烟便被剑劈散。
他没有回头看,只说了句:“有话直说!我不喜别人跟在我身后!”
“果真厉害!”那黑烟发出的笑声,听着实是毛骨悚然。
男子被他这笑声扰得烦心,干脆就将剑往地上一震,那黑烟立即不敢再笑,只好退开几步,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我来,是来与你合作的”
“你有什么资格?”他转过身来,嘴角依旧有戏谑的笑。
黑烟被他这句话噎着,只得自讨无趣,继续说:“或许,我可以帮助你找到真相,只要……”
那话只说到一半,黑烟还没来得及躲开,便被一剑劈散开来。
那男子也不容得再多言,眼眸中依旧填满不屑,嗤笑声:“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与我谈条件?”
黑烟显然没能意识到这个男子有多可怕。眼前这个男子亦正亦邪,绝不像旁人那样好糊弄。
他是独立存在却又依附宿体的,是邪魔也是神明!
只不过按目前来看,这人显然是像前者多一些。
黑烟有些后悔找上他了,现如今落入这人手中,要想逃开怕都没那么容易。
“那你想要什么?就算你现在毁了我,也并没有什么用处!”黑烟的话语被吹散四周,几不可闻。
那男子却能在瞬间将那一缕黑烟握在手中,质问道:“你只需告诉我,吸那么多血是为了给谁的?”
他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周遭:“这场妖鼠疫来势汹汹,很明显你们就是有备而来,这般声势浩大,不搞大事情,还真有些对不住你们设的这个局啊!”
“我们确实有备而来,目的是……”这话说一半却戛然而止,那黑烟趁机从他手中溜走,便消失在空中。
男子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也只吹了吹手心,将手中的剑一收,便往回走。
他目不斜视往前而去,莫名其妙说了句:“下次再敢动到我头上来,你就完了!”
见村中这边,慕瑶将药研制出来后,也深知她命数已尽,不待昀昊从龙宫赶回来,就先撒手人寰了。
言念甚至在想,慕瑶许是有意支开他的。
那日,她突然提及要龙宫里的珍珠做聘礼,央求了昀昊回去与白龙王讲和,再以深海珍珠来求亲。
昀昊一开始并不同意,他不愿回龙宫,也不肯去讲和,可禁不住慕瑶请求,还是转身回去一趟。
言念不止一次想,人之将死,脸色必定难看。又有哪个女子愿意将自己最难堪的模样呈现在心仪之人面前?
慕瑶便是有这样的私心,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吧?
她望着木筏上紧闭双眸的慕瑶,再侧首望向跪在木筏旁的昀昊时,她看见他手中仍紧握住那颗珍珠。
闻说此间痴情人甚多,昀昊便是其中一个吧。
他就跪在那里,望着慕瑶发呆,脸上布满了泪痕也顾不上擦,只是半张了张口,最终也只说:“每次都是我送你归去,再去寻你回来”
慕瑶每次历劫而去,昀昊便在心中多刻上一条伤痕。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愿意去等,去经历苦痛,然后再破茧而生。
“下一次回来,我们就永远不要分开了。父王他,他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他伸手抚摸她已冰凉的面容,将手中的珍珠一并放了进去。
可还是看见了他那手一抖,眼泪就跟着落了下来,他抹了泪,还要强颜欢笑:“你别怕,即便是受天劫,我也会陪着你!”
那木筏点上了火,用手轻轻一推,就慢慢往江上飘远去。
他们一同看着那飘远而去的木筏,直至火光已暗,天际终于出现彩霞。
瑶姬仙子,终于是要归位了。
“昀昊大哥”言念就站在他身后,望着那漫天彩霞道:“如今村民多已痊愈,不久都要搬走,此处也不便再住人,你又有什么打算?”
“将往雷池去”雷池那处,就是瑶姬受天劫之地,他低头温柔一笑:“我不在,她会害怕的”
烨瑾也只点点头,将言念牵在身边,对他说道:“望他日能在天界与你们相见”
“会的,对了,这御灵珠是父王托我带与你们的”昀昊将御灵珠递于他,又好心劝道:“好好珍惜身边人,别等失去了才后悔”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言念一眼,嘴角微微一扬,说:“失去挚爱,很痛”
烨瑾收下御灵珠,下意识回头望向身边的小女子,虽心存迷茫却也坚定说道:“我不会让她出事!”
“好!那就此别过,有缘再见!”昀昊退后两步,转过身化作一条白龙,呼啸一声往雷池方向而去。
他们就立在原地目视那身影远去,终化作一声叹息。
两人转过身往原路走回,言念忽然问道:“话说,白龙王不是说御灵珠,乃是他龙宫的镇宫之宝吗?如果没有御灵珠,龙宫会不会出事啊?”
“那古怪老头说的话你也信?”烨瑾将那御灵珠震碎,牵着她的手给她敷上,看着她手心处狰狞的剑痕消失,手心又恢复初时的光洁,才说道:“这么多年了,坑人这点就没变过,怪不得阿爹说他最是狡猾。我记得小时候,阿爹同我说,白龙王为了逼阿爹娶媳妇,还说要自拔龙鳞”
“啊!那后来呢?”言念听得入神,忙又凑近他身边。
“后来阿爹喜欢上了冥界小护法,白龙王又不乐意了,说是配不上阿爹。听大娘说,还是那小护法上门去打了一架,这才把白龙王镇住的”谈起从前的事情,他似乎也变得格外善谈。两人靠得越近,却都没有察觉。
“哇!那小护法可真厉害。哦对了,后来那小护法去哪了啊?”两人恰好同时抬头,言念的额头就这样撞上他的下巴。
四目对视间,他突然想起青龙说,遇上对的人时,你会发现,她眼眸里有你想要的光芒。
而这么一刻,他确实看见了,属于他的那束光。
“言念,我……”
话都快到嘴边了,安玠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高声喊了句:“阿念!我终于找到你啦!”
烨瑾回头看,就见着安玠拉着白玺往他们这边而来。
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低头时,却是瞪了安玠一眼,心想着,回去非收拾他一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