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白帝白龙王敛色危坐,抬手示意身边所有人退下,才望向面前的女子叹道:“婉柒……”
那女子竟是抬眸瞪了他一眼,直吓得堂堂西方白帝一低头,才讨好的问候声:“尘荻仙子,别来无恙啊”
尘荻仙子也只是一颔首,干脆开门见山问:“烨瑾呢?”
“这……尘荻仙子啊,要不我们坐下好好聊?”白龙王忙从座上几步走了下来,却见她已将玉枢琴横放面前。
她轻笑一声,朱唇微启:“我再问最后一次,烨瑾呢”
“被我叫去处理瘟疫了!”白龙王干脆将长袍一挥,才后退两步继续说:“你先别急,今天恰好你来了,我正好有事说与你听”
尘荻仙子耐住性子,只好收了玉枢琴,转过身往旁边的椅子坐下:“我也正好想问你,那些事查得如何?”
她低头思索,眼眸里蒙上一层迷茫之色:“现如今我的法力也得以恢复,你只需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杀了他!”
白龙王却不停的摇头,陪着坐在她旁边:“四灵他们也不想你如此冲动的。你即便是将他杀了,也救不了烨瑾!”
“我明了”尘荻仙子垂下眼眸,不知是一心酸苦无处可泄,还是心事重重难展欢颜。
她只是看着地面,半晌才问他:“对了,你发现了什么?”
“烨瑾来找我时带来一个小女子,还有一个散仙,你可认识?”白龙王撑着额头仔细想了想,禁不住摇头道:“那小女子甚是眼熟,可是我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你可知晓?”
尘荻仙子也只是微微皱眉,似乎不愿提起,才答道:“那小女子是锁魔楼里逃出来的,不知何因到了烨瑾那里去,反正逃不了和那人有关系!我几次三番劝烨瑾离她远些,他偏偏不听,近来还与我生出了隔阂”
她心里头又是忧虑又是急躁:“若是他着了那小女子的道,可怎么好!”
“我看未必”白龙王摆了摆手示意她安心,又反复想起那小女子来,一心就只有那张晃不去的脸庞。
他觉得眼熟,且她身上的气息格外熟悉。
“这小女子从锁魔楼而来确实无异,但定然不会伤着烨瑾。我见穷奇竟会畏惧于她,料想她并非小小邪魔。依我看,她身上有魔气,有仙气,还有……”他抬眸看了一眼尘荻仙子,仅这一眼,便足以惊着了她。
尘荻仙子顿觉心神不宁,那双手忽而便紧握,才不确定的问:“她,她不是死了吗?”
她想了想,又拼命的摇了摇头,那眼泪便落下,直痛得捂住心口处:“当初,是我亲眼所见,她连魂魄也消散于天地间的。若不是后来你与其他龙王合力保住了我,想必我也活不了,又何况她当初才……”
尘荻仙子说到最后,竟也只剩下泪流满面。
白龙王就在她一旁沉默了,也不知说什么安慰她才好,只好改口说:“这么多年了,你也早该看开的”
当初那场杀戮分明还在眼前。谁能料到共工怒触不周山,引得三界为之动荡,尤其是冥界,竟是在一瞬被从内而外的破裂开来。
那恶鬼肆意冲向人间,恶灵游荡直上天界。
冥界更是成了无界之地,在混乱之中被颠覆,冥界众多守护神被一股黑烟活生生撕裂,从此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我要报仇!我忘不了!四灵他们如若不是为了保这片天地,他们不至于会归去”多想一分,只觉内心处就被撕出口子来,鲜血只会不停涌出,再也不会愈合。
她记得每个难捱的时刻,也记得洞府中每个痛哭的夜晚。
她支撑着身子站起来:“我一定要让烨瑾记起来!”
“那就该放手让他去历练!”白龙王负手背过身去,口吻中带了些无奈:“你不可能一直守着他,他现在要做的是去克服他体内的那股力量,只有他自己能去抵抗!也只有他能去撑住天地”
白龙王知晓他体内有浑沌,也明白这场灾难无法抵抗。他与其他龙王已在背后替他发力。
“那么剩下的,要他自己去做!”他低头还是想起了青龙,摇摇头说:“从一开始,青龙就不该封了他的法力,如今寻无心头血珠,岂不是害了他?”
尘荻仙子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是转过身去,步伐迟缓一步一步往外头走。
白龙王心有不忍,还是开口唤她:“婉柒”
她果真停下步伐,只是没有回过头来。
“此次瘟疫若得以平息,于烨瑾而言亦有利”白龙王不再多言。他只是转过身去,慢慢的化回了龙形。
他腾于半空之上,发出一声龙吟。
他说:“瑶姬可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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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不过是距邽山几百里一处小村落,全村上下也不过数千人口,多年来为避免外头战乱而隐居于此,逐渐的形成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烨瑾环顾周遭,闻到其中掺杂着尸臭味,心里头已明了白龙王那番话的意思。
白龙王说:“我那不孝子,为了一个女子连家也不回!非得说帮忙处理瘟疫,你若是看到他了就帮忙抽他一顿,顺便解决了瘟疫,若是遇到了穷奇,以你的能力,要收服他也不见得是难事吧?哦!对了,我那不孝子叫昀昊!”
他蹲下看了一眼土地,发现土地表面渗出了血,那血恶臭至极,导致地面寸草不生,竟成了一片死地。
“阿瑾,有人!”言念忙拉着他,他抬眸望去,果真见着前方有十几个人垂着头走了过来。
他们越走越近,越是靠近来,自他们身上发出来的那股恶臭便越发的呛人。
安玠捂着鼻子,指着他们尖叫道:“啊啊!他们,他们在流血啊!”
他们忙仔细看,果真见着这十几人皆是皮肤溃烂,甚至有的四肢早已血肉模糊,上面还爬着蜚蛭,远远望去既诡异又恶心。
那十几人一步一步往他们这边走来,目标十分明确。
他们抬起头来,竟是都长着鼠牙,就连脸颊上也长着鼠须,活生生就是老鼠的模样。
安玠吓得直跳脚,口中不停嚷着:“好恶心啊!这是闹的哪门子瘟疫啊!”
白玺嫌弃的回头白了他一眼,只好在他们周遭画出一个焕发白光的圈子,将那些企图靠近的人统统挡在了外头。
言念托着下巴,略有所思的看着这十几人,见他们个个眼眸涣散,步伐飘浮,料想这是得了病而不受控制之人。而很显然,这还不是简单的瘟疫。
她回头望向烨瑾,见他竟一直盯着自己看,忙下意识的摸了摸脸,略带诧异问道:“你看我作甚?”
“他们长得太恶心,看看你养眼!”烨瑾说着这话极为认真,认真到白玺和安玠差点拍手说句,兄台真乃才人也!
“有什么发现吗?”他完全无视旁边佯装作呕的白玺和安玠,只是背对着那所谓长得恶心的十几个人,问道:“什么东西所为?”
“不是一般的瘟疫”言念同他对视,两人面对面凑近站着,近到可看清彼此眼眸里的倒影。她终于低下头,竟觉莫名的雀跃,才说道:“此处怕是有妖孽作怪”
“嗯!”见她低着头,烨瑾也不知是为何,只好拉起她的手,柔声问她:“你怎么了?可是有不舒服的地方?”
“无妨”嘴里虽是这样说,脸上的红晕却未曾褪去。
此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那一瞬,心底里格外的欢喜。
她忙岔开话题,说道:“想来村里还有许多这样的人,为今之计,怕是要找个知情人问清楚。此番瘟疫如此严重,必要找到源头,才能对症下药”
烨瑾听了也随即点点头,不经意回头看到了那十几人,当即脸色一变,抬手便是一挥,把那十几人全数遣送回了村落。
恰是这时,天色已彻底昏暗,耳边忽而听闻鸮(后世称之为猫头鹰)啼叫的声音。
闻言鸮若于半夜啼叫,必是预示有人将驾鹤西去。
烨瑾微皱眉头,抬眸便见着鸮栖于枯木间,它不停转着脑袋,不时还飞到地面,一低头叼了一只老鼠吞噬入腹,转过身便往前飞去。
“看来前方不少方才那样的人”言念立于他身后随之望去,说道:“鸮的嗅觉灵敏,特别是对于腐尸的味道。即便是很微弱的腐尸气味都能叫它嗅着,并且辨别传出气味的方向来”
安玠见状忙接话:“是啊!听人说,这也叫报丧鸟啊!阿念,你说这鸮怎么那么邪乎?”
“鸮并不邪,真正邪恶的,指不定是什么……”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土地,只觉这片村落里定会有什么秘密。
“走吧”烨瑾头也不回,只牵着她的手念了决,迅速从他们面前消失了。
安玠:“……”
白玺:“……”
这是不是人间所说的见色忘友?她努力忍下怒火,回头踹了安玠一脚,命令他:“你!御剑带我!”
“可我没有剑啊!我只不过是一小小散仙啊!喂!你干嘛!拿树枝想干嘛?”
“废话少说!念决,飞!”
“啊!救命啊!我不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