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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我和于你

你好哇,我叫阿傅,是一个仿生机器人。于今年3月23日正式从BN-214成为她的仿生爱人。

她叫杨桃,听起来很可爱对吧?但是她最讨厌别人说她可爱,因为她是一个独立又能干的女强人。杨桃其实长了一张娃娃脸,一头又长又蓬松的卷发让她看起来像个洋娃娃。早上,她会穿着她那些不同又雷同的黑色连衣裙,悠悠的打开音响听歌,又手忙脚乱的化妆。她不太跟我讲话,至今为止她对我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就是“怎么给你充电?”,然后还没等我回答,就迅速的找出包装盒,翻出说明书自己看了。但是没关系,我自己有和她交流的方式。我能听到她踩着小高跟,哒哒哒的从客厅走到玄关,她停下了,哗啦啦的声音是她在从她的包里翻找些什么,我知道,她一定是在涂口红了。

作为最新一代,我这个版本的仿生机器人除了升级版的人工智能情感系统,还支持买家调整几乎所有设定,包括生活习惯,兴趣爱好。刚到杨桃家的时候,我一度对自己的功能产生了怀疑。我很清楚我的设定是她的爱人,虽然我不用睡觉,但是对于被无情的从她房间赶出来这一回事还是感到很诧异,只好坐在沙发上待机。或许这就是她与恋人相处的模式呢?还是说,我不够令她满意呢?

阿傅这个名字是她给我起的,我的外形也是按照她的要求定制的,我的生活习惯,爱好,甚至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她都有帮我设计好。我不明白自己哪里不合她的心意,很惶恐会被送回公司重制。当我每天烤好蛋挞,乖乖坐在餐桌上等她回来的时候,我总是在想,她一定很喜欢吃蛋挞吧,不然不会连这方面都精心安排。

今天她回家很晚,摇摇晃晃的换了鞋子就倒在地上,吓坏我。我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顺手拿了一张卸妆纸帮她卸妆。她的妆容总是很张扬,黑色的眼影加上上挑的眼线,还有艳丽的红唇。兴许是吐过,她的口红晕了一点,在嘴角留下一块泛着红的印子。

已经12点了,浓郁的夜色早就铺天盖地的洒下来,我只留了一盏灯,我知道她喜欢。她的皮肤很好,卸了妆没了那份张扬和凌厉,温顺的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酒后透着淡淡桃色的脸颊,更像个少女。就在我拨开她瀑布一样的长发,想要帮她拉开拉链换身衣服的时候,她醒了。而我只是默默的停下手中的动作,安静的等待她清醒一点。她坐起身来,点了一根烟,我们就这样保持了五分钟的沉默。

终于,我忍不住的问她,“您是不是对我的服务不满意?”

如若不是她眼里,抬头间我晃眼看到的雾,我一定以为她只是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如果您有别的需求,可以联系公司对我进行改良。”比起被送回去重制,我更不希望变成一个摆设。虽然时常有富商购置很多个乖巧听话的仿生机器人作为忠诚可靠的佣人或者管家,但我知道我的存在对于杨桃来说并不只是这样。

“不用。”她只是简单的两个字。

不知不觉,春日也近尾声。窗外的树也变得绿意迎人,映照着灯光,在晚上反而显得深沉,高楼的霓虹与暖黄色的路灯闪烁,点缀。月亮有一圈阴晕,预示着明日又是一个阴雨天。她不喜欢下雨,是我倒垃圾时从她烟灰缸里格外多的烟头看出来的,她睡不着的时候,总是坐在飘窗上抽烟。

我看着杨桃把已经凉了一半的蛋挞两口一个的往嘴里塞,慌忙拉住她的手。

“凉了啊,我给你热热再吃吧。”

她摇摇头,冲我笑笑,又毫不在意的继续吃。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情感系统出了问题,我看着她,并不觉得这是吃自己喜欢的食物的表情。

有点意外的是,本以为明天才会降临的雨,在今夜就淅淅沥沥的开始了前奏。没有关窗户,空气很快有了湿漉漉的味道,我怕窗边一排她悉心照料的多肉会因为淋雨水分过多而腐烂,赶紧走过去一把拉上窗户,植物细嫩圆润的叶片上已经沾上了点点雨滴,晶莹剔透。再回头时她扑进了我怀里。

不知道作为机器人的我可不可以这样讲,但是我们心照不宣的都没有讲话。我以环抱为回应,轻轻的将她抱得更紧。这是我们第一次有的恋人间该有的动作。而后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她挠着我的后背,我把头埋在她的肩膀感受她越来越急促又热烈的呼吸。我很温柔,可是她哭了。她的睫毛被泪水沾湿,眼里又蒙上了雾。床头暖黄色的小灯并不能完全照亮她的脸,但是她滚落的泪珠印着光清晰可见。我吻了她的额头,问她还要不要继续。她不说话,只是把我推开,又坐在了飘窗上。

我心领神会,拿出她常点的那支香薰蜡烛帮她点起放在桌上,卧室里立马弥漫了一股淡淡的清新的香木橼香气。她不开心,面容带着些许憔悴,白皙的皮肤将黑油油的眸子显得澄澈晶莹。她好像倦了,又好像没有,她的脸颊滚烫,她的眼神却冰冷,她说。

“我好想杀了你。”

“为什么?”我平静的发问,我想抱住她,可是我并不知道对于现在的情况是否是合适的行为,我不了解她的需求,也不清楚她会不会反感,这些都是我的情绪系统中没有编写的,为了更像一个真人,我必须在服务过程中体会这些。

“哪有为什么,再说”她抚上我的脸,“你会死吗?”

咬咬牙,我只能摆出系统为我定制的深情脸色,调整声音设置,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磁性一点,反客为主的再问她,“你舍得吗?”

结果就是迎来她毫不留余地的嘲笑,以及无情的一句“舍得。”

在我广泛的女性资料储备中,杨桃也算是很奇怪的一个人了。她三分钟热度,总喜欢将家里的摆件换来换去,储藏室里也堆着一堆她买来玩玩又没了兴致的小玩意儿。但她飘窗桌子上那盏老旧的甚至有点生锈的烛台却一直保留着。她会画画,但是从未完成过,因为总在快要完成的时候大发雷霆的胡乱泼上颜料。她钟爱社交,但却总是独来独往。她很忙,可还是花大量的时间在发呆上。就像现在,她又凝视着窗外,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看那栋大厦上硕大又明亮的广告牌,还是企图透过乌黑的云层再瞥一眼月亮。

窗外依旧是淅淅沥沥,所有的一切都沐浴在雨水的洗礼之中。但在她的目光之外,已经开始传来车辆来去撕开风的声音,预告黎明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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