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人,情意浓。
-“今年的山茶花开的很好呢,嫨栀。”
-“嫨栀..终究是难知,若这世间当真有来世,切莫遇到我这等薄凉之人,定要得良人相守一世。”
冬末初春的风还是有些微凉,山茶花倒是开的正盛,微风轻拂过,殿外传来宫人们清扫地面的声音,一切都如往日一样。
屋檐上滴落下几滴雪水,昨夜那忽来的淅沥小雪倒是没能压的住这山茶花绽开的架势。风拂面过,殿内的帷帐随着微风轻轻颤动着。在殿内夹堂处有着一把躺椅。
一位身着烫金黑袍的女子微阖着双眸,这数载风云变幻,也在她的眉目间落下了风尘些许。两道修长柳眉不同于其他女子的温和,而像两把利刃般,高挑而起,但又于眉峰处转折,轻落。高翘的鼻梁,与那较薄的双唇,竟徒增一股子薄凉之意。
那早年间的一头乌发,都被这岁月染白了半数,随着微风摇动。
女子的年岁虽然已过花甲,岁月风尘落满她的脸颊,却不遮她那股遍布眉睫的英气。身上着的那绣着金龙的烫金黑袍早以揭示了她的至尊身份。
她便是那裕国的女君-風栎,称之她为千古一帝也不为过,風栎在位时,国号被改为-盛世。
風栎虽为女子,但却丝毫不逊历代君主,世人皆称她攻心算计,薄凉至极。但在她在位执政期间,扩裕国疆域千里,满招贤才,使得裕国进入盛世阶段。
...
“君上,这夹堂的风有些凉,婢子帮你拿来了棉毯。”
一个鬓角略白的婢女,慢步走于風栎的面前,半蹲下身去,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将手中那绣着几朵茶花的锦缎棉毯轻盖于風栎的膝上,随后才慢慢起身站于一旁。
而那个婢女便是这風栎的的贴身掌事女官-晓琯。是自小便跟随風栎的婢女。
“晓琯,你且去吩咐人采上几支山茶花。”
風栎微睁开那对眼眸,抬眸看去那在厅外争相绽放的山茶,鼻尖絮绕着茶花的淡香,倒是令思绪渐渐远扬。風栎启唇轻声与晓琯言道。
晓琯听到了風栎的言语,忙侧身回应道是。遂抬手吩咐那站于一旁的小婢女,快些去采几支品相好的茶花。
小婢女也不敢怠慢,赶忙应了声是就急匆匆的快步走去采山茶花,没过片刻,小婢女便双手捧着几支被修剪好的山茶花半跪于晓琯面前,将那山茶花双手奉上。那山茶花瓣各个娇嫩,嫩黄色花蕊在层层花瓣的包裹下,只是微露出些顶端。小婢女轻声与晓琯道:
“琯姑姑,花采好了。”
晓琯看着小婢女手上那几只茶花,细观一会取出其中最为娇嫩的花骨朵,拿于掌心,遂启唇令这小婢女起身退下。
晓琯侧身双腿半屈,将手中的山茶花放于風栎的手中。
“晓琯,你们都且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風栎几指捻起那株开的艳红的山茶花,思绪渐渐远去,微愣片刻,启唇言道示意众人退下。
晓琯看着風栎这满目这斩不断的愁绪,与这在殿外绽开的山茶,忽地想起..那位正是在这山茶花绽开的日子里去的。
君上终究是忘不了那令嫨栀。
晓琯忽地听到了風栎的言语,只是轻叹口气,抬臂示意众人都随她退下。
几声鸟鸣在这初春时节,显得格外突兀,声声皆是生机盎然。風栎从怀中取出了一支通体透亮白玉笛,细细看去,笛身上刻着几株山茶花,在玉笛顶部还刻着一句话——纵然海枯石烂,也不会相看两厌。
風栎只是静静的看着这行字许久,眸中不知为何早已湿润,泪落,笛声随起,音线似呜咽般随风而起斩不断的愁绪。一曲罢了,余音绕梁。终是我薄你,嫨栀。
風栎将那玉笛重新放回怀中,风过,墙上的一幅画卷被风刮了下来,画卷落于地面展漏了出来,这画卷上的是一位女子。
那女子侧身站立着,身形修长优美,一身淡蓝色衣袍上绣着些许飘洒云纹,显现出其洒脱之意,明眸皓齿。眸中似是含着漫天星辰,高昂的头颅,披肩的秀发又多增一股子傲气。
在那画卷的底部,有着个正楷小字-令嫨栀。
風栎只是苦笑一声,叹句不该,就阖上了双眸,就这么过了许久。忽地霎那间,眼前竟有些发白,各种各样的声音瞬息涌入了耳中,纠缠。
...
“風栎,你当她拿什么来爱你,她是在拿着性命来爱你!”
“令嫨栀是谁人啊!她是堂堂一品大员的嫡女,琴棋书画,骑射武艺样样精通,京城内谁不知她的高傲!她的傲骨。”
...
“她为了你做足了恶人,世间骂名她都受的住,但她却因你那一句-恶心至极,彻底疯癫了”
“風栎,你有心吗,你根本不值得她的爱!”
...
“風栎,你的那句-纵然海枯石烂,也不会相看两厌,我当了真,我信了你!”
“我令嫨栀,傲骨不可折。”
...
“放过我吧,我累了。”
“風栎,我曾爱你入骨。”
“我早就是一落入尘埃的人,我的傲骨被你亲手折下,哪还有什么昔日的令家嫡女。”
...
“風栎,这帝位我让给你,放过嫨栀。”
...
各种各样的音线就如那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眼前光亮愈发耀眼,一切都扭曲开来。
嫨栀,嫨栀...
上天啊,我求你,下次不要再让我这等薄凉之人,遇见令嫨栀。
纵然海枯石烂,也不会相看两厌。是我负了这誓言,嫨栀...是我罪该万死。
愿你我再不相遇。
手中的山茶花掉落地面,在那寒风中傲然竖立的山茶,竟是受不得这轻轻一摔,数片花瓣破碎开来,到头来,不过就是一场空。
晓琯刚端了杯热茶进来,就看见了这一幕,手中的那盏茶掉落在地上,瓷杯瞬间被摔的四分五裂。晓琯似有些不敢相信般,颤着手走上前去,将指尖放在了風栎的鼻翼下方,察觉不到呼吸。
扑通一声。
晓琯跪于地面上,双手伏地,最后对着風栎做了一次大拜。
君上...去了。
——
【風栎女君总在位四十三年,她在位时裕国成功进入盛世,因此谥号为“盛世”故为盛世女君。而在今后这戏馆子里也多了一折子戏,戏命为,两相厌,是一苦情戏。多用来比喻爱而不得,相看两厌。】
纵然海枯石烂,也不会相看两厌。
终究是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