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八）

罗丝说到这里，情绪仍然没有半点波动，墨多多和唐晓翼看在眼里，心知肚明，这大概就是代价。

罗丝许下的愿望太过残忍，没有留一点余路，虽然很爽快，但也不得不承担应有的因果。

这个女孩的前半生是由谎言，骗局，痛苦织就而成，后半生则是失去一切感知，在无色无味的世界里生存。

感知不到一切，也就不会再为前半生伤心难过，却也再也没有以后。

这是把双刃剑。

墨多多和唐晓翼的眼神不经意碰撞，皆望见对方眼里的复杂，这个局，真的难破。

罗丝似乎没有在讲下去的意思，包括这些贵族消失这个王国怎么样了，这儿的人们去了哪儿，她可曾想起她的母后和那些无辜受牵连的人。

在她看来，是没有必要讲的事情，当时的她满心怒火，又如何会想起这些事。

但墨多多在意，于是他问了：“这个王国后来怎么样了？”

“国王和贵族消失，城堡爬满荆棘，外面大乱了一场，其他国家纷纷趁火打劫，天神动用些手段将城堡移了过来才保留下来。”

“你的母后，那些忠臣的死你如何处理？”

罗丝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愣，神色迷茫又莫名其妙：“那与我何干？”

墨多多沉默，从客观的角度，确实与罗丝无关，毕竟她当时也只是个被精灵的怒火牵连的无辜幼儿。

但从主观的角度上，情感方面还是不大能接受，不过，这个少女也没有心了，又如何懂情。

“那个精灵如何了？你有没有……处置她？”墨多多尽可能寻找委婉的词语。

“没有，她明白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尝试去弥补它，我为何要处置她，但她在我决定用心去换取诸人的惩罚时很震惊惭愧。”

墨多多明白了，失去了情感的少女眼里只有对和不对。

国王等人犯了错不知悔改是错的，所以她惩罚他们，精灵犯了错却忏悔并且去补救了那她就是对的。

这般非黑即白也不知是好是坏。

墨多多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心在哪里？”

罗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身走至王座。

王座上缠满了荆棘，唯有偶尔露出的一角，宝石熠熠生辉，徒劳而苍白地为这王国曾经的繁华保留最后的一笔记录。

随着少女的走动，那些荆棘缓缓挪了开来，露出座椅上一朵凋谢的蔷薇花。

花瓣已然褪色，浓重的黑凝实，残枝败叶，香味也几不可闻。

罗丝随意地采下花朵递给墨多多：“无用之物，拿你也罢。”

墨多多无声地捧起花朵，比起罗丝的随意，他要郑重许多，视如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接过。

罗丝被他这番庄严的模样弄得十分不解，问出了从变成木偶以来的唯一一个问题：“只是一颗衰败的蔷薇啊，为什么要这么在意？”

墨多多不语，只轻轻地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写下一句话。

一缕淡红色的烟雾飘进他的身体中。

墨多多拉着唐晓翼走出大门，迈出门槛之前，他忍不住回了头。

少女呆滞的身形与零零碎碎的记忆碎片中看到的一幕重合。

秘境的阵法瓦解，经久不见日光的城堡披上一层

淡金的薄纱，色彩逐渐浓重。

日光透过城堡的彩色玻璃照进城堡内，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唯有墨多多留下的那句话沐浴在日光中，熠熠生辉。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暴怒篇——沉睡城堡结束。

距离石化完全还有18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