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乙]疑行无成
昆仑科技依然很忙碌。
身为全东国规模最大,设施最完善,技术最超前的科研公司,身处世界百强前列,以及巨大的占地面和人员流动使得这么一个私人企业成为众多投资者的宠儿,同行里的眼中钉。
从上级到下属来来往往几万人,而太乙和云中子正是第四层等级——机械,生物组组长。听起来挺威风,实际上还不是一边熬夜敲代码一边单手泡泡面,参加什么大型议会和酒局也没他们份,毕竟安全起见,那些所谓的内部专家其实都是人事部请来的专业公关,背点科学名词记点近期趋势,上去照着来就完事。他们说到底还是用命换钱,今天掉了几把头发明天工资卡就多几个数儿,换了实验材料买了柴米油盐,还剩几个子儿?这能不拼命吗。
“嘿这后勤是越来越黑了啊,这个月的水电和材料价格可快翻倍了。”太乙抱着一箱叮铃哐啷的金属部件在走廊上快走“听说你那边酒精都涨了百分之十四,老总最近这么缺钱吗几毛都赚。”努力透过怀里的一堆铜管,瞟了一眼并排走着的同僚。
“老总要搞大动作,攒点资金。”云中子手上算是挺空闲,就提溜着两袋不明溶液原料,腾了只手帮太乙拿了几根铜管。“你怎么又知道了,原始天尊跟你那么熟吗?”太乙的脸终于露出来了,一脸不屑的反问他。
“我推算的,不需要证据。”
“还真拿你这话没办法。”
走廊算是到尽头了,电梯刚好停在这层。云中子把手里几根管子往太乙怀里的纸箱一扔“我去十八楼拿报告单”。太乙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激灵往前蹦了几下才接到,皱着个眉头对电梯里那家伙喊“多走几步递我手上会死啊!”
一声轻飘飘的“会”从电梯门最后的缝隙里晃晃悠悠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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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文件部在十八楼吗?太乙回到实验室把箱子一放,脑子也跟着清楚了。在他脑补万字悬疑小说前,总算是接到了云中子的电话:
“来地下三层冷冻室”电话那头充斥着偌大的回音“老总有事安排。”
太乙连忙理了理沾着机油的白衬衫,披了条夹克还接着电话就往电梯跑。这种紧急诏令他们也不是没少干,比起上面一层官儿原始还是更信任他们这几个组长头头,像什么技术往来,矿物交易都是他们出面。嘿,这电视台上不能抛头露面原来是尽干地下活了!
急急忙忙跑到冷冻室门口,就见云中子在跟负责人员签协议,看太乙刚好赶到,顺手就把他大拇指往印台上一压又在文件上盖了个印。“好了,这批货去跟人家做交换,老总让咱带队送去。”云中子把填好的申请书递给管理员,转身看了眼太乙。“所以为什么又是用我的指纹签协议啊!”那人气呼呼往铁板凳上一坐,叠着手靠着椅背。
就见管理熟门熟路的扫了虹膜输了密码转了个两三圈大门门闸,冷库的低温便迎面袭来。门外两人往眼神一个劲的往里面探,就见那几箱泛着暗光的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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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那几箱泛着暗光的矿,老老实实的躺在保鲜车的货箱里。云中子开车带着安保队往交换地点开,太乙戴着个单耳耳机听纯音乐,顺便调了调空调的温度。
到新街口的时候云中子突然调转方向,沿着高架桥往郊外开。太乙看着导航觉得不对劲,摘了耳机就问云中子“对方换地点了?”
那人没说话,趁车开到高架桥底下监控死角,从口袋里掏了一剂麻醉就往太乙脖子上扎。这再迟钝也能明白这是要被自己人害了,身子一弯躲过第一针,反手掐住那人的脖子“你搞什么?”。云中子一下子呼吸不过来,但是这样的姿势更好下手了,目标位置就在自己面前,只要咬牙一抬手他就立马倒这了。
被掐的缺氧,眼前恍恍惚惚看不清,只有太乙那张脸和黑色的鬓发,他是什么表情?恐惧还是惊讶,不知道。
不知道。云中子想着,右手抓起掉在坐垫上的针剂,模糊的扎下去。我在做什么,还是不知道。
随着针尖缓缓滑进脂肪层,一声呜咽下,脖子上的那双手突然就没了力气,一下子软了下去,应该还算平和吧,失去意识的瘫软在云中子身上。他没空想那么多了,叫语音助手打电话给一个未知号码“你们那边处理好了吗?”还喘着粗气,大口大口贪婪的享受这氧气的冲击,肺像是又活过来了“别留活口”倒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
选了个荒郊野岭下手果然方便,一直跟着他们的轿车上下来几个人,把昆仑两车人围起来——说是两车人,其实去掉太乙和云中子也就剩下五个安保。昆仑怎么说也是大公司,合法持枪还是没问题的。不过对方非法持枪,也一人一把。
5v5,胜率对半分。
果然还是非法的那群家伙先下手,随着第一颗子弹穿过昆仑安保的胸口开始,上膛声就此起彼伏了,一脚踹在对方下体,反身用手肘狠狠的朝下巴顶,用膝盖压着对方腹部往地上摔,瞄准太阳穴一枪毙命。昆仑主要走脑力,安保也一样,领头的把剩下的子弹全部瞄准轿车油箱,干脆引爆了他们的掩体准备趁机撤退。熊熊烈火瞬间包围对方,黑烟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云中子从冷藏车上下来,没有烟雾的阻挡,一枪爆了领头的脑袋。剩下的人干脆隔着火焰扫射,也不知道打中几发。
昆仑的人还是全倒下了,像一滩水一样瘫在地上,跟新鲜血液与夹杂着肉块的弹壳躺在一起。金属弹壳反射出云中子的脸。
“5v6,胜率更高。”
那群人拿车门压平一块儿火苗,踩着车门走出来,伤亡的确没有毫无准备的昆仑严重,至少没有死的人。“受伤的来我这包扎。手没事的去开车箱门,把货拿走。”云中子把枪收起来,转身找绷带和止血贴。
“砰”一声枪响。本在搬货物的,却突然往车内开了一枪。“老大,里面还有一个活着的”
云中子愣了一下,“这个交给我,已经打晕了。”拜托,我耗那么大劲就是为了留他小命,你他娘干啥啊。他转头看了看那枪打在哪里,太阳穴歪了些,大概头盖骨与眉骨左右。那人看云中子脸色不咋样,也没敢多问就连忙收枪回去搬货了。
一会儿给他止下血,大概还能活。他沉着脸,心不在焉的给弟兄们上药。
“简单收拾我们的痕迹,然后去附近抢辆面包车,回淮阳区找我们老板交货。”
他最后看了一眼车上那人,正安安静静的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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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后了,一睁眼没几秒就听白鹤喊“快来人啊!”,没来得及消化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就被一群不知道是同事还是记者的人围住了,身上插着管子搞得人迷迷糊糊的哪来得及想那么多东西,反正他们问的问题都一个意思:那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儿才有个看着像正经人,一身警装,进来摆了摆手把其他杂七杂八的人轰走了,本来就不大的病房才空旷起来。
“方便做笔录吗。”警官拿着个文件夹坐在床边,咬开笔盖写了个日期。
“啥”太乙躺着床上盯着天花板。
“就是简要介绍一下那天发生了什么,来龙去脉和细节。”警官不解的咬了咬笔“如果还想休息一会儿我可以等。”
太乙努力把自己支起来,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抱歉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依然恍惚的盯着天花板“那天是哪天?”
一下子整个房间都沸腾了,白鹤也没顾着拦住从外向内涌进的同事,跟着人流往里冲。“完了完了,这下最后一个证人也没有了,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太乙只是靠在软乎乎的枕头上,大家焦灼的模样,是为什么?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比如说我为什么会在……唔……会在附二医4F402监护室。他努力透过同僚之间的缝隙往外看,从门外的指示牌上读取信息。
只是感觉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脑子乱乱的,混杂着人影,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四周空旷而拥挤,周围好吵啊。他想着,然后用松软的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
医生姗姗来迟,夹着一叠文件和诊断书,从护士小姐的手中抽出那张CT单,跟他们交谈着。“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头颅”他指着头骨上的一个阴影“子弹的金属壳在穿过头盖骨的时候碎成了四块,有三块我们已经手术取出,最后一块已经深入脑内了”
太乙多多少少听了几句,用指甲盖想想也知道接下来会说什么:弹片压迫了海马体,所以导致了局部性失忆。多大点事,天天听云中子念叨这些我怎么说也会耳目熏染,诶,等等,为什么云中子不在这。
算了,他老人家估计又出差了,哪有功夫理我。
嘶……脑壳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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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被院方硬留留了两个星期,中途翻窗从阳台走廊逃跑三次,伪装成医护人员混到大厅两次,被识破并且捉回五次。
这能咋办呢,原始天尊啥都不告诉我,白鹤见了我就跑,咋,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太乙一回公司就追着白鹤满公司转,算是可委屈坏了这个刚毕业的小秘书。“你一定知道啥!快告诉我!”用整个科研部都听见的音量喊着,在楼道狂奔,这估计要是太乙一年的运动量了。“太乙前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就算知道了原始天尊大人也不让说的!”
还是停下脚步了,“好了好了放你一命。”太乙沿着大理石地板缓缓走着,边喘粗气边看了看白鹤惺惺跑走的背影。反正他知道这家伙老听话了,不可能给自己透露什么信息。这样的,都处处躲着我的日子真的是糟透了!穿着白色皮靴在地板上摩擦转身180度,往栏杆上一靠,看着各个楼层忙忙碌碌的职员们。他感觉脑袋里头空空的,心底里也空空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就感觉少了什么。
话说云中子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不见了,不,倒不如说是自失忆以来,他根本就没有再出现过。太乙不常修剪的指甲敲打着铁栏杆,发出清脆的响声。环形的昆仑科技总部大楼,一阵阵晚风拂过玻璃墙面,太乙望着对面玻璃下自己的模样,还好,一身白大褂和灰色眼镜以及有段时间没理的鬓发,一切照常,除了脑袋上多了个丑不拉几的疤。“真是的……既然谁也不告诉我,那我也不管了!反正哪天弹片取出来,我自己就明白了。”太乙自认为很酷的甩了下头,碎发顺着风飘起来。
大步踏着,朝着自己估计都要积灰了的实验室走去。
“啊……果然好多仪器都要清理”撸起袖子,随着玻璃碰撞的声音把它们一个个放进水槽里,打开水龙头防水,嗯……消毒液在哪儿。
消毒液还在柜子里躺着,桌子上光明正大摆着的手机倒是先响了。
“谁啊?”太乙擦了擦手上的水,拿起手机一看,哟,还是个陌生号码。
“明天下午五点,怀兴大厦楼顶,我单独见你。”
行了,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消失这么久的家伙。杂七杂八的东西咱先不谈,排除一切外界干扰你就说该不该去吧,肯定去啊。
我就不信还搞不懂这点破事,啥事都要痛快些。太乙把电话一挂,继续愤愤的洗仪器,而且下手力度很明显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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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昏暗灯光下的地下赌场,这时这群社会以外之人的生活才真正开始,麻将桌十几套,德州扑克和小姐,一个不缺,撑死就是偶尔还要人去买几箱酒,就能在这醉生梦死好几天,来过的人没一个不当回头客。
这还只是最低级的欲望,要知道这东西可是无底线的。云中子算是混二线,在老板手底下干活,不能再高了。这块儿小型赌场还只是冰山一角,要“片叶不沾身”的穿过这块诱惑,上头才觉得你是个有定力的人,当小弟当久了,就可以当跟班了,各个区划的老板手底下最信赖的那几个才有这种待遇。云中子进昆仑前就在这种灰色地带摸爬滚打,也算是小有名气。
二线的人一般跟着上头出现在各种黑市贩卖里,像什么人体器官,婴儿标本,以及大量不明渠道的毒品和药物,都是常事,甚者更有活人交易,刚开始云中子还不能接受,后来听惯了那些人的惨叫,就麻木了。
“我知道你在昆仑有一定职权,帮我搞到这批矿,赏金分你三成。”
回想着几个星期前老板给的任务。其实云中子完全是不缺这点钱的,他也不喜欢被黑钱围绕的腐臭味,只是干活是他的任务,只是去实行而已了。从那天进入这里开始,这辈子没法干净,那还不如破罐子破摔,最后爽几把,就算是没白活。
只是这次还得害自己唯一一个同僚,实在不知道怎么下狠手。
云中子快步穿过赌区,随手接过看门小弟给的烟,借了个火就往天台走。
夕阳已经只剩一层火红色光辉了,看来今天来晚了。深吸了一口烟,淡灰色的雾飘散到天空。他觉得很为难,自己那么多把柄在老板手上,违抗命令,不是自己死路一条——如果是自己倒无所谓,而是自己全家人的命对他来说都是威胁我的根本。我混归混,杀人归杀人,关他们什么事。
虽然他们早以为我死了,死了几十年了。
云中子天天在海洛因和冰毒之间飘来荡去,没再沾染上毒瘾只学会了抽烟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再猛吸一口烟,在独自一人的天台上吞云吐雾,回想老板几小时前的吩咐。
“把后患除掉。”
“他已经失忆了”
“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除掉,我亲自监督。”
深叹一口气,那种自己又害了最亲近的人的感觉,实在是难以忍受。也不知道他失忆是好是坏,是不是至少可以少恨我一点点。
电话也打了,地点也照着老板说的定了。“他怎么就答应了”云中子干脆坐到地上,扒着护栏,手挂在上面,握着把手枪比划着。
时间再慢一点吧,现在已经开始二十四小时的倒计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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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各自抱着奇怪的担忧入梦。
即日的太乙浑浑噩噩混了一天,本来安排好的工作算是一个都没完成,又是溜进云中子办公室翻电脑记录又是在人事部打听来历。结果连个毛都没搜着,最大的收获勉强算是在他档案里找到的个人履历,兴致勃勃躲到清洁间打开一看,呵:
履历不明。
?逗爷玩呢。
总结就是白白折腾一天结果啥玩意儿都没捞着。没办法,还得躲着其他人再溜回办公室。往转椅上面一躺脚一翘,拿起倒扣在试验台上的手机一看,四点二十。“昨天是定几点来着”自问自答着“五点”。
太乙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下来,披了件夹克就往外赶。诶,好熟悉的场景 。
虽然还没到下班的点,但是谁怕谁啊,随便编个外出采购的理由就行,反正我从来没写过正儿八经的请假单。一出大门才想起来自己人是出来了但是车出不来,行吧,破费一下打的得了。这个月工资刚发完全不慌。到路边拦了一辆的士,逐渐消失在日暮里。
昆仑总部里市区不远,半小时不用就能到怀兴大厦。结果偏偏被困在最后一步,得,天台锁住了。
愤愤的踹了两脚,生锈的铁门吱呀吱呀响了两声,才被门外那人用钥匙打开。太乙抬头一看,老熟人了。
“这段时间玩消失干嘛?”太乙理了理袖口和领子,大踏步走上天台。“电话号码都换了。”活像大领导视察,背着个手在云中子身边转了一圈。云中子一向不喜欢解释除了实验以外的东西,干脆把一把M9手枪往地上一扔,让太乙稍微凑近些,看看是什么东西。“我知道你对那天一无所知。”他转过身“需要我告诉你吗。”
“可以”太乙挺起身,黑色眼珠转了转。
云中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剂药剂“那天给你下的麻醉药”
“然后我掐了你脖子”太乙指着他脖子上的勒痕。
用脚尖触了触地上那把枪“我用它杀了安保队长。”
“你小弟用同款也给了我一枪”撩开刘海露出疤痕。
气氛逐渐不一样,云中子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解,难道说弹片已经取出来了?恐怕信息已经全部暴露了。太乙反而挺轻松的,“呐这当然是我聪明的大脑帮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途径了”对着夕阳叉着腰,得意洋洋的模样“在你电脑里发现了监控系统,结果是装在我们各种运输车上的针孔摄像头,你什么时候偷偷装的?”
云中子算是没想到这点,自己搞的侦控系统把自己坑了。“所以你看完了全程。”
太乙背对着他点点头“所以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要把我斩草除根还是先删干净电脑记录?”
太阳一点点往云后缩,都市的霓虹灯一盏盏点亮,在高耸入云的建筑之间,最后的余晖穿过间隙映在两个人之间,又缓缓照向太乙的身上,灰色的眼镜反着光。云中子可能一直都清楚自己与他到底隔着什么,学生时期是班级,工作期间是部门,一直蒙蔽自己说没错就只是物理上的不同,其实到底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那束光在他身上,而我不是。
贪心的进入同一个公司,却依然受着上头的监督,明明自己实力不差可是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不跟任何人说真相,当着双面派,唯独还有这么一个人能当死党,当同僚,仔细想想又没有什么隔阂。
云中子没有说话,太乙先开口“不回答吗。”
“……”我只是在履行任务,对吧“你只要捡起这把枪,就是在黑市混了,老板会给你安排工作,收入不菲。”
太乙往前靠靠,今天特意穿的黑色皮鞋——平时从来不穿的款式,鞋底在水泥地上磨得沙沙响,转到云中子身后,两双款式相同的鞋子贴在一起。后者的主人缓缓蹲下来,抬起手把云中子的手拽下来,放在扳机上。“这可不算我捡的啊,帮你来的。”太乙拍了拍那只手,一个猛子起身,哼着小曲往楼边走。
怀兴大厦是旧商务楼了,楼顶光秃秃的没有围栏,太乙稍微还是迟疑了一下,然后一脚踏上边缘的矮石阶。傍晚的秋风吹的略猛,打乱了他的鬓发和飘在身后的长围巾,那人站站直,把头发撩到耳朵后面,被风沙干扰而只得半闭的黑色眼睛盯着云中子,还把手放在地上那把枪上的一动不动的云中子。
“你知道我恐高的。”
太乙在风中努力站稳,拍了拍手,像第一次为他的演讲鼓掌时一样。
云中子只是看着手中那把枪,那只放在扳机上的手指。“你既然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了,为什么还要来,真是很奇怪。”
“我本来就活不久了,等那片弹片继续位移刺穿内部导致颅内出血……不对呀,你不是最擅长这些的吗。”太乙笑了笑。
“你明知故问”
我明知故问。
所以既然都是死,为什么不选一个更有趣的死法。
夕阳斜射到那把枪上。云中子握住枪柄缓缓站起来,试着像平时处理任务时一样麻利的瞄准目标,可惜这次他没有。也许是终于下定决心了?抬起手对准他的胸口,子弹早已上膛,漆黑的枪口与地面垂直水平。他想着这就是一次普通的出勤而已。
既然普通为什么不能普通的完成。
“开枪。”耳机里传来的是老板的声音“浪费太多时间了。”云中子后退一步向四周望去,在西南方向的居民楼顶看到老板,戴着墨镜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并不远的距离让他感受得到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和心生厌恶的嘴脸。
不禁流下冷汗。
“砰”一枪
“砰”两枪
几乎是同时的两声枪响划破天空。
那发从侧耳入脑的子弹光看弹道就很明显不是云中子的。他的那发击碎了对面的玻璃。
从侧面袭来的冲击力让太乙重心不稳,耳朵上方的窟窿向外冒着血,在向后倒的过程中形成一条弧线。眼睛也许是没来得及闭上,瞪大着望向前方的人影。
“你动摇了。”耳机里又传来令人作呕的声音。
他来不及开口问候他全家,把平时宝贝的很的M9往地上一甩,就飞身往楼边扑,顺着石砖一蹬腿往下跳,还没抓住够到那只手,又是一声枪响。
这次是他的脑壳。
在最后失去意识前,在从二十楼下坠的五秒时间里,云中子终于拽住那人的手,紧紧相拥。
“动摇的人也是祸害。”被淹在血水里的耳机混杂着汽车的鸣笛声,恹恹的传递着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