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嘱

姜知一向知道，姑母并不如外人所见的那般清净出尘不染尘埃。只是此番面孔，终究还是让他震惊不已。他昨晚那样小心，没想到还是被人知道了行踪。万幸有姑母帮他处理了后续，纵然这个处理可能是灭口，那也是为了他好。

姜知恭敬地作揖行礼，“侄儿谢过姑母。”

“嗯。下次做事切忌小心谨慎，万不可再如此掉以轻心了。姜家不是世家，根基不稳，却也正因如此，倍得陛下荣宠信任。这是好事，也是坏事，盯着姜家错处的人多了去了，一招错，便要满盘皆输。”

尊玉夫人神色里稍带了几分关切，“但姜家不能输，一旦行差一步，陛下可能就要收回赐予姜家的一切，接着姜家就会被世家蚕食。”

“侄儿知道了。”

姜知虽懂尊玉夫人所言，但于他而言，他昨晚不过是见了一个好友而已。经姑母一说，倒像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对了。说起定王，姑母不希望你与他名面上走的太近。只是也不能一下子疏远了。陛下对宁王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思态度，你我都不清楚。”

“我没想过站队。”姜知打断了姑母的话。

“陛下正值壮年，做个纯臣就是极好的。我知道的，姑母。”

尊玉夫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吞吐，“希望你能言行一致。”

“侄儿会的。姑母安心。”

“还有，最近不要去未央宫西宫那边逛了，宁夫人只怕近来都在为栗阳郡主相看夫婿。郡主不能尚，我想你也不会要尚郡主吧。”

当然。姜知暗暗道。“自大齐开国以来，皇室郡主不都要与列侯婚配，侄儿只是个挂名世子。当不在宁夫人考虑中吧？”

“谢公是不会想要你尚郡主，但难免陛下皇后不会想要你娶。姑姑虽有时奚落你，心里也觉得阿知很优秀的。皇亲嘛，只谢公一家便好了。咱们姜家，不需要。”

“嗯。侄儿都听姑姑的。”

姜知隐约觉得有些奇怪，姑姑看起来全是为了家族考虑，但尚郡主并不是完全只有坏处。何况宁夫人背后毫无根基，即使沾了皇亲的名分，也并不会拖累姜家。

“好了。收拾一下，出宫吧。你父侯一定又在家忧心你是不是捅娄子了。”

“姑母！阿知长大了，才没那么幼稚！”

“得了，小滑头。”

“侄儿告退。”

待姜知走出殿门极远，尊玉夫人才紧紧手握绣帕，露出几分伤神。

“夫人。”阿临立马过来扶住尊玉夫人。

“刚刚那番话，我竟不知真假几分。”

“夫人不用想这些，夫人无论做什么，出发点都不仅仅是为了自己。”阿临开解道。

尊玉夫人闻言，只是面上微微浅笑，带着极致的无奈与些许绝望。这下，阿临也以为她是真的为母族筹谋。

其实哪里是真的为了母族，这么些年，从入宫到现在，她仅仅是为了一个从前根本不可能会回头看她，而在某年以后，永远不会再见到他的人。

“姜氏愿世代奉即墨氏为主，做梁王的家臣。”

此言犹在耳。那故人却早已魂归九天，不复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