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悲剧是注定的，你还会选择与他相识吗？”
“我会啊！”她笑道，似乎那个满脸泪痕的人不是她。
一、
荒山野地，孤坟青烟。
“我来看你了，这花开的刚好，我特意给你摘了。”他立于坟前，坟中是他的娘子，死于一场战乱。
“我要去从军了，本来想去陪你，可是我至少要让那些人付出一些代价。”他暗暗握拳，还记得找到她的尸首时的样子，他不应该留她自己在家，“你不是早就想让我某个功名吗？我去当个兵也算圆了你的愿了……”
他对着墓碑低声的念叨着，就好像她的娘子坐在那儿笑盈盈地看着他。
她在前些日子失去了仅有的母亲，父亲早就因为母亲体弱离开了，十年了，一直未曾回来，怕是不会回来了。这些日子她每天都能见到他，他坐在一座坟前，笑容温暖，似乎那里的人是他最爱的人，后来听说那里的人真的是他的爱人。他看着坟中的她，她在一棵树下静静的看着他，不知为何。
再后来的一天，她没在等见他，原来他的爱也是那么短暂。
二、
她去拜了师父，虽然过了练武的年纪，但是还可以学学医术，不能去打败入侵的胡人，但却可以治疗百姓的生命，如果她早就懂这些，母亲也不会离开的那么早……
他从了军，披上戎装，上了战场，从小小的马前卒开始，现在已经是一个军队的左前锋了，他告了假，回到那片荒山野地。
“阿兰，我回来了。前些日子我们又打了胜仗，我现在是左前锋了，我没有让你失望，你不要那么快喝孟婆汤，等我一阵子……”
他的将领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拼命，那么的不怕死，他知道，因为世间已经没有可以留恋的东西了。
她又见到了他，还在那座坟前，她也是恰巧回乡想要去拜祭一下母亲，却见到了他。原来他还惦记着他的亡妻。不知为何心里颤抖了一下。
他这是第一次看见她，他刚刚离开阿兰的墓前，就见到她立在那里，眼神看不懂，但是面容却那么熟悉。
“阿兰！”他冲过去，将她抱在怀中，“你没有死，是吗？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他除却看见他娘子的尸体时哭过，一直都未曾哭过，如今，他的娘子，回来了！
“我不是！”她想推开他却没有成功，挣扎着却发现禁锢着她的力气越来越小，那个抱着她的身体渐渐地滑落在地。
“公子！”
三、
原来他在前一场战役中受了伤，他挺着只为在离这里近的时候看他娘子一眼。
原来她同他娘子长相相似，原来他的娘子没有回来。
她为他处理了伤口，照顾到他恢复。他要走了。
“我同你一起走吧！”她说。
“你去做什么？我这是要上战场。”他皱眉，却不愿直视那张同阿兰相同的脸。
“我是大夫，去给战士们看病治伤，多正常的事情。”她凑到他眼前。
他绕开她，“那随便你！”
她终是随他去了军营，最初也是为他添了不少麻烦，将军问他为什么带一名女子回来，他也不曾解释，她只好说自己是个大夫，是他请回来为战士们治伤的。
这段日子，她随着他们在边境战斗，她为战士们治伤，渐渐的将军也不再排斥她跟着，反而照顾着她是一名女子，他也战功赫赫，被封为了副将。
又是一场胜仗，伤亡不算惨重，他在整理军务，她在为战士包扎伤口。他从一旁走过，她目光追随。
“梓姑娘，你喜欢我们副将对不对？”被包扎的战士年纪还小，笑嘻嘻的说道。
“你胡说什么？”她伸手拍了下刚包好的伤口，“我看你还是不够疼！”旁边的战士纷纷笑出了声，他也闻声走来。
“在说什么？”他问。
“我们在说副将军你什么时候娶了梓姑娘！”还是那战士说道，旁边的人纷纷呼应。
他看她，她红了脸，起身跑了出去，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他放在心上的，可能是因为他对妻子的爱感动了她，或许因为他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又大概是因为是他……
“副将，你还不去追？”旁边一个战士拍了拍他，他追了过去。
湖边。
“阿梓，你别听他们乱说。”他解释。
“所以，你不愿意娶我。”
“不，不是，我……”他嘴笨，阿兰生前也总因为他的嘴同他生气，娶她？他没想过，他每次见到她总能想到阿兰，他……
她又在那眼睛中看到那个眼神，透过她的脸看着别人的眼神，她懂了。
“我知道，战士们开玩笑的，我就是想呼吸下新鲜空气才到这边的，你先回去吧！”她转身看向湖面。
“我们成亲吧，阿梓。”他张嘴，阿梓跟着他这么久了。
她听见，转过头瞪大眼睛看他，“好。”她说，反正打算跟定他了。
四、
军中听说二人要成亲，连忙忙乎了起来，军中白事多，红事少，如今副将军成亲，将军主婚，全军喜气洋洋。
成亲。
冰冷的战袍似乎都添了喜气，借来的红烛、红衣装扮了他的营帐，她坐在榻上，等着、等着他来接她。
被他牵着出了营帐，盖头下看不见他的表情，她觉得脸发烫，不知是热的还是别的。
“嫂子！”
“哈哈哈，大嫂子！”
四周熟悉的声音喊着她，她突然觉得幸福也就不过是这样了，被领到桌案前，站定。
“一拜天地！”是将军的声音，二人转过身去，刚要拜下去，却听见战鼓声。
“发生什么事了？”她自己扯下了盖头，入眼的是他脸上紧张的神情，四周看去是将军和众人眼中的不安。
放风的战士来报，“是胡人的主力军！”
“全军，准备备战！”将军大喊。
“是！”
“等我回来！”他看着她。
“嗯。”
对方是主力大军，不是这支小军队可以抗衡的，她跟在后方，照顾着伤兵，却发现送回来的越来越多，她看向坐镇的将军，“我们是不是应该撤退避其锋芒？”
“嗯，下令。撤军！”将军发令，众将士纷纷后退入山中，对方未曾追来。
撤退完毕，伤亡过半，她却未曾看见他。
“副将军呢？副将军呢？”她拉着零零散散回来的人的手问着，却没人见到了他，他呢？
“我陪你去找找吧！”将军看见焦急的她说道。
她点了点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心中的不安一点一点的扩大。
最后在刚入林子的入口处发现了他，靠着树，身上的战甲已经染红了，就如同他头上为了成亲绑上的发饰。
“穆哥哥！”她扑过去，想帮他看看身体。
他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眼睛微微的睁开一个缝，嘴角却微微翘起，“阿兰，你来接我了，我……我很想你……”话音落，没了的却是气息。
她抱着他的身体愣在当场，闭了闭眼，她果真一直是个替身。
将军一直知道她长得像他的亡妻，那话也是入了耳。
“如果悲剧是注定的，你还会选择与他相识吗？”将军问。
“我会啊！”她笑道，似乎那个满脸泪痕的人不是她，“将军，我要带他回家了。”
五、
荒山野地，孤坟青烟。
曾经那座孤坟变成了两座，她坐在坟前。
“穆哥哥、兰姐姐，你们现在一定在黄泉相逢了吧！你们会幸福的。”
她起身，轻轻摸了摸两座石碑，转身离开。未走两步，嘴角有鲜血流下，她早已服下毒药，想随他而去，可是她不想打扰了他们两个。
她倒地前，还是没忍住看向那两座坟墓，朦胧中穆哥哥和兰姐姐已经相会了，穆哥哥眼中的神情是她从未看见过的，她能远远的看着他们幸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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