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虎穴（二）

阿飞拉到自己的第一个客户，有些小得意，他问办公室的其他三个室友：

“几位大哥，你们怎么样了，弄到几个客户？”。

瘦小伙子甩着他的刘海摇了摇头，矮小粗壮的大叔笨拙地打着字，一般回到：

“哪有那么快，我这种老人家，打字慢，才刚聊没几句”。

阿飞下铺的那个大叔说：“我也还没有弄到，怎么？小刘，你破蛋了？”。

阿飞神采奕奕地回答：“刚拉到一个，还充值了两百块呢，今天开了糊，哈哈。”。

下铺的大叔给阿飞竖了一个大拇指，瘦小伙夸张说“你牛逼啊，下次教教我们”。

阿飞又开始故技重施地加了群里另外一个人，也是先寒暄问候几句，然后把自己平台的链接发了过去。只是后面好几个，要么就是一发链接，就把阿飞删除了好友，要么就是没有回复了。第二个下线迟迟没有到来。

不知不觉，就到了上午下班的时间了。楼梯口那个助理过来喊了阿飞他们四个人一声：

“下班了，大家可以去一楼吃饭了！”。

四个人电脑也没关，聊天栏也没删除。直接就跟着代理，走下破旧的楼道，往一楼附近的食堂去了。阿飞在想着，菲律宾的伙食会不会有什么特别之处。到了楼下，跟着助理去到食堂。食堂在大门口右拐的一个小木房子，四五张板凳摆在只有三十几平米的木屋里，地面坑坑洼洼的，最前面一个黝黑皮肤带着围裙的阿姨旁，有四个大盆子。盆子边的座子上叠起一堆碗，筷子放在一个塑料篮子里。阿飞一行四个人，跟着助理，拿来碗筷，往四个盆里舀菜，四个盆里分别装的是青椒炒肉、海带蛋汤、茄子和炒带鱼。阿飞有点失望，原来免费的伙食，果然都好不到哪里去，他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那种刺特别多的带鱼。阿飞四个人各自打了三菜一汤，菜和饭各装一个塑料碗。走到靠里那个电风扇的位置下开始吃起来，助理一个人坐在隔壁的位置。食堂空荡荡的，几分钟后才又进来四五个人。阿飞好奇地问助理:

　　“帅哥，我们的其他同伴呢？”。

　　高高瘦瘦的，脖子带着一串金色项链的护理别吃边回答:

　　“他们在五楼上班，吃饭一批一批来。”。

　　阿飞觉得怪怪的，食堂可以坐下二十几个人，为什么要分那么多批？难道怕菜不够？虽然菜品一般，但是毕竟在异国他乡，也没多去挑剔，大家还是吃的挺干净。不等助理吃完，阿飞他们四个人吃好后，就从食堂步行去往三楼的宿舍，打算小小午休一会儿，下午两点继续开工。阿飞下午又给自己定了一个开发一位用户充值的小目标。食堂小木屋到大楼只有几十米，阿飞他们走得很快。菲律宾晴天的太阳还是太晒人了，尽管是十二月，树木还是那么茂密，只有高大的芒果树下撑出一片荫凉。

　上到三楼的第二个宿舍，四个人在各自的床铺躺下，两个大叔把衣服撸起来，露出圆鼓鼓的肚子，对着头顶的一盏电风扇吹。阿飞也把上衣脱了，尽管瘦瘦的身子骨和两个健壮的大叔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是这么肆意地一脱，阿飞体会到了难得的一种放松和融入，哪怕条件差了些，有工作的目标和不错的伙伴，阿飞感到挺满足的。

　　阿飞躺着上铺的凉席上，和大学时候睡的一样的位置，他看了一下手机的时间，正是下午13点14分。心想着还再睡几刻钟，便迷上了眼睛。这时候，那个高高瘦瘦的助理突然敲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绿色制服的男子。助理一本正经地说：

“你们四个人，下午先暂时不用去上班了”。

下铺的大叔立马从床上起来，把撸起的衣服拉下去，大声问到：

“为什么？”。

靠里床铺的矮个子大叔和小伙子也从床上起来了，一副震惊又不解的表情。

主管说：“前两天，马尼拉警局的人过来了，说收到了大陆警方的函，要配合调查这边的博彩公司，不能开发大陆的业务。而且要规范劳务派遣。我们公司打算近期控制员工规模，你们是刚来的，正好在风口浪尖上。”。

杨叔有些激动，他走到助理身边，问他：

“那你要给个开工的时间啊？实在干不下去了，就送我们回去，把护照还给我们！”。

阿飞他们另外三个人，也从各自的床铺下来了。

矮个子大叔抱怨：“这不是放我们鸽子嘛！草”。

阿飞对助理说：“叫主管过来给我们解释一下吧，之前都好好的，为什么我们这一批一来，就说不能招人了？”。

话音刚落，高大粗壮穿着五分裤的主管，就从门口走了进来，后面又跟着两个小伙子助手。阿飞感觉到了不妙的气息，五六个人围着他们四个，顿时气氛紧张了起来。

看到主管进来，矮个子陈大叔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他走过去问主管：

“主管，怎么回事？他说我们下午开始不用去上班了？”。

没想到主管顿时失去了昨天那副亲切的表情，双臂交叉着，严肃郑重，甚至有些凶神恶煞地说：

“是的，现在警察那边，不让我们继续招人，特别是大陆的员工。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委屈一下大家，把来回的机票钱，和这几天吃住的费用，一个人一共4500元，叫给我，公司安排你们做飞机回上海。”。

阿飞顿时感觉遭了一个晴天霹雳：没赚到钱就算了，还要垫四千五？阿飞觉得自己上当了！

杨叔听到这话，握起了拳头想过去找主管评理，也许是干架。被陈叔和小林拉住了。

陈叔冷静地说：“来的时候，明明说的包来回机票吃住，怎么这个钱也要我们出？你们不是敲诈嘛！”。

主管还是一副淡定的表情，一副有理的口气，回答：

“你们来这边，一点收益都没有给公司赚到，公司凭什么负担你们的费用？十几个人，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阿飞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他对主管说：

“那也不该又我们负担啊，要赔偿你们的损失，你问劳务派遣公司呀！”。

主管拿起手机摇摇头，微笑对对着阿飞说：“他们联系不上了，那我只能找你们分摊，你们回国了，再找他去要回来吧！”。

阿飞赶紧拿起手机，开始拨浩海公司领队的电话，却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主管最后撂下一句话，他说：

“四千五百块，也不多，你们自己想想办法吧，过段时间公司歇业整顿，食堂也会关门”。说完，带着几个保安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