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午后让人困乏,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还包括吃午饭,没必要赶回租房的地方去休息。在公司午睡,又只能靠在桌子上,完全睡不好。下午两点,大家陆陆续续打气精神开始打电话,阿飞上午接了一个老爸的电话,和老爸汇报了这次考试的成绩,没想到老爸居然自己托人在网上找到了入围名单,早就知道了阿飞没有考上的消息。电话里,老爸没有像阿飞预料的一样表现出一些失望,而是安慰起了阿飞来。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以至于上午只完成了十个电话的任务,一想到下午要完成二十个,阿飞有点力不从心了。几天下来,每一个电话打过去都是被拒绝。阿飞突然想起中午的时候在广东的表妹在qq给自己打了一个招呼,于是偷偷地在公司的电脑上登陆了qq,和表妹闲聊了起来。表妹说,她在广州那边卖日用品和化妆品,月收入5千以上,而且上班时间比较自由,多卖多得,公司现在还在招人,问阿飞什么时候可以过去看一下。阿飞说太远了,而且这些东西基本上是女孩子在卖,自己一个大男人,还是算了。聊到了快下午三点多,阿飞才提起电话开始来打算完成今天的电话量,到下班的时间,果然还有十几个电话没打完,阿飞想着反正公司也发现不了,明天再打也无所谓了。
五点半的时间一过,阿飞随着公司的同事下了电梯,往银座大楼的右边走,打算去前面拐弯处的大食头中餐店吃个晚饭,正巧碰到前面一个穿黑色t恤踩着一双拖鞋的男孩和他走一路,阿飞觉得挺眼熟,便加快步子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公司的同事,那个平时很少说话的坐在角落的瘦瘦男孩,因为发型有点杀马特,斜刘海的发尖染了一丢丢淡黄色,小臂后面还纹了一个汉字图案,所以看起来确实有点像混社会的那种。阿飞凑上前去问道:“嗨,帅哥,你也去外面吃饭吗?”,杀马特男孩冷冷地回答:“是啊,不然呢”。阿飞说:“哦哦,我也经常去那个店吃,对了,你来这个公司多久了?”,“你来的前一个星期来的”。两个人逐渐聊开了,到了中餐店,阿飞选了一个靠空调的位置,叫杀马特男孩先点菜,选来选去,两个人都点了一份一样的肉末茄子,上了菜后,阿飞去冰柜里拿了两瓶维维豆奶,递了一瓶给杀马特男孩,男孩也没说一句谢谢,清脆得用牙把瓶盖撬开了,还伸出手问阿飞:“要不要我帮忙?”。阿飞尴尬不失礼貌得笑着说:“算了算了,我还是用开瓶器吧”。一边吃着,阿飞问他:“你也是刚毕业的吗?哪个学校的啊”,男孩回答:“是啊,现代学院的,是不是很野鸡?”。阿飞放下手里的奶瓶,说:“那怎么会,人家现代,也是不错的学校,别拿专科不当大学,你说是吧”。男孩告诉阿飞,自己是云南昭通人,也是六月刚毕业,在这边没什么老乡,随便找了份工作。阿飞好奇地问道:“帅哥,你觉得这个公司有没有前途?”。男孩瞥了阿飞一眼,说:“有个屁,我已经写了辞职,明天就离职了,这公司一点意思都没有。”,阿飞有点小窃喜,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觉得这工作难做啊。男孩把饭菜吃得挺干净,阿飞赶忙去结了账,对男孩说:“难得认识一场,这餐就当我请你吧!”。说罢,男孩随手拿了一瓶百世可乐,转身对阿飞说:“谢啦,可乐钱也帮我付一下吧”。阿飞觉得这男孩,其实挺可爱的,而且看起来心里不坏,并不像外人看起来那样不好相处。
第二天早上,杀马特男孩就走了,桌子搬得空荡荡的,没过两个小时,就来了一个女生,面试后从主管的房间走出,然后坐到了杀马特男孩那个位置上。杀马特男孩只在这里呆了两周,也许没有多少同事会记得,有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来过。阿飞心里有点小失落,杀马特男孩没有给阿飞联系方式,也没有和自己道别,本来阿飞还想着,在公司里,以后可以和他交个朋友。这天上午,阿飞又在办公的电脑里下载了网页版的微信,因为上班一直看手机的话,会被主管发现,但是今天寝室群里正热闹地在聊着晚上聚会的事情,阿飞怎么着也要插一手。扫了一下二维码登陆后,阿飞找到寝室那个叫做“永远的402”的群,开始翻看刚才寝室那几个的聊天记录,阿飞觉得这个群名有点Low,但貌似也想不出更好的了。
只见群里小邹第一个说道:“咱们晚上去吃火锅吧”。
浩哥有不同意见:“火锅就算了,大热天的,还是吃饭炒菜,常规一点好”。
寒子发了一个“你们随意”的表情包,就消失了,多半又玩游戏去了。年纪最大的森哥倒是一锤定音:“吃饭就吃饭吧,选个包厢,好好搞一顿!”。
这时,阿坤在群里晒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窖酒,惹得大家一顿666刷过去。阿飞艾特了阿坤,说:
“坤哥,你这酒带劲,就怕大家扛不住啊”。
浩哥用百度地图发了一个叫粗茶淡饭的餐厅的位置,群里一致同意,晚上七点,粗茶淡饭,不见不散!
阿飞敲着键盘,沉浸在群里的气氛中,主管走了过来,阿飞赶紧把微信页面隐藏了,娴熟地打开写了两页的客户访谈记录。主管淡淡地对阿飞说:“你来一下我办公室”。两分钟后阿飞从主管的办公室出来,他假装淡定地走回自己的位置,蹑蹑地拿走了自己的一串钥匙,轻轻推开公司的玻璃门,往电梯的方向走。这一天,阿飞被炒了。阿飞突然想起桌角上还有两颗隔壁紫色裙子女孩给的巧克力糖还没吃。阿飞也不回去了。趁着大家还没发现自己被炒的尴尬,尽管也还没问到女孩叫什么名字,赶紧按下了去一楼的电梯。
阿飞下午没有回租的房子里,午饭也没吃,直接去了龙腾网吧。阿飞想在网吧打几把英雄联盟,等着晚上402寝室的最后一聚。玩游戏的时间过得很快,七点钟阿飞走到学校门口大道边的粗茶淡饭99号包厢的时候,室友们都到齐了。坤哥问阿飞:“飞哥,晚上加班了吗,怎么那么晚下班”,阿飞说:“是哦,这不没迟到嘛,不用自罚三杯把,哈哈”。阿飞坐在了小邹和浩哥的中间的位置,菜品他们几个已经点好了,还是像大家大一吃到大四一样喜欢的那几个菜:重庆烤鱼、干锅包菜、金针菇蛋汤、腐竹牛腩…,室友们帮点了阿飞最喜欢吃的红烧日本豆腐。坤哥把他珍藏多年的四五瓶窖酒拿了出来,齐整整地摆着桌子上席的位置。这晚,大家没聊很多,聊得都是比较客套的话,毕业后去哪里啊、打算做什么之类的。坤哥带的窖酒,一瓶还没喝完,又要带回去,白白做了一回搬运工。来之前,大家想的是最后一次聚会是如何如何伤感和不舍,这一幕,几年前就在我们几个的脑海里以各种的剧本出现。可是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它又是那么地平静和轻描淡写,貌似有许多话,但又没有可以讲出来的语境。甚至比不上前几年任意的一次,在学校后面夜宵店喝酒的畅意。
第二天上午,几个外省的室友收拾好了行李,打算坐晚上七点一刻的火车离开东昌,脸盆水杯什么的,能扔的都扔了,带了些衣服书本,和刚发的红皮毕业证。阿飞和室友们说:去火车站的时候记得叫我,我送你们。这天下午的车站人不多,现在才6月15号,还没到学生潮放暑假的时间。阿飞帮小邹提密码箱,帮浩哥拎着一塑料袋的王中王超市买的零食和水,五个人并排走在通往火车站的铁轨旁的小路上。阿飞想起大一冬天的时候,室友们第一次来南昌后的第一次回云南老家,班上一群顺路的女生和大家结伴而行,有去湖南的,有去云南的,还有在赣西下车的。大家一路上说说笑笑,暖意十足。今天最后一次送行,却是这么几个子人,竟然显得有些凄凉和孤单。因为送客不能进站,阿飞便目送了四个室友跟着人群进了检票口。看到室友回过头来冲着阿飞微笑,阿飞也笑了笑回应,挥起左手和他们道别。
从火车站回来,阿飞去到住处把房子退了,并补交了上个月的三百房租,在手机上定下一张凌晨12点25分,东昌西站去广州的k4263列车。然后坐着新开通的地铁1号线从老城区穿过甘江的河底,阿飞一路站着过去,地铁的风凉梭梭地吹过来,拥挤的人群上上下下,晃动的广告灯照得阿飞的眼睛有点模糊。离凌晨的车开动还有两个半小时,阿飞在天水广场提前下了车,下了点小雨的广场,行人熙熙攘攘,喷泉刚喷过,游客都各自散去了。广场边的澳洲美食街,好几个店铺的服务员在收拾餐具,准备打烊。阿飞记得两年前的晚上,那天喷泉喷得好高,伴随着动感的音乐,阿飞牵着女朋友,在这美食街门口的桌子上,点了两个根20块的玉米肉狗来吃。阿飞继续往前走,到了江边,一条石阶路直达江心,起风了,江水淡淡的咸味扑在阿飞脸上,阿飞望着对面中心城区的琉璃高楼和璀璨的灯光:来这个城市四年,自己终究还是不属于这里,带着年少的梦想来,却是空荡荡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