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相思是颗果子
【先祭:错过未来的你】
请相信我!”
一只纤弱而又白皙的手紧紧握住格拉红色的裙角
深紫色的眸里满是恳求
恳求再信她一次
她会证明的
“拜托-------格拉小姐…”
早就听说菲欧娜是这个镇上有名的美人,只不过…
她的脑子似乎有些不灵活
她的面容姣好,可以说得上是出类拔萃吧?尤其是那双充满灵性的紫眸,见之,无不怜爱
可惜
上帝为你打开一道门的时候,必定也会为你关上一扇窗户
赐给她绝世的容颜,自然也就给了她一个不灵活的脑袋
听镇民们说
她会时常对着一面铜色的古镜笑,十分温柔
就像是……
就像是对着一个她仰慕许久的人笑
有人说,是那面镜子吸了她的魂,有人说,她长得很漂亮,连鬼魂见了也怜爱
这些传言她并非没听过
她也并非是传言中的傻白甜
“唔。”
格拉回忆着镇民们的话,若有所思些什么
轻轻将她扶起,为她擦去眼角的泪
“我知道…不过你先回去吧。”
她极为勉强的吐出“我知道”三个字
“嗯。”
望着那抹浅红色的背影,格拉感叹着
“多好的美人啊,可惜脑子不灵活。”
怀中抱着的镜子亮了亮,镜中显现的并非是她的容颜,而是一个男人,深蓝色的眼眸,银色的碎发…就像是,就像是来自星空一样
“你是不是叫菲欧娜?”
他忽然问了句没有头脑的话,相识三年了,感情你还不知道我名字??
一股莫名的气涌上心头
“你是不是女孩子?”
她的脚步渐渐停下来了,有些惶恐而难以置信的盯着他
“你……”
“那你被别人当成傻子了,你知不知道?!”
镜子里的那人似乎在咆哮,他知道这个女人有点傻,没想到傻到这种地步,跟传言中的几乎无恙
“唉?我知道啊。”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
“不过肯有一个人相信我足够了!”
“……”
伊莱有些无言以对
轻轻抚了抚额头,扯了扯嘴角
“你就是被那个什么拉格……
“唉,是格拉!”
她皱紧了秀气的眉头
“我说的别人就是那个叫格拉的。”
其实他是有点谨慎的,不想伤害她心里那一丁点仅存的愿望,她只是想让所有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不过用错方式罢了
他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说出这句话
“骗……骗人的吧?”
果然……一切真的就如他所料那样,她情绪还是失落了
镜子那边突然没有声响,他有些慌了神,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诸如此类的事,但她终是一笑而过,可是这次的情绪似乎跌落到了低谷
“菲欧娜?!”
良久她才回答
“嗯,我在。”
“没事吧?”
“没事。”
“其实关于我的存在,只要你一个人知道就好啦。其他人我无所谓的。”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聊着这个话题,不经意间给她灌输着鸡汤,劝她放下这件事。
“嗯。”
其实关于她情绪失落也并非都是关于格拉那件事
或多或少夹杂着私心
她有一个秘密,一个一直隐匿于自己心底的秘密,藏得久了,她甚至都忘了这个秘密的存在
她喜欢他。
一直都是这样
可是她不知道
他也是。
她知道如果这次再不说,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因为啊……因为他要走了
他要永远离开她了
“我要走了……”
“去哪?”
“很远很远的地方。”
“还回来吗?”
“不了。”
“好。”
没有预想中的挽留,甚至也没有预想中的哭泣
单单只是一个“好”字
有些心酸…或许她从不曾喜欢过自己,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可是他不知
那个“好”字中夹杂着多少心酸与不舍
“什么时候走?”
她并不想问这个问题,甚至并不想让他走
在调整好无数次心态后,她勉强淡然的问出这个问题,仿佛无关紧要
“明天…”
她的双肩有些颤抖
知道他会走,可是却不知道他走的这么快,这么急。
“伊莱……”
“嗯?”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明明她鼓起了很多遍勇气,可是见到他的那一刻,这些勇气都尽数崩塌
对于她来说,他是一种迷药,一种可以让她失去所有勇气的迷药
“菲欧娜…那我走了?”
“嗯,还有……我,我祝你一路顺风。”
还是没有说出那四个字
铜色的镜面一点点碎开
碎玻璃碴划伤了她的指尖,溢出了很多液体
“唉?明明是血,怎么能从眼睛里流下来呢?”
---------题尾---------
你终究还是错过了我。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
—END—
No.2.关雎小兔a
先祭【秋风悲画扇】
—1—
“快要开始了。伊莱,你确定么?”边上的男子微微垂下了眼眸,半是不舍,半是忧愁。
伊莱轻点头。黑色的眼罩早已摘下,那双深邃的深蓝色的眸子里却失去了应有的神采,麻木,空洞。他缓缓抬眸,将目光移向前方的祭坛,轻眯双眼。
祭坛庞大而又古怪。精致的纹理让人叹为观止,而雕刻着的,却是无尽的凄凉和哀苦,说不出的阴森弥漫于空气。亦如叶子沙沙作舞,在迷惘中死亡。
........
他是在那日下山执行任务时遇见她的。
那日的天阴沉得很,和今日一般无二。或许万事万物都在哀叹?哀叹他们早已注定了结局,却偏偏相遇于孽缘。
“你是什么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他微微挑眉,凌冽的剑气直逼女孩的颈处,警惕盛满眼眸。
“别那么紧张嘛。”女孩扑哧一笑。伊莱不禁愣了。她笑得很好看,比玫瑰还要艳丽,比彩虹还要斑斓。就好像昙花一现的流星雨,深入人心。她缓缓开口,道:“姑娘我名菲欧娜·吉尔曼,按你们的话来说,应该是你的敌人。不过嘛......”她顿了顿,继而开口,“这个时候,我们该想想如何出去。”
她说着,抬眼看向天空。他顺着她的眸光望去,的确,他们已与大家失去联系,坠入崖底,法力纷纷受限。这个时候,拼个你死我活,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轻呼出一口气,手中的剑轻轻消融于空气之中。名叫菲欧娜的女孩在她的视线里越来越近,一双紫黛色的眸子扑闪着,他不禁一怔。
“你干什么?”他微微错过身子,避免与她正面接触。菲欧娜轻轻勾起唇角,话语里充满了俏皮和挑逗的意味,开口道:“克拉克公子别这么紧张嘛。我只是有了回去的办法,不知您可愿聆听?”
他微微侧头,表示默许。菲欧娜微微一笑,突然抽出一把雪亮的尖刀,划破白皙的手心,继而刺破伊莱的手,粘稠的鲜血顺着指尖的纹理流出。
他愣愣地看着她。轻微的刺痛带来不适。
菲欧娜狡黠地笑了。突然紧握住他被划破的手,不见怎么动弹,却有明显的力量流淌。湛蓝色的流光充斥于空气之中,风声鹤唳,地动山摇。
“轰——”巨大的声响传来,就好像被利刃破开了整个世界,虚伪的面具被迫揭开。原来那只是一个芥子世界,破梦之术经过敌对双方鲜血的渲染,化解此境。
他的嘴角罕见地勾起一丝笑容。再次回首,那女子早已消失不见。如同云里雾里,缥缈之中,不辨真假。
—2—
“时间到了。”那声源犹豫了一下,方才开口。伊莱轻点头,直起身来,掸了掸黑袍上的泥尘。他这个人素来不喜艳丽的颜色。
黑色很安静,不是吗。
他缓步走上素雅的白色台阶,结实的脚步声顺着地面的气息传来,直击人心。明明穿得那么单薄,身材那么高挑,脚步却偏偏显得如此沉重,就好像已经入了土。
他缓步坐于祭坛中心的凹槽,没有犹豫。宛如梦中游行,辨不清自我,看不清内心。麻木着,冰冷着,没有任何思考,脑海亦如白纸。
她坐于他身前。
“坐”这个字或许不那么准确。
毕竟眼前人,早已逝去。
“开始吧。”低沉的声音传来,宛如死水,毫无生机。或许他已经历了大风大浪,或许他早已看淡了生死,或许,他早已对这个世界失望罢?
生活没有那么容易。
穿着祭祀服装的年迈男子,缓缓将手中的龙头法杖横在身前,左手轻轻挥舞,口中低声念着无人听见的咒语。
黑色的烟雾包裹了祭坛,与世界隔绝。
他能感到自己的生命被一丝一毫地剥夺,也能感受到强烈的电流不断触碰着他的极限。从脚跟蔓延至膝盖,流至腰间,直入心底。
首先是双眸。
强大的磁场紧紧包裹着他,使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猛烈的电流如同雪亮的尖刀,狠狠剜向他的双眸。伊莱没有出声,眉头微蹙,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几乎是一刹那,眼前仅有的算不上风景的风景猛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如同生命被剜去,被抽离肉体,身体的一部分被残忍地割离。
他不由得牙关一错,被咬破的舌尖迸射出鲜红的血沫。
........
二人渐渐熟悉了些。一日共同落难,伊莱身受重伤。说起来,还是她菲欧娜照顾他呢。
发白的嘴唇使他的虚弱无处掩埋,滚烫的额头使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他猛地抓住床头的栏杆,气息持续紊乱。
“喂,你没事吧?”她装作漠不关心地样子,随口问道。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无妨。”他轻轻摇头。头部的刺痛愈发强烈。
谁料菲欧娜竟噗嗤一笑。“你也别紧张。这毒我知道些,不会有太大危险,再过半个时辰便会自动解除。”她轻松地说道,看不出是不是假装。然而那嘴角却勾起一丝狡黠的笑容,继而开口道:“不过嘛,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就只能任我处置喽。”
“你什么意思?”他一愣,猛然抬头看向眼前人。
白皙的右手探向他神秘的眸前,黑色的眼罩被猛地扯开。他不由得一愣。那双深蓝色的眸子深邃不已,恰似汹涌的海洋之下紧紧掩埋的静谧与温柔。
“看不出来,你还有几分姿色。”菲欧娜以男人的口气打趣道。
他没有说话。
她这是为了缓解危机的气氛...对么?
—3—
接着是双耳。
那深黑色的气息如同心狠手辣的刽子手,狠狠剜向他赖以听力的双耳。伴随着几近致命的刺痛,他忽然感到耳边刺耳的风声在一瞬之间戛然而止,安静得令人恐慌。
然而他却依旧巍然不动。一瞬间,就如同高大巍峨的山脉,放下了一切,看淡了一切。
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才是最可怕的。
........
他缓缓坐于桌前,手指抚去积累已久的浮尘。这里已经许久没人打扫。或许,只有当一个人看尽了浮浮沉沉,细数过晨晨昏昏,才会发觉生而为人的无奈与煎熬?
他轻轻叹了口气。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不由得一愣,却只是一瞬,极快地被勾起的唇角所蕴含的不为人知的温柔取代。“你怎么来了?”他缓缓开口。
“你怎么知道是我?就不怕是某个刺客,来刺杀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号?”她推门进来,莞尔一笑,还不忘调侃他一番。
“你的脚步声,”他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我听得出来。”
—4—
最后是心。
在失去全身修为,肉身不断残缺之后,终于迎来了终结的那一刻。他淡淡地笑了。当一个人对世界绝望,生命也就不会那么重要。
还不如将它赠于最爱的人。
........
“你在干什么?”他身体略好了些,便推门走进菲欧娜的房间,准备看看她在做什么。
菲欧娜显然一愣,倩丽的背影微微颤抖。
铁器落地的声音传来。
他心头一紧。虽然视力削退,他也依旧可辨出那落地的铁器,正是菲欧娜随身携带的尖刀。
菲欧娜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却也没有转头,死死背挡在他的身前。他顿时感到心慌意乱,伸手扯过菲欧娜,向前看去。
一刹停止了呼吸。
那是一只棕黄色的木碗,正是为他服药所用,然而那碗中却盛满了鲜红的血。他猛地回头,菲欧娜垂下了脑袋,两眼无神,胸口衣襟浸染的血迹却说明了一切。
“你干什么!??你是犯傻吗!!!”他猛地扯住菲欧娜的双肩,摇晃的双手表现出他的愤怒,眸子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菲欧娜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眸子里却分明夹杂着心酸,泪水笼住眼球,呼之欲出:“嗐,其实..我一直都在骗你。你早已毒入骨髓,贝克告诉过我,唯有心头血......”
“你让我应该怎么办!!?”他几乎吼叫一声,这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菲欧娜不由得微微一颤,“你让我就那么随随便便欠你一条命!??你凭什么...”
“凭什么为我付出这么多...”
“凭我爱你。”
—5—
他突然感到胸口钻心得疼,如同万只蚂蚁噬咬着你的躯体,麻木而又不知其感。血肉在强大的磁场下不断分离,魂魄挣扎着想要逃出躯体。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样的痛苦。
三年的时光,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似乎都在那一瞬消失不见。或许那便是命运的终结,也许从他们相见那日,一切就已注定。
徘徊,无助,倔强,最后都化为对生活的绝望。
人生有四件东西不能太执着。一是过往,二是未来,三是内心,四是...
情感。
太执着于过去,就会看不清未来的方向。太期盼于未来,就会离散于如今的危难。太沉迷于内心,就会忽略了身边的一切。太注重于真情,就会深陷在寒凉的人间。
最终落得的,只是粉身碎骨,只是放不下的执念,只是对于万事万物失去信心最终跌入谷底的绝望。
或许这一切,当他看着她死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就该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他终其一生想要守护的东西,却最终如指尖流沙一般滑落无痕。
他最终还是迷失于真情。
他最终还是执迷不悟。
他最终还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不过这一切在生命消散渡于她的那一刻,就会结束了吧?
她不会记得他。
她也许会发现衣襟中莫名出现了一块浅色玉佩,上面刻着一个“莱”字。
她也许会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祭坛之中。
她也许会发现自己的尖刀变得更加锋利,出刀之时再也不会伤害到自己。
她也许会疑惑,也许会诧异。
但她再也不会想起他来。
这就够了。
人生恰如三月花,倾我一生一世念。来如飞花散似烟,醉里不知年华限。
他忽然浅浅一笑。眼前的人儿仰面躺在地上,嘴角带着一丝浅笑,像是做了一个美妙的梦。身体的虚弱使他再无法站起,他便拼尽全身力气,向那人爬去,苍白的指尖抚过她的眉梢,拼尽全力献上最后一吻,缠绵而又深情——
伴随着黑色的烟雾缓缓散开,他亦消失于空气中,一点一滴地散去,包括那回忆,与深情。
阴霾散去,阳光重新普照大地。
女孩做了一个美妙的梦。
梦见天边升起一道彩虹。
清晰而又遥远。
一道彩虹,两个人。
『我属于你的注定,不属于我的命运』
『不要命,不要清醒』
『还有梦能紧紧抱着你』
『爱的出我的诗经,算不出我的命运』
『你给我的命,下一辈子再还你』
—END—
No.3.舒云
杰园
<懵懂的爱>
艾玛·伍兹,一个园丁,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每天的工作就是修缮和照顾花木,朋友是花园里的稻草人先生。
究竟是如何来到的这个庄园,艾玛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一封邀请函,上面写着:诚邀您来参加一场特别的游戏。您将在庄园里遇到久违的“故人”。里面还夹着一朵蓟花。
如今紫色的花已经蔫的看不出当时的模样,可艾玛还是没能找到所谓的故人。甚至她连当初来到这座庄园之前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这座庄园看似普通,拥有一切豪宅都有的木制建筑,精美的雕刻品,随处可见的油画,还有为数众多的房间。但是,只有住在这里的人才知道,这是一座永远都出不去的宅子,每天都会举行很多场游戏,游戏里有追逐杀戮的监管者,还有想方设法逃生的求生者。艾玛是几位求生者中的一员。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是为了他们口中的“秘宝”而来,艾玛只当他们都是怀揣着梦想的人,比如说慈善家,他说他想要复建一座学校,还有律师,还有医生。可是渐渐的,人们如同《等待戈多》里面的两个流浪汉,只是口口声声的说要找到秘宝,独吞秘宝,而真正的秘宝是什么,却无人知晓,甚至无人去在意了。
艾玛对这样的生活逐渐感觉到了麻木,她每天除了游戏之外,就只剩下和花园里的稻草人说话这一项乐趣了,不,也许那个残忍的游戏,并不能称之为“乐趣”。
直到有一天,一个新的监管者出现了,听说他以前也是个求生者,只是触犯了什么禁忌。艾玛也是无意中听到别人说的,她并没有在意,只是想着做好自己的工作,吃自己盘中的食物。
有一次游戏开始了,艾玛从浑浑噩噩中清醒,每次游戏的开始都是这样,他们四个求生者本来还好好的站在后院,醒来时就已经被分散在一个场地里了。
红教堂,艾玛一眼就认出来了迎面的大教堂,在这样一个追逐杀戮的游戏里,十字架也显得讽刺意味十足,还有空荡荡的内室,不知谁还能有心在此静静的忏悔。
艾玛的一个分神,心脏就开始剧烈的跳动,这个信号是猎人来了,红色的光开始出现在视野里,不断的扫射着,最后锁定自己。艾玛凭借本能的逃着,可还是被从背后划伤了,这种不似以往监管者武器的疼痛,还有划过空气锐利的声响,艾玛忽的停住了脚步,她站在教堂大门口,一个转身,望向这位传说中新来的监管者。
白色的面具,无法看出他现在的表情,还有绿色的晚礼服,双腿细长得蹬着一双靴子,艾玛也喜欢穿靴子,这是她被锋利的剪刀手划过前脑中想到的。
面前的监管者不太灵活的掏出气球,因为他只有一只手可以用。艾玛被他滑稽的样子逗笑了,却笑得本来已经鲜血直流的伤口,一阵一阵的痛。
不熟练的监管者有点不耐烦,因为他还没有完全掌握将艾玛绑在气球上的技巧,所以他扔掉了气球,将艾玛打横抱起。
这一举动让艾玛吓了一跳,她甚至忘记了要去挣扎。
紧贴着晚礼服下健壮的身躯,艾玛居然第一次听到了监管者的心跳,而不仅仅是自己的。
即使艾玛底下穿的是牛仔裤,这位监管者抱得时候还是很绅士的避开了重要的地方,并且尽量贴服自己的胸膛,好像要给怀抱里的人安全感似的。
穿过教堂外的花园门,艾玛突然有种在举行婚礼的错觉,记忆犹如被开启了一样,带她回到了年幼时参加过的一场婚礼,新婚夫妇在教堂里念完誓词之后,新郎就打横将新娘抱起,走到花园里,迎接亲友们的祝福。
这时,从监管者的口中,溢出了欢乐的哼唱声,亦如当时的新郎一样。
艾玛还是被荆棘绑在了狂欢椅上,环顾左右,并没有一个人来救自己,然而她并不感到悲凉,而是享受看着眼前,这个瘦长的男人在眼前晃来晃去。慢慢的,他开始模糊,然后如同落叶一般消失,融化在空气里,只留下代表监管者视线的红色光芒。艾玛知道,他在看着自己,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着自己可以多在狂欢椅上坚持一下。可是时间还是在无情的流逝,直到她的大限已至,艾玛随着狂欢椅一起飞回了庄园。
之后,艾玛就开始疯了一样的询问着其他庄园里的逃生者,新来的监管者叫什么名字,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1888年8月31日起的两个月间,开膛手杰克在伦敦白教堂地区至少杀害了妓女五人,并不断向报社寄去带有署名和脏器的邮件。伴随着一桩又一桩血腥的惨案,开膛手杰克这个名字逐渐与伦敦的浓雾融为一体,人们开始害怕在夜里外出,毕竟没有人能确定雾气中是否存在着一名杀人鬼。
听完慈善家绘声绘色的讲完杰克的故事,艾玛分不清他是在讲述事实真相,还是一贯编造的谎言,不过人只是听到自己想听的内容,艾玛知道杰克一定是一位教养良好的绅士。
从那以后,艾玛见到杰克的身影便不再躲藏,有些时候甚至暴露在红色的视线里,任凭心脏怎样猛烈的跳动,都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定神看着飘来的混沌,艾玛尽量在空气中勾勒着杰克的身形,可他只要不攻击自己,就没法看清。
艾玛的举动不光让其他求生者怨声载道,更令杰克苦恼不已。他本来就不忍心伤害淑女,况且还是一位放弃抵抗和逃跑的女士。他也开始无视艾玛的存在,就算她静静的站在教堂门口,等待自己将她击倒,再抱到花园里的狂欢椅上。
其他三个求生者都已经被绑到狂欢椅上,被带回庄园了。
杰克站在花园入口的门廊上,静静的望着站在教堂门口的园丁。
今天杰克换了一身银色的晚礼服,打着考究的领带,领子周围并没有那么多的布条了,因为他发现,抱起园丁的时候,她会觉得脖子很扎而不停的帮自己整理。
缓缓的,杰克走到园丁面前,透过面具,看着她白皙的脸庞。
杰克本来想摸一摸面前人的脸庞,可抬起手却划伤了她的胸膛。
看着痛的捂住前襟的园丁,杰克有些慌乱无措,将剪刀手背到身后,用自己正常的手,抚摸着渗血的伤口。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杰克开始庆幸自己带着面具,否则如今燥热的脸,一定会暴露出更多的讯息。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抓紧面前绅士的手臂,艾玛感觉自己心跳的更快了,并不是监管者来临的鼓动,而是更加急促的,带着更多欲望的跃动。
“抱我到狂欢椅上吧。”艾玛忍住痛,张开双臂,环抱住了杰克的脖子,侧过头,亲了亲冰冷的面具。意外的是,面具边缘处暴露的皮肤,已经红透了。
艾玛并没有被袭击两次,却还是被打横抱起。然而杰克并不是冲着狂欢椅,而是绕过走出教堂侧门,来到了屠夫的小木屋里。
“要是在圣心医院就好了。”杰克的口气中略微有些遗憾。
“为什么?”艾玛有些不解。
“因为那里有床……”
—END—
No.4.汪叽lion
(黄占)Abandon(抛弃)
我的主,在今天,把我永远留在了这世间,他羽化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从未开始,谈何抛弃……那年,我被村中的人送去当神的祭品,他们在我的眼上蒙了黑布,从此,我便再也看不见大海的颜色了,鲜血从手腕上溢出,洇湿了白色的袍子,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远远地,我看见一个身着褴褛黄衣的身影走过来,奇异却具有独特魅力的嗓音撩拨着我的心弦,他在歌唱,这个旋律,是为亡灵哀悼的挽歌。我知道我死了,却不知道,他把他的祭品,收做徒弟……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那时的我,只有八岁,喜欢赖在他柔软的触手中不肯起来,喜欢他掌控的星砂与大海,喜欢风吹过山丘上的铃兰丛,洁白的小花晃动着翠色的枝干随风起舞,远处的那片碧蓝有抹香鲸四处游弋,他总是宠溺的对我笑着,包容我没完没了的孩子气,直到……我二十岁那年。一切都结束了犹格·索托斯,那个值得我恨一辈子的人,杀死了他……我看见他倒在泥土里,身上的刀口无论我摁的再紧也阻挡不住血的流逝,跌入尘埃的神明又有何用,一旦他失去了法力,所有乞求他庇护的凡人都避之不及,我搀着他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村庄,得到的只是大门紧闭的声音和他越来越虚弱的喘息,终于,他说:“伊莱,停下吧”,我望着路上那一条鲜红的血痕,含着泪点点头,扶他坐下。他静静倒在我怀中,笑的就像当年收留我的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却让我再也无法忍住泪水“可否,吻你一次?”这是他最后说的一句话,我捧起他的脸,望向鲜红的眼底,肆意的在他唇上掠夺,与他的舌尖纠缠在一起,我把那些令我心惊的,再也无法抑制的爱意都融合在这个吻里……这个吻结束得很仓促,因为他哭了,我也哭了。“求求你,不要抛弃我啊,哈斯塔!”我抚摸着他冰冷的脸,哭的像十二年前的孩子……你就
是我的太阳啊,求求你,不要抛弃我,不要……
(杰园)Before(曾经)
我爱玫瑰,爱她娇嫩而有质感的花瓣,爱她被晨间露珠所洗礼的高贵与傲岸,这一切,都让我想到了一个残忍却优雅的逃犯——杰克先生,一个占据了我最珍贵十年的,英国绅士……我曾经开过一家花店,看着掉落在柜台上的硬币与络绎不绝的人群,目光浅淡而疏离,那天,当我正对一双玫瑰色的眸子时,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抑制,坠入爱河。我带你来到晨间的花圃,法兰西的花园永远奢华而绚烂,我们还看过傍晚的火烧云,我记得它将你的眸子染成明丽的橘红,宛如燃烧着的火,最后的最后,我在埃菲尔铁塔下,望着微笑的他,鼓起勇气,将他桃色的唇,据为己有……亲爱的杰克先生,那十年,那些我将你的手杖用丝带系上玫瑰的十年,那钻戒在我手上闪光的十年,那每天给你一个早安吻的十年,都被警笛声撕碎了……英国伦敦开膛手杰克已被抓获,三日后执行绞刑……杰克先生,我的恋人,我的丈夫,下一世,我们能回到过去吗?身着绿色连衣裙的女人在监狱的墓碑前放下一束红色的玫瑰……多想告诉世界,我爱你啊……
(佣空)Cry(哭泣)
她时常垂下纤如蝶羽的睫毛,用结着薄茧的指尖抚摸我蓝色的毛发,对我念叨着那个与我同名男人的往事,只有那时,她的眼中才有星砂般闪亮的光点,清秀的脸上才有荡漾的笑容,那是我一辈子也无法触及的梦——玛尔塔小姐,这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法兰西女子,如同他们的鸢尾一样纯洁、庄严、光明磊落,可自他走后,这一切都被岁月洗褪了颜色,她的恋人,奈布·萨贝达,那个与我同名,那个,早早离开,让主人饱受思念之苦的男人,凭什么,可以在她的一生中留下再也无法磨灭的鸢尾色印记,他又有何德何能,使月亮失辉,群星坠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直到你爱的无可救药,飞蛾扑火,才会发现,已经无法再过没有他的日子,刚被你从街头捡来时,我就想疗完伤,之后又想着多陪陪你,逗你开心,可越陪,越舍不得······凭什么哭呢?我只是个替代品罢了,不是吗?风信花开,心上人来,多想告诉全世界我爱你啊,我能化作人形,能笑,能撒娇,可不管怎么样,我都无法抓住你的心柴郡猫,在这个世界输得一败涂地······
(先祭)Delivery(救赎)
我疯疯癫癫的蹦跳着,仿佛在完成一场荒诞的舞会,我,厄运,一个从来都不受欢迎的女孩,今天,终于被施以火形,就让我最后舞蹈一曲吧,烈火将吞噬我,木头发出烤焦的气味,恍惚间,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微笑着向我伸出手,眼罩上星座的图形隐隐发出悠悠的蓝光,是梦还是临死前的假象?直到我踏上冰冷的土地,轻嗅着不归林草木发出的清香,耳边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才确定这一切是真的,他是解厄啊,和我注定同生的男孩……你是我的天使,我的救赎,那就,和你一起隐居在不归林深处吧。生生世世的红线,无论多远,都可以找到彼此,我成为了你手下的祭司,你的助手,你的……恋人。既然你是我的救赎,那我作为你最忠实的追随者,理应为你献身,将你的名字烙上我的唇,我的肉体,乃至灵魂……这千年不放的玫瑰啊,终于在今天,开了花……
(伞蝶)Ending(结束)一切都结束了……我已经习惯了你听我说话的样子,你告诉我各种消息的样子,你每天在茶馆向倒水的老人问好的样子……我没想过你会背叛啊!我喜欢你很久了,真的……冰冷的枪口抵住我铿锵跳动的心脏,只是他修长的食指微微一动,温热的鲜血便染红了绿丝旗袍,染红了那段泛着金色的岁月,染红了我所有的快乐,悲伤,希望,绝望谢必安,虽然在也不能陪你听雪落下的声音了,但我原谅你了,也原谅我自己……故人发已衰白风尘覆盖,不奢求重来谢必安,不哭,我明明是背着背叛了党国的罪名死去的,你不应该愤恨吗?为什么还要哭呢,你哭了,我就想哭了,我一哭,就怕你难过我只是累了,想睡一觉,真的很累了恍惚间,北平大学的校门出现在眼前,金色的银杏叶落上少女的青丝,少年微笑着,如同初生的月云……只盼,在我坟前植些银杏树……
(黄祭)Fool(开玩笑)
命运给我开了一场无情的玩笑,开始,我仅仅以为这只是一个玩笑,后来才发现,这是我的一生……我被放在一个小船上,小船漂啊,漂啊,直到漂向海洋最深的地方,然后,慢慢沉没,将我拉进了水草缠绕,美丽而令人恐惧的海底我看见气泡慢慢上升,肺中的气体渐渐减少,意识开始模糊。沉入了深渊,得到的,只有死亡……我开始苏醒,发现自己被藏在一个海底琼楼中,四处游弋的小鱼在碧蓝的水中绚如花火,一位身着黄衫的男子正撑着缠满绷带的手望着我,他的脸是病态的苍白,眉眼却美得不可方物,恍若天神降世,呵,我忘了,他就是天神啊,去他妈的天神,让我痴恋他千年,闹剧,该结束了他赐我不死身,让我在偌大的宫殿内当一名小小的侍女,那千年,是我偷偷珍藏了一生的画卷后来,后来啊……他带回来了一个小男孩,叫伊莱,是一只亡魂,初次见面时,他瘦弱而小巧,仿佛任何一丝细流,都能将他打倒在地从此,再也没人管我了,他在哈斯塔的身边,叽叽喳喳,像一只讨喜的小雀也就在这时,我才发现,我之前的一切,都是自作多情我只是他救下来的可怜人罢了命运给我开了一场玩笑,他亦如此得到他死讯的那一刻,我灌下最烈的酒,一把将他给我的红豆链扯断,寥寥几句话勾勒出他的模样,从此这辈子,都没了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他或许认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手链,但红豆,代表着痴痴不得望的相思苦恋啊!
—END
No.5.奶糖
《第五人格乙女向:他的眼眸中有星辰大海》
“嘶...好疼....”
我感到疼痛叫出了声,看着手臂上的伤痕。我明白我又犯病了。
我叹了叹口气,拿出了家里的医疗箱。给自己缠上一圈一圈的绷带。
即使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但还是很讨厌呢。
这种病,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
这种病,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我常常想着这些幼稚的事情,也经常被人嘲笑。
我起身,现在天空才微微出现光亮。看了一眼桌子上紫色的闹钟....6:30....
今天是上学的日子。学校和老师都不允许学生们迟到,当然自己作为一个学生,也不会马虎对待这件事情。
“今天又伤了自己呢,那些人肯定又会来吧。”
我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准备出门了。我似乎还有些不舍的看向这个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一个人...只有我自己...
爸妈常年去外打工,每个月都会寄来生活费给自己。你明知他们的辛苦,所以你得好好上学,不能让他们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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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了学校大门口。看着旁边依偎在一起在旁边有说有笑的同学们。心里难免会有些落寞,嫉妒...
就因为我有这个,连专家都无能为力的这种病吗?
我那绛紫色的眸子暗了暗,即使这种现象已经习惯了,但是还是想忍不住大哭一场,成为正常人,是我所向往的。
“你看,她又来了。”
“哎?就是那个总是会把自己弄成一身伤的女生吗?”
“是啊是啊,得了这种病好可怜啊!”
“可怜是可怜,但会不会传染给我们?”
我走在人群中,对他们的数数落落也并不在乎。这不都是习以为常的吗?
我到了教室门口,里面没有一个人。不是他们没有来,只是我们被隔开了而已。
空荡荡的教室没有任何人,只有清风徐来,吹起绑起来的棕色秀发。还有一些发丝正朝着凌乱的轨迹飘动着。
我走到了座位,坐了下去。这教室也并非我一人,还有一位,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她叫克洛伊.奈尔,她是个自卑内向的女孩,她很喜欢调香,所以她的身上都有着紫罗兰的香味。
她的姐姐是叫薇拉.奈尔。是她们家的骄傲,性格开朗外向,也优雅。她们两个长得简直一模一样,毕竟她们是双胞胎
她对克洛伊很好,丝毫没有在意她在家中的地位。
她也有这种病,可是论起陪伴,她比我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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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啊!xxx”
克洛伊笑着对我说道,我应了一声。她蹦蹦跳跳的来到我旁边坐下,这幅开朗的样子,她只对我一人展现。
她那棕色短发散落在肩上,跟我一样色调的瞳孔。只不过,她的瞳孔中有我无法触及的光芒
原来她的瞳孔中有光吗?第一次见着呐...
她哼着欢快的小曲,现在她跟正常人看起来毫无差别,如果没有人泄出去的话,她或许就能成为一个正常人。
她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她越讲越上头,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神情有多么的落魄。
是啊...她有个疼她的姐姐,不管她有多招人唾弃,她的姐姐依旧站在她的身旁,即使跟家里人作对。
“哎?你怎么在发呆呀?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或许是克洛伊察觉到了我的呆滞吧。瞳孔中失落的神情立马消失。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这样子,不然她会讨厌我的吧...
“我在听呢,继续讲吧,克洛伊。”
我笑着对她说道。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续讲着。
我就这样子看着她,眼眸中尽是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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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时光都持续不了多久〗
〖当然我们也不例外〗
她没有再讲过她和她姐姐的事情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这原来的教室里,但是神情却不同了。
她很开心也很喜悦,我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情。我只知道那天她跟我道别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克洛伊.奈尔像是人间蒸发般,不见了。
没有人记着这个女孩子的名字。我在这个学校中到处找她,我希望看到那个女孩的笑脸,能继续说着她和她姐姐的趣事。
我甚至找上了她的姐姐,薇拉.奈尔,那个一生都是光辉的女孩子。果然她跟克洛伊说的一样呢,一样的耀眼...
“你是克洛伊的姐姐,薇拉.奈尔吗?”
她听后先是一愣,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是的,我是。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你知道克洛伊在哪吗?她已经好久没来学校了。”
薇拉的身躯微微一抖,随后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哦.....”
我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她似乎感到疑惑,便出口问道。
“你也可以试着把我当做克洛伊。”
“不,她那紫罗兰般的瞳孔中,闪着我无法触碰的星辰。”
她有些一愣,她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们两个终究不是一个人。我要的是克洛伊,而不是薇拉.奈尔”
“而你的眼眸中没有我想追寻的那个星辰。”
我摇了摇头走开了,只留下薇拉奈尔在一旁原地愣着。
“因为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她不会迷失自我...”
“或许她已经迷失了吧....”
绛紫色的眼眸中再也没有光亮,就像当初没有克洛伊一样。
〖她知道薇拉是克洛伊〗
〖她不愿拆穿这个虚伪的皮囊〗
〖她要的是以前眼眸中充满星辰的克洛伊〗
〖而不是被仇恨和嫉妒覆盖在瞳孔中的“薇拉.奈尔”〗
—END
No.6.柚子
破碎之心
——1——
赛贝城的冬季总是特别冷,从入冬开始,阳光就仿佛失去了踪迹,时不时飘落的雪花,贴在脸上会一直冷到心底。
总是这样冷。
就算连天的战火蔓延到城下,它也还是这样冷。
炮火的红光直烧入天际,赛贝城灰冷的青色城墙。天空中除了微微翻滚的乌云就是盘旋着,带来死亡的隼。
隼A5系列战机,是这个铁与血的年代中,最可怕的杀人机器,当人类如愿以偿地制造了最智能的机器人军队后,他们没有顺从地为人类服务,而是将他们的创造者,列为了第一个猎杀目标。
两年来,机器人们的铁蹄踏遍了大半个世界,以赛贝城为分界,富庶的南方早已成为机器人的领地,人类纷纷撤入寒冷的北方,苦守着支离破碎的防线。
今年的冬天,应该会比往常更冷吧……
——2——
阴沉的天空并未透露出半点曙光,只有钟楼沉重的报时钟声,提醒着赛贝城里的人们,新的一天开始了。
“呼……”我轻轻吐出一口气,数着几乎要淹没在炮火里的钟声,“……五,六,七。”
钟声停止了,我跺了跺脚,积雪在我的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我小心地抱起纸袋,匆匆忙忙的朝家里走去。
“哥哥,哥哥回来啦!”
距离家门还有一段距离,我就看到妹妹,安娜,欢呼着奔了出来,我蹲下身抱住这个小不点儿,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乖,我们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我一手拉起妹妹,一手提着纸袋走进了家,爸爸妈妈相继在战争中去世,如今家里只有我和七岁的妹妹安娜两个人。
唔……也许应该说是三个人,如果算上特蕾西的话。
“你怎么又把她放出来了?”我看到特蕾西正在收拾屋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安娜,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不是说过现在机器人和人类的关系……”
“可是特蕾西是我的好朋友啊,怎么可以把她一个人丢在仓库呢。”安娜丝毫不理睬我的话,可以只是蹦蹦跳跳上前拉住特蕾西的手。
特雷西转过头冲我笑了笑,脸上带着谦卑的表情,这些家政机器人全都一个模样,恭谨,谦卑,处处不忘对主人露出讨好的笑容,叫人看了就恶心,如果不是因为特蕾西是爸爸妈妈买来的机器人,我早就把她赶出去了,正好外面到处肆虐的都是她的同类,省得她觉得孤独。
我冷冷哼了一声,抓起纸袋往厨房走去。特蕾西赶紧跟过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点哧哧的电流声,特蕾西已经在这个家待了近五年,差不多也要到了快损坏的时候了。最近她说话的声音总是奇奇怪怪的,也许过不了多久,扬声器就会坏掉吧……
我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让她出去,“用不着,你陪安娜玩就好了。”
特蕾西的脸上带着委屈的表情,慢慢退出了厨房,只是看外表的话,她和我一样,都只是大概在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安娜从小就在她的照顾下长大,对她的感情也许比我还深。
——3——
我默默地想着,拉出炖锅准备煮汤,又一颗炸弹落在附近,爆炸声震得窗玻璃“哗哗”作响,“哥哥!”安娜惊惶的跑进来,一把抱住我的腰,我连忙转身抱着她小声安慰,一抬头,却看见特蕾西呆呆地凝视着窗外。
“你是不是很想加入他们!去啊!”
不知道哪里来的怒火,让我忍不住咆哮了起来。这段日子积压的抑郁,这一刻全部化成了尖锐的词语。“你跟这些铁皮怪物是同类,一点区别都没有,干嘛在我家里躲着装出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
特蕾西瑟缩了一下,无辜的睁着大眼睛看我,她伸手想来拉我的手,冰冷的手指让我一阵恶心,我一把甩开她的手,不顾安娜的阻拦,用力推搡着特雷西。
“你走!走啊!”
“哥哥!”
安娜紧紧拽着我的衣角,喊声里已经带上了哭腔。特蕾西一动不动地站着,越过她的肩头,我看到客厅墙上挂着的全家福。
午后的花园里有和煦的阳光,安娜和特蕾西并排坐在秋千上,灿烂的冲镜头笑着。爸爸妈妈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们,而我,则像她们的大哥哥一般,在爸爸妈妈中间站着,亲昵的把一只手搭载特蕾西的肩头。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4——
特蕾西刚刚来我家的时候我才十岁,刚刚两岁的安娜让我十分讨厌,因为她总是哭,总是哭,哭的我脑袋都快裂开了,偏偏爸爸妈妈都把安娜当成宝贝,还要我带着她一起玩,我实在不知道该带她玩什么,只好趁爸爸妈妈不注意,偷偷把她绑在婴儿床里。
安娜在婴儿床里哭得撕心裂肺,而我却偷偷跑到花园里捉蝴蝶。灌木丛中一阵稀稀疏疏的响了,我吓了一跳,然后就看到特蕾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钻了出来。头上还沾着几片树叶。
“你好”
她冲我露出灿烂的微笑,淡金色的长卷发在阳光下亮晶晶的,阳光从她头顶的树叶缝隙里照下来,在她头发边缘映出办个小小的七彩的光弧,她是那么的漂亮,穿着及膝的淡白色长裙,修长白净的小腿让我想到了丛林里的小鹿,她的眼睛是淡绿色的,纯净的像初春里草丛间流淌的溪水,我在她的微笑里完全怔住了,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丛林精灵。
但是很快我就意识到她是一个机器人,因为她的右肩印着一排醒目的条形码,所有机器人都带着这样的烙印,这是他们身为人类工具的身份象征。
“我是新来的家政机器人,你可以管我叫特蕾西。”她笑眯眯的向我做自我介绍,“你就是威廉吗?很高兴认识你。”她边说向我边伸出手,我开心的笑起来,伸出手牢牢地跟她的手握在一起。
很奇怪,我总觉得那时候她的手是暖的,而且她那时候那么像一个真正的少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即将报废的机器。
——5——
安娜的尖叫打断了我的回忆,伴随着还有盘子的碎裂声。
我匆忙跑出去,看到安娜捂着手臂。鲜红的液体正从她的指缝间缓缓流出,特蕾西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手里还捏着一片碎瓦片。
“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我发疯似的冲上去把安娜的身后,顾不上听她在说什么,我狠狠地瞪了特蕾西一眼,然后踹了她一脚,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我感觉我的腿有点隐隐发麻,她是不会觉得痛的,但她知道我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我觉得她几乎要哭出来了,可是,机器人没有眼泪。她只是默默地退开,用扫把清扫着地上的碎片。
安娜在背后拼命拉着我,“哥哥,是我自己不小心把盘子摔碎了,碎片飞出来划伤了我的手,特雷西只是过来帮我捡这些碎片的……结果……”
我听着,虽然知道是自己错怪了特蕾西,却怎么都不愿意承认错误,最终,我只是转头看了特雷西一眼,僵硬的说,“哦,这样。”然后快步走进厨房,没敢再看安娜和特蕾西的表情。
我知道,真正改变的,不是特蕾西,而是我。
自从爸爸妈妈在战火中死去,我就再也无法对特蕾西敞开心扉,我恨那些杀死了爸爸妈妈的机器人,恨那些在外面耀武扬威的铁皮怪物,我知道特蕾西是无辜的,可是我无法说服自己接受她,我没办法再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没办法再重新接受她成为家庭的一员。
——6——
人类和机器人的关系越发恶化了。
城市里的机器人被大批大批的销毁,成批的家政机器人被回收,然后压碎了投入钢铁的熔炉。回收站的工作人员永远带着冰冷和倦怠的表情,跟他们手下被毁灭的机器人一样,毫无感情。现在还在使用家政机器人的家庭已经寥寥无几。可是我不能交出特蕾西,失去了父母的家庭,本身已经变得冷清和不完整,我不能再让安娜失去一个可以依靠的好朋友。
也许我自己也是依赖着特雷西的吧……
我默默摇摇头,把这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这已经不再是以前啦,我对特雷西早就不再有感情了。
还记得安娜三岁的时候,我因为和父母闹别扭。自己躲在车库里,黑暗的车库里弥漫着一股东西发霉的味道,潮湿的地面分外冰了,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边一片灼热,是火灾。
不知道从哪里腾起的火苗吞噬了我们的屋子,也包围了我所在的车库,外面人声鼎沸,我听到妈妈尖利的哭喊,然而,我的呼救声被车库的铁门牢牢隔绝,我惶恐的寻找着出口,却绝望地发现车库门的开关已经被大火烧得融化了。
浓烟穿过铁门的缝隙钻进来,连空气都变得滚烫。我嘶哑的哭喊着,蜷缩在车库中心,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特蕾西操控着另外一个机器人撞开了铁门,那个机器人冲了进来扶起我,接着特雷西也闯了进来,火苗舔舐着她的金发,将她脸上的人造皮肤烧出了一大块黑斑。当她跟我靠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整颗心似乎瞬间有了依靠,猛然放松下来。
特蕾西拉着我跑出门的那一瞬间,整个车库坍塌了下来。我还记得当时珊朵拉扶着我,直到父母抱着安娜来到我身边。
——7——
我朝天空呼出一口气,温热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雾。
迅速挥发消散,是的,曾经特蕾西是我的妹妹,直到现在有许多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想叫她一声妹妹。我恨恨的跺了跺脚,往家里走,为什么要对一个机器人有这样的感情?机器人和人类已经势同水火——
“……呼吁大家将所有的机器人交出集中处理,对于违抗命令的人员,政府军将强制进行机器人的回收工作,望市民们积极配合,以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政府的宣传车聒噪的从我身边开过,轮胎碾压着冰雪,发出“嘎吱嘎吱”沉重的声音,我愣了愣神,转头看到宣传车后面跟着的,是全副武装的政府军。
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政府居然已经下了命令要强制回收机器人。
不,不能这样,我必须赶快回去赶在他们之前,赶在特蕾西被抓走之前。
我像发疯一样狂奔起来,积雪在我的脚下作响,路面很滑,我几乎是跌跌撞撞的扑进家门,安娜不在,然而我来不及多想。
“起来。”我一把扯过特蕾西,“进卧室去,躲进衣柜里!”特蕾西哑然的看着我,我不由分说的把她推进卧室。
“别出来,也别说话。”
“……积极配合,以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宣传车的声音更近了,我几乎能听到那些军人沉重的脚步声,来不及想特蕾西有没有弄明白我的指令,我重重的摔上卧室门,冲到客厅,抓起壁炉上方挂着的猎枪,这是爸爸的遗物。
我不知道它管不管用,但是不论怎么样,我不能让他们带走特蕾西,绝对不能。
我扯过一把椅子,将猎枪架在椅背上,瞄准大门装子弹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的手在剧烈的发抖。
门响了。
——8——
“我们接到举报,您家中藏匿的家政机器人……”
几次敲门未果之后,几个军人强行踹开了我家的大门,看到客厅里举着猎枪的我,他们明显愣了一下。
“滚出去!”我颤着声音咆哮,“家政机器人没有危险,好过你们这些强行闯进我家的混蛋。”“冷静点。”为首的军人试图说服我,而我只是威胁般的抬高枪口瞄准他。
“我是不会交出特蕾西的,她是我的家人,你们别做梦了。”我感觉自己渐渐冷静了下来。“如果你们要来真的,那我不会手软的。”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缓缓的退了出去。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
“威廉,你不应该这样”特蕾西不知何时走出了卧室。
“把我交给他们就好了,我只是一个即将报废的家政机器人。没有任何作用……”
“闭嘴!”我低喝一声,转头瞪着她,“你知道什么!”
“可是……这样下去你和安娜都会有危险……”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冷哼一声攥紧手中的枪。“我并不是在保护你,我只是不想让安娜伤心。”我微微抬起头,正对着我的墙面上那张全家福中的每一个人。都冲我露出温暖的微笑。
特蕾西沉默了,然而政府军没有沉默,很快他们就在外面开始喊话。
“我们不希望与您发生冲突,请您能配合我们,交出机器人,否则,我们无法保证您家人的安全……”
我心中猛地一跳,安娜!我冲上前拉开门,安娜被一名军人牢牢地抓在手里,看上去那么软弱而无助,看到我出来,她惊慌的冲我喊,“哥哥……”
——9——
对不起。特雷西无措的声音在我旁边响起,“安娜说要去花园铲点雪回来,我没想到……”
这又能怪谁呢?这根本不是特蕾西的错,我紧紧的抓住猎枪只觉得一颗心要被撕成两半。
一边是安娜,一边是特蕾西。
“威廉,我去把安娜换回来。”特蕾西说,她的声音呆板如常,带着电流声,我背对着她,伸出手按住门框,挡住了她的步伐。
是的,我做了决定。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不出卖朋友,不出卖自己道德底线。”我缓缓地举起了枪,咔嚓一声,拉响了枪栓。“背叛自己的心,就会沦为像你一样,冰冷的铁皮人,我可不想成为自己讨厌的对象,我命令你,特蕾西,当我开枪的时候,你冲上去救走安娜,然后带她逃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然后,我抬头冲那群军人冷笑了一声“来吧!你们这群卑劣的家伙!”
可是意料中机器人回应指令的声音并没有响起,我只觉得身边有一阵风掠过,回过神时,只看到特蕾西轻盈的身影,军人们的枪声没能阻挡她的动作,或许是因为她的手中抱着人类女孩,所以那些军人有所顾忌,总之,特蕾西冲了过去,就像曾经闯进火场一般,带回了安娜。
——10——
一名军人朝特蕾西开了一枪,子弹穿透了她的肩膀,带出一串蓝色的电火花。
特蕾西踉跄了一下,仍是跑了回来,将安娜重重丢进我的怀里。
“听着,威廉,带安娜离开。”又一枚子弹穿透了她的喉咙,发声系统被破坏,后半句话被扭曲成杂乱的怪音。
“特蕾西!你怎么可以违抗主人的命令!”我伸手想把她拉回来,她却后退一步,用纯净的淡绿色眼眸静静的看着我。
“威廉,你说得对。”断断续续的电子音支离破碎,“我是冰冷的铁皮人,或许我没有一颗需要坚守的心,但是我明白,自己也有想要守护的人。”弹雨朝这边袭来,特蕾西牢牢地把住房门,用自己的背为我们挡下那些飞袭而来的伤害。
“离开这里,我的……哥哥。”她忽然笑了起来,那一刹那我仿佛回到了初次见到她的那一天,阳光那么明亮,而她的笑容也纯洁的如同丛林精灵一般。
“请让我拥有一次属于自己的指令。”
她猛地推开我们,转身向那些军人走去,铁灰色的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她的身体在纷扬的雪花中,单薄的如同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每一步,却又走得那么坚定。
—END
—展示人数:六人—
—共计字数:18064—
—精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