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鸿飞能不依靠家族势力,一步步从一个无名小卒坐到如今辅国大将军的位置上,显然也不是个善茬,硬是抗住了文德帝十年如一日的打压,还立下赫赫战功,让文德帝气得咬牙切齿。
虽然古语有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文德帝自视贤明,做不来那等残害忠良之事,只能步步筹谋,企图先除掉慕王,再伺机收拢兵权。
在夜弦歌看来,文德帝就是个自视甚高的蠢货,看不清半分形势不说,还大力扶植外戚打压忠良,搞得奕国朝堂乌烟瘴气。
有这样一个皇帝,奕国还没灭国,只能说是幸运,有个能力卓绝的慕王在后面力挽狂澜。
“公子,时辰差不多了。”洛湛安静地站在一旁,提醒道。
说实话,现在他还有些心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公子弦歌。
人家曾经救过他的命,他却为一点小事跑到这里来发泄。
想来也是被容家那群人给气糊涂了,连最基本的理智都丢了。
后来仔细想想,这事公子弦歌不插手反倒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各方势力都想拉拢她,若她表明立场和慕王府绑在一起,不但会引得上面那位不满,说不准还会让其他各方势力下定铲除慕王的决心。
如此一来,她反倒害了自家主子。
夜弦歌点点头,举步往外走去。
见自家公子走了,紫澜连忙跟上,丝毫不理会还站在屋内一脸窘迫的洛湛。
洛湛自觉不受待见,收敛了身上的气息,跟在两人身后。
若说夜弦歌有多不待见洛湛,也不尽然,但她年少成名,难免有些傲气,除了国师,根本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警告她。
这事若放在几年前,洛湛早被她收拾了。
现在她脾气虽略微收敛了些,但也不见得有多宽容,前些日子看慕王府忙成一团才压着没对洛湛下手,如今这人主动送上门来,那就别怪她先收点利息了。
马车一路行去,只在宫门口稍作停留,便直接驶进内门。
在内门便有宫人恭敬的请夜弦歌下车。
夜弦歌扶着紫澜的手臂下了车,她一改往日的白衣飘飘,换上了一身冰蓝色丝质长袍,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头上的羊脂白玉簪相映生辉,一双琉璃目温润似水,唇角微弯,清贵却不失风雅。
侍立一旁的一众宫人都看呆了,心道好一个举世无双的翩翩公子,气质高华,容貌绝艳,当的起天下第一公子之称。
夜弦歌轻咳了两声,众人方回过神来,赶忙恭敬的请他上一旁早已备好的软轿。
文德帝为了表示对夜弦歌的看重,特意让人为她准备了软轿代步。
夜弦歌不好表现得太过理所当然,假意推脱了一番,方才上了软轿。
至于紫澜和洛湛,那就只有跟在一旁走的份了。
一路行来,所到之处宫女太监纷纷避让,似乎怕冲撞了贵客。
夜弦歌端正地坐在软轿上,目不斜视,一副对皇宫不感兴趣的模样。
然而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她又用眼角余光仔细观察着四周,默默记下周围的一切。
奕国地处南方,皇宫的构造宏伟大气却又不失精致温婉。
青石板铺成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青砖黛瓦的宫殿在残阳余晖的印衬下更显神秘。
檀香木雕刻而成的房檐如凤凰般展翅高飞,殿外两根巨大的柱子直直的伫立在那里,柱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更显尊贵典雅。
这便是文德帝寻常处理政务的御书房,处处都透着威严。
夜弦歌方从软轿上下来,守在殿门外的太监便恭敬地向她行礼,请她进殿,道是陛下已经等候多时。
踏进御书房,夜弦歌便觉着一阵肃穆之气扑面而来,她身形微微一滞,随即若无其事地迈着悠闲自得的脚步走进内殿。
御案前,文德帝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头发一丝不苟的用金冠竖着。手执朱笔,在奏章上批阅着,神情十分认真严肃。
他听到脚步声,方抬起头来,看向夜弦歌笑道,“哈哈,小友你可算来了,可是让朕盼了许久。”
他的笑声很是爽朗开怀,锐利的眼神中带着丝丝温和,就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见到自己喜爱的晚辈时那般欣喜。
夜弦歌朝文德帝微微颔首,唤了一声皇帝陛下,而后就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再有所动作。
见到皇帝却不行礼问安,只是微微颔首便罢,不是不懂礼数,就是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文德帝眼睛一眯。
紧随其后进来的郑公公见状正要出声呵斥,却被文德帝阻止,只好恭敬地一躬身,退居一旁。
文德帝对夜弦歌笑笑,很是宽容大度,就像是一个长辈无声地包容着晚辈的任性。
夜弦歌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幕,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身清贵之气尽显。
文德帝看着静立殿前的夜弦歌,在心里暗暗赞赏了她一番。
想自己当年在她这般年岁时,面对父皇仍觉得拘谨。而她小小年纪,便能在一国之君面前如此泰然自若,这般定力,委实不简单。
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心底暗暗筹算着。
看着夜弦歌安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文德帝仿佛才想起来似的,赶紧让人赐座。
姿态做得很是明显,但到底是才想起,还是有意给她下马威,夜弦歌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她微笑着谢过文德帝之后,便坐在了宫人端来的椅子上,表现得十分淡定从容,却半分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文德帝见状,热情地问道,“不知小友在慕王府住得可好?”
“弦歌喜静,慕王府恰好合在下心意。”夜弦歌回道。
文德帝有意试探夜弦歌与慕王的关系,夜弦歌倒也不否认,很直白的说明自己喜静,住在慕王府纯粹是不想被人打扰。
“说起来,二十年前,揽月王朝曾经的国师曾有恩于朕,若不是尊上,朕只怕会有场灭顶之灾。”文德帝说着,眼底带着些许怀念。
“当时朕本想留尊上做我奕国国师,不过却因为一些原因让他去了揽月。朕心中一直有些遗憾,是以国师府一直为他留着,那个地方颇为清净,小友倒不妨去那里住。朕向你担保,没人敢上门去打搅小友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