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沉淀,夜倾月已经很好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决定下山完成国师交代的任务。
如今她年纪尚轻,有的是时间去融化那座冰山。
倘若那位清贵无双的国师大人执意不从,那他们就如往常一般相伴白首亦无不可。
反正国师大人清心寡欲,也不像是贪恋红尘之辈,她也不必担心他今后会和其他女子琴瑟和鸣。
如此一想,她便也就放心地收拾好自己往山下而去。
青山黛水间,一白衣少年翩然掠过,留下一道道残影。行动间,衣袂翩飞,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山脚,紫玉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撕扯着路边的野草,小脸一阵哀怨,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公子怎么还不到啊。”
紫澜静静地站在一旁,无奈地看着她,眼中划过一丝担忧。
此次出行本不该带上紫玉,但她仗着自己年纪小,又颇受主子宠爱,便有些忘形了。生生跟了来,一路上行事张扬,惹出不少事端,委实不是一个婢女该有的姿态。
因着主子每次外出办事皆以男装示人,而其本身又生得一副好颜色,生生得了个“天下第一公子”的雅号。
普天之下倾慕主子之人不知凡几,紫玉这丫头怕是因着主子对她的些许纵容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本来身为主子的贴身四婢之一,该是知晓主子身份。但这丫头却仗着主子对她的些许不同对训练之事极为懈怠,到目前为止都还未完全通过考核。
如今也不过只挂着个名,而无半点权力。
虽不知主子因何对紫玉如此宽待,但如主子这般清冷的人,定不是单纯的喜爱于她,那便只能是因着什么情分了。
若真是如此,她再这般不思进取,行事无忌,迟早会耗光那份情谊。没了主子庇护,就凭这丫头的水平,便是成为暗阁最低等的暗卫都不够格。
主子身边从来不留无用之人,到时候这丫头怕是……如是想着,紫澜心中担忧更甚。
她正想着,忽然一阵清风拂过,夜弦歌翩然落地。
紫玉似有所感,抬头便见自家公子站在不远处,手摇折扇,眉目含笑,略带一丝兴趣地打量着她。
紫玉立马丢掉手中的野草,朝夜弦歌扑了过去。
看着紫玉的动作,夜弦歌无奈地摇摇头,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
身后的紫澜堪堪行完礼便见紫玉朝主子扑了去,来不及阻止,脸色一沉,就欲上前。
夜弦歌微微摇头,示意她无碍。
紫玉在夜弦歌怀里抬起头,扬起笑脸,脆生生地开口,“公子,这么许久未见,小玉儿可想死你了。”
夜弦歌眼底含笑,静静地看着她,不语。
紫玉见夜弦歌不搭理她,又道,“公子这么许久都不曾下山来看小玉儿,可是有了新的小妖精,便将小玉儿给忘了。”说着,小脸一阵委屈,眼底略带哀怨,活脱脱一副被抛弃的小媳妇样。
身后的紫澜见夜弦歌眉心一拧,暗道不好,忙将紫玉从他怀里拽出来,一脸严肃地训斥道,“紫玉,暗阁教你的规矩可是都忘光了。”
紫玉这丫头,往常在主子面前说话尚有些分寸,今日也不知是何缘故,倒是有些口无遮拦了。如此质问的语气,哪像一个婢女能说出来的话。
简直毫无尊卑。
紫玉被人从自家公子怀里拽出来,一脸恼怒,乍一听到暗阁,还是不自觉的一个哆嗦。
用余光瞥了一眼静立一旁的公子,见他并无不耐,便嘟着小嘴,看着一脸严肃说教的紫澜,“公子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教训我。”
紫澜看着眼前不知己过的少女,眼神一凌,正欲开口,夜弦歌却突然出声打断了她,“天色不早了,赶路吧。”
见主子不欲多言,紫澜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上前将他扶上马车,而后转头唤了一声站在原地的紫玉,后者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坐在紫澜身旁。
马车十分宽敞,夜弦歌侧着身子半躺在软榻上,一手撑着头,慢慢阖上那双清冷的眸子,浑身散发着清贵慵懒的气息,似睡非睡,飘逸出尘。
心下寻思着,最近紫玉这丫头的气性委实大了些,倘若被国师知晓,必定是不能再留在身边了。
自己因着那丫头已逝的姐姐,而对她诸多宽容,也不知是对是错。
紫澜驾着车,看着身边兴致缺缺,一脸委屈的少女,心知她还在生着闷气,心底蓦地升起一种恨铁不成钢之感。倘若她再这样不知尊卑,迟早会被送回暗阁,主子身边不需要如此不懂礼数的丫头。
主子平日里虽惯着她,大事上却不容有失,况且,此行凶险万分,未必会顾得上她。
主子对自己人一向比较宽容,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都不大会动怒。这么些年,她也从未见过主子红眼,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对一切都不甚在意。
但尊上不同,在尊上眼中,她们这些奴婢只是一群工具而已,可用的就能留在主子身边,不可用的只能被摧毁,他不会让自己打造出来的工具有机会将矛头朝向主子。
尊上每年都会带着主子下山游历,时间不定,而她们的任务,就是在主子下山之时,供他差遣。
她心里明白,能被选做主子贴身侍女候选人的,谁不是能力出众,而尊上之所以选中她们,还不是因为她们对主子的绝对服从。而她们也很聪明,一直以来都恪守本分,从不会企图左右主子的决定。而今,显然紫玉逾越了。
紫玉和她们不一样,她是主子半道上捡回来的,没有如她们一般经历过长时间严苛的训练,只短短三个月便被送到主子身边伺候。
起初,她还有些怯懦,做事也总是畏手畏脚,难免有些小家子气。但后来,在觉察到主子对她的诸多宽容后,便开始有些张扬了,性子也变得越来越娇纵。
这样的她,若是没有主子护着,如何能过得这般安然自在。她却不知珍惜,反倒是愈发变本加厉。
这些年,她借着主子的名头,在紫苑作威作福,主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于尊上欲将她送走,主子也出面保下了她。
因着尊上的敲打,她的性子也有所收敛。然近两年尊上已经将手下势力逐渐交予主子,自己也许久未随主子一同下山,她便渐渐忘记了尊上的威严。最近更是愈发不知所谓,与紫苑的丫头、护卫都积怨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