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节,又名,桃花落,是桃花扇快要结束的时候,举行的节日,这时候镇上的花随风飘洋,别有一番风味。
我家院子里虽然有几株桃花,但毕竟比较小,不比得邻院那来的繁华茂盛。
当我走进镇子里,刚刚从戴孝三日走出来的人们逢花灯节,可别提有多么喜气洋洋了。一路人都有人和我打招呼,看来,这名字的热度相比较前几日,已经消下来不少。
“小翠,回来啦?前几日我家相公多有得罪,哎,我这摊上的鱼刚好还剩下一条,来,看你细胳膊细腿的,拿回去好好补补。”一个妇人把一条鱼塞到我怀里的空罐子里。
“哎,张大娘,这怎么使得?”我连连拒绝,就要把鱼还。
“使得使得,你这孩子,怎么还拿出来呢?我还想好好收摊回去和我家老张一起赏灯呢,拿出来我和你急啊!”张大娘把鱼又放进罐子里,利利索索的把摊子收好,快速的走了,好像我赶她样。
我摇头,这个张大娘。
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和张叔没有孩子,但是两人恩爱程度,可以与如胶似漆相媲美。
可以说,也是好福气啊!
只是就这么样一路走一路听,我终于快到家门口,却发现一辆马车驶来邻院,就在邻院门口停下。
我伫立在原地,在一颗桃树后面,直勾勾的看着马车,不知道怎的,就是迈不开脚步,眼睛也不动了,直勾勾的,就盯着那车帘。
那车帘,终于开了。
一个身材体健的男子就这么一下子撩开车帘,虽然有点陌生,我还是一脸认出那张已经改变很多的脸。
那男子回头,把一个老人接了出来,然后车夫架着车从旁边小门进去,二人双双进入了邻院。
我也不知道我在树下站了多久,直到脸上有点瘙痒,才让我会神,一伸手,原来都是泪水。
不知何时我已经泪流满面。
斜月三更门半开,望断肝肠等人来,君到片刻匆匆别,青梅难忘泪满腮。
我垂下眼帘低着头,匆匆的从那门前走过,进了自己家门,心里也乱的很,一片空白。
莫名的,就想和那院子的人,逃离。
只是那一眼,就明白了很多事情,心里惆怅的很。
我和父母道了平安,看了昭昭,把背上和手上的东西交给家丁带到厨房,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吩咐柴音准备好洗澡水后,就来到书房隐藏小门那里,准备再次加固。
一切随着他的到来,尘埃落定。
洗漱穿戴完毕后,我去和父母碰面,说了隔壁来人,且是他的事。父母倒是一脸惊喜,同样有很多忧虑,看我的样子刚从城外回来,没有一点女孩子家家的样子,硬是让我穿了新衣服才罢休。
看着铜镜里,头上戴这花虽然漂亮,但和平时的我大相径庭,索性换了一些小雏菊戴上,才稍微看的过去了一些。
我深吐一口气,振作了起来,杜小翠,你是谁?你是葵花山上的女土匪,又是屠夫,你怕什么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踏步在花灯节的街道上,手里吃着棉花糖,心不在焉的跟着父亲和母亲,一直想着狗剩和李老先生,内心杂乱无比,很是忧愁。
我原本以为我放下了,看到狗剩,我却觉得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我敲了敲脑门,杜小翠啊杜小翠,你还是你自己嘛?怎么婆婆妈妈的。
“翠。”母亲唤我,我回了神。
“怎么了母亲?”我紧跟着就过去了,发现母亲父亲昭昭在一个小铺面前,这个小铺看起来,是一个猜灯迷,接诗句的地方。
“你来看看,这个,该如何解才好?”母亲玉玉纤手指着一个花灯笼,我仔细一看,是句诗,看样子是猜谜。
不过一读这诗我就乐了,这其实和接诗句,是差不多的。
“桃花春水生,白石今出没。摇荡女萝枝,半摇青天月。”我启唇一笑,“是浦桃。”
与我一起说谜底的,是一个男音,一听到这音,我愣住了。
“哎呀,这不是李家侄子吗?好巧。”母亲一看到我后面的人,叫道。但我却迟迟没有回身,手紧紧的握住了手帕。
终于我转了身子,看到了狗剩。此时站在我面前的狗剩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胖嘟嘟的那般惹人亲近,反而脸上更加清冷,整个人清瘦了许多,个子也拔高了很多,得需仰头望着才行。
狗剩虽是一副书生气息很重,但在早已褪去稚气的脸蛋上,是一双暗沉探究的眼睛。
“外姑外舅好,弗逸这厢有礼了。”狗剩恭恭敬敬的朝爹爹和娘亲行礼。
娘亲好似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的情绪万千变化,最后化做几句话。
“李家侄子什么时候来的,李老先生也来了吗?这如今住哪呢?”
“多谢外姑关心,今日我与我爷爷刚到,住在三巷口里。”狗剩态度谦卑,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那不是我……”父亲还想说什么,却被母亲用团扇挡住了嘴巴。
“李家侄子今天刚来,小翠你就陪他好好玩玩,叙叙旧吧,早点回家。”娘亲放下这句话拉着昭昭和父亲走了,父亲的叫唤就这么淹没在吵闹人声中。
我和狗剩对视良久,正欲开口,狗剩一把把我拉着,朝人少的地方走去,使我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心又开始澎澎直跳。
这狗剩,想干什么。
“那个……”站定,正欲开口,狗剩猛的把我抱进怀里,紧得要把我揉进他肉里似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因为他这一抱,拥有了破碎的声音,我想把手扶上他的背,一顿,想到了一些东西,却仍然停留在原地。
“我想你……”良久,狗剩嘴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也想……”不知道怎的,我也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不对!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狗剩好像没长大似的?是幻觉吧?
我挣脱出狗剩的怀抱,怔怔的看着他,双手在记忆中抚上狗剩的脸颊,一掐。
果不其然有一小声的叫声。
作乱的手被狗剩擒住。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内心响起。
我可是葵花山上的女土匪……
“狗剩,”我笑盈盈的看着他,“我娶你可好?”
把狗剩变成我的压寨夫君挺不错的,毕竟土匪的意义,抢人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么?
“咳!”狗剩显然没有防备的被我给呛到了。
不顾狗剩瞪大的双眼,我数落着手指,然后开始算账起来。
“反正我们已经有了婚约,我呢,又是一个屠夫,卖肉可好了,你呢一介书生,在家供着好好看书不好吗?你又做家务又做饭的,所以我娶你刚刚好啊!”我煞有其事的点头。
“以赚钱来定娶嫁?”狗剩声音再次响起,虽然还是从前的音色,但是如今却很有磁性,总觉得落到我内心深处了。
“嗯哼。武功还不能暴露吧?”我挑了挑眉,把手直直搭到狗剩肩膀上别说,我肯定一脸挑衅。
“即如此,谁娶谁嫁,还不一定。”狗剩抿了抿唇,将扇子“啪”的一声,挑开我的手。
这日,我早早的将肉铺打开,磨着刀,准备迎接第一个顾客上门买猪肉。
结果在磨刀的时候,发现前面原本是两条街的折角的空地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摊子,靠着一个竖的条幅,赫然写着“算天下命”。
哟,口气倒不小。
我见本来早上也没客人,就朝那边走去,只见一张小小的桌子上,有一竹筒签,还有几个龟壳,以及几张纸和笔。
倒挺有模有样的。
“这位姑娘,您是要算命吗?”熟悉的声音响起,只见一白衣男子拿着一把扇子和一个葫芦,坐在了我的对面。
“好啊,你这里怎么算……我的桃花运。”我眼珠子一转,既然想玩,我陪你玩好了。,
“姑娘,就您这面相,定是个名花有主的人。所以这不必要桃花运,还是推掉才好。”男子打开扇子,侃侃而谈。
“那就这算命,我也会啊,我也能算出公子的命。”
男子眉头一挑:“我,的命,你会算?”
我点头:“我能算到你一生会有一个娇妻娶你,一双人到白头然后儿孙满堂。”
男子的笑容僵在哪里。
“狗剩,嫁我嘛!我会待你非常好的,我已经有可以养你的夫君本了。”我看准时机,蹂虐上了狗剩的脸蛋。
狗剩本想把我的手推开,但最终还是没动手。
“这位姑娘,如果你想追求我,可否正经……真心实意呢?如若真心,我嫁你又如何?你又是这种戏谑的态度,恕难从命。”狗剩那双湖底一般的眼睛看着我,那深处的幽暗,有我看不清的颜色。
“恩?有吗?我不是真心实意的话,那你就放弃我了吗?”我同样回望着他,嘴巴有些干涸的开口。
本就是青梅竹马玩闹时定下的婚约,如果狗剩退婚,我也不会大惊小怪
“不会。”狗剩的声音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进入了我的耳朵。
狗剩将我拉进,凑近我的脸庞,那呼吸就这么毫无保留的交汇着。
微凉的内心突然被暖包裹。
“这种事情你本来就察觉不到的,这些年我不在,导致这些肯定有我的原因,所以,我不接受是嘻哈哈的漫不经心的追求,但我会攻进你的心。”狗剩坐了下来,整理了小摊子,使其摆放好位置,却又开口,“所以,姑娘请回吧,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你就一定对我这么冷淡吗?语气上的转变,让我无所适从。
“什么时候是真实的你,我才会好一点。”
想到冷淡本来狗剩的特征,我砸了砸巴嘴。
“好啊,祝你好运。算命先生。奥不对,才子算命先生。”我笑着打趣,最近听李老先生说,狗剩已经是人称大才子了,这回当了算命,才子算命?真的是很好玩了。铺子里此时来了客人,我随之和狗剩告别,去切肉去了。
这人来人往的,很快,我这边的肉销售一空,在生意过程中,顺便就照顾
那边算命摊子的生意,看起来,算命营业收入那边也不差。
“狗剩,我喜欢你哟,你要不从了我吧?”待繁忙的时段过去,两边都没人做生意了,旁边也没人的时候,我在卖肉摊这边叫唤
“滚 !”狗剩脸色阴沉的回了我的一个字。
这几日,狗剩在卖肉铺前算命。于是乎在这个小的镇子上,可真是算上一种奇闻异事,甚至街头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唱起了歌谣。
“镇西卖肉铺,有个俏屠娘。镇中独算命,也在镇西处。是以女追男来还是男追女,算命追屠娘?不知两人何日生情愫,也好成亲来,算命卖肉并一处。”
我一脸懵逼,这群孩子怎么会这样的歌谣,他们知道他们这是在催婚吗?我和他的关系那么明显吗?不对啊,在人前我根本就没讲过这个啊。
“小翠姐,你什么时候喜欢算命公子啊我们想吃喜糖。”隔三差五的,总是有小孩子跑过来朝我要喜糖。
“没门!走走走!”连哄带吓的将他们威胁走了,却在不经意之间抬头,发现当事人之一正在原地云淡风轻的扇着扇子。
这些人还真是奇怪,什么事情不敢问他,倒是来问我了,而且他算命也很奇怪,收的钱不定,过来算命他还不一定算。但算了一定准。过来的人少了,但最起码不会闲太久,总会有人陆陆续续找他算命。用的方法无异于这几种,要么写字,要么龟壳,要么抽签。我也有几次想要让他给我算命,却以各种忽悠拒绝了。
我暗加思索,这歌谣是不是狗剩那边传来的?有待考察!
虽然我和家里人来到的镇上比原先的镇上还大,可以说完全是不同的地方,可是无独有偶,最近一年,这王小姐一家,也搬到这个镇上。
这不,歌谣随之招来的,便是王小姐。
“弗逸哥哥!”
一听到这个娇滴滴的声音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果然,李狗剩皱了皱眉头,起身,朝我的方向走来。
“狗剩啊,你的王妹妹来了。”我打趣的说,手背撑着脸,一副要看戏的样子,眼睛里满是戏谑,最喜欢看狗剩那张紧抿嘴唇的脸了,吃瘪了一样。
狗剩眸子有道光一闪而过。
抬眸,一双深邃如湖的眼睛就这样注视着我,此时我真坐在我的小椅子上。
眼看王小姐越跑越近,狗剩绕过卖猪摊,走到我的店的里侧,挤在我的椅子上坐下。
“不够大,别坐。”被挤了不好坐,真心不好坐。
我皱了皱眉头:“回你的座位去,就想着坐我的椅子?你还是坐回你的凳子上吧!”
“凳子不够大,屁股疼。”
“噗!”能在狗剩嘴巴里听到这么粗俗的话语,真的难得一见。
“大才子真粗俗。”虽然这样说着,我还是以可见的嘴角弧度上扬了嘴唇。
“和你这么近在一起,又不是其他人,那样太累了,让我放松下。”说着狗剩就这么在王小姐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靠在我的肩膀之上。
狗剩,你真皮。
虽然狗剩自小不爱说话且文质彬彬,但毕竟爷出李老先生,李老先生皮,他也不例外。
“这个手段太小儿科了,说书里面都有,这是要把火引到我身上。能不能换个新鲜的?”我嫌弃的把狗剩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一扔。
“对付她,我不想浪费其他的脑力,就这足够了。”狗剩不可置否。
王小姐就这么从小跑变成了慢慢的走,就这么走到了我们两个面前,走到跟前的王小姐,我很清楚的看到她的双眼红彤彤的。
其实我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王小姐,和以前不一样,如今的王小姐真是个美人儿,胭脂涂抹的刚刚好,只是那声“弗逸哥哥”暴露了她。
“王小姐,早啊,你是要买肉吗?我这边肉卖的也差不多了,就剩下猪大肠,猪幌子,猪血和猪肝,还有一些边角肉,要不要我便宜一点给你,二两?”我笑脸相迎,只是狗剩就这么压在我的肩膀,我没办法站起来。
这里毕竟还算乡下,王小姐看到狗剩在这里,也没有出口相斥我,看到狗剩并没有向她打招呼的意思,眼神就这么顺着我的话看到摊子上的东西。
王小姐抬起了手,指示尾随而来的下人把猪肉摊上的东西都包了起来,直接给了十两放在桌子上:“不用找了。”
我拿过银子,擦了擦,放在嘴巴里咬了咬,哎哟是真的!
王小姐啊,这是我第一次打心底喜欢你。
当然只限于她说不用找了的时候。
王小姐看了看狗剩,欲言又止。
最终化作一句话。
“小翠姑娘,过些天就是是我的生辰,我邀请你参加,我们毕竟曾经作为一个书塾的学生,希望你来捧场。”
她把个请帖放在我的卖肉摊上,也不拖泥带水,朝我们行了礼,来刚来的路上走了。
那条路赫然还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看样子,这些年,王小姐也学精明了不少,这生辰宴会,我估计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罢了。
只把请帖给了我,意图真的是过于明显,醉翁之意根本不在酒,而是在狗剩这里,当然,也是一种试探,狗剩不来,我就倒霉了。
“人走了,起来了!”我把狗剩的脑袋从我肩膀推了下来,真是的,给我整了这么大的一个祸。
“恩。该收摊了。”狗剩站了起来,朝自己摊位走去,把自己摊位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我也开始了收拾,想着几日后的邀请,要不直接推脱掉?毕竟,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就是王小姐及笄的日子,狗剩一去,估计会被设计娶了王小姐,我一去,狗剩不去,那么就可以看出我在狗剩心里的地位,她可以设计我怎么样的。
父母去估计还可能分流。
虽然只是猜测,但王小姐这意图太过于明显和浓烈了,我思考着,看样子,是要好好的想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