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了!
——等回到地府两天后的,我才想起忘了的事,一时不由拍桌而起。
幸好那时是只有子怜郁欢同我三人一起用饭。
子怜什么?
子怜抬头一脸的茫然。
郁欢梦姐姐是想到什么了吗?
郁欢则在一旁眉头都紧皱在了一起。
我我终于想起来忘了什么。
我正色道,
我我忘了买零嘴了。
空气静止了两三秒。
然后我收获的就是子怜的一个白眼和满脸都写着“你有病吗”的神情。
郁欢则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端正地夹着碗里的饭粒。
我啧,这其实……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嘛。
我努力地辩解着什么。
一片死静。
好啦我知道是很尴尬了。
……可也不用这么尴尬吧。
看看碗里的白饭和桌上的咸菜。
——顿时就更加不香了。
可这已经是在冥界我们唯一能吃的东西了。
我啊上天,我为什么要遭受这疾苦啊。
我摔下碗筷,仰天长啸。
子怜静静地扭过头看着我,半晌,冷冷地说道:
子怜黎溪,你今天是发病了吗?
好家伙,连我原名都叫出来了。但是,尽管他很有理,我还是得很有底气地嚷嚷,起码气势上可不能输:
我我都饿了两天了。整整两天啊,自打从人间回来,我的肚肚就没饱过啊!
说罢还满面怜爱地摸摸我的小肚肚,嘟哝道:
我对不起啊肚肚,是妈妈不行,没能将你喂得饱饱的,让你受苦了啊……可这也是没办法的是,你看都这样了,那个坏人还要骂妈妈,那人可真讨厌,你说是不是啊。你就再忍两天,好不好啊,就两天……
子怜早已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又是甩过来一个白眼,不作声继续吃着白饭。
郁欢???
不知状况的郁欢听到我的嘟哝,一脸的震惊,手中的筷子都掉到了桌面上,连询问的声音都有点颤抖,
郁欢杜杜?安梦……你,你都有孩子了?!
我什么……
我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肚子。才意识到她是误会我话里的意思了,忙笑着摆摆手想解释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清冷的男声:
神秘人物安梦大人,食不言寝不语,这点您怎么都忘了?
我和子怜几乎同时向门外望去,看到那“不速之客”:身材伟岸,着一袭黑衣,戴鎏金面具,不露五官神色却自发的一阵威严气派。缓缓踏步而来,连因步风而起的衣角都充满着穆重。
我和子怜仔细地打量了一眼来人,看着那透过面具的眼睛,全然没有一点血丝。又互看了一眼,有点无奈叹了一声:这肯定不是正版的。
但看了看他身后依旧如往日般神色严肃的侍卫,想来定是没发现这个盗版货,还是决定起身作揖,低头道声:
我阎王大人
子怜阎王大人
神秘人物没有旁人,就不必行礼了。
那来人摆摆手示意身后的侍卫到门外守着去。
待那门一关,子怜和我方才坐下。
郁欢你是……阎罗王?
还没等我开口,郁欢便在一旁询问。
神秘人物嗯。
那人应道,
依旧冰冷的语调,说:
神秘人物怎么,见到本王,尔等精怪还不下跪?
郁欢楞了一会,眼看着她就要起身跪下,我忙把她拉了起来,让她坐好。无奈地看了一眼那人,转而笑着对郁欢说道:
我好啦,不用了。她逗你玩呢。
郁欢是吗?
郁欢带着怀疑是目光看向了那人。
那人看了一眼我,静静地站了半晌。终还是像泄了气般,拉过一个椅子坐在我跟前,闷声说:
神秘人物安梦姐姐真是讨厌呢。
这次,却是婉转的女声。
说罢,周围顿时一阵黑风围绕。待黑风散去,方才还威风凛凛的阎王顿时变作一个窈窕淑女。
鎏金面具也已经摘下,露出的是一副精致的面庞。
肤白如雪,乌发似墨。丹唇皓齿,峨眉桃花眼。
一个标准的妩媚美人。
我啧,问兰你又装你哥作甚?
我挑着碗里的饭粒问。
罗问兰这不是听说来了一个新朋友,就,就试……一下……易容,有……没有增长嘛……
罗问兰幽幽解释道,只是越到后面,就越没声了。
子怜啧,你再这么玩,信不信回头我们告诉你哥去。
子怜逗她道。
罗问兰这个嘛……安梦姐姐这么好,肯定会护着我的不是吗?
罗问兰转而一脸甜甜地看着我。
如果她有小狗一般的尾巴,此刻一定摇得欢快。
我不语,只意味深长地笑望着她。
郁欢所以。
郁欢在一旁仍是不解地问,
郁欢孩子是怎么回事?
罗问兰……
罗问兰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无语了。
子怜……
子怜一副“我看你怎么圆”的得意神情,决定无语了。
我啊这个啊……
我嘿嘿一笑,心里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要我自己打破尴尬,说,
我这个‘du’啊,是肚子的肚,不是……那个杜……
郁欢……哦
郁欢一琢磨那句话,才知原来只是误会,顿时也尴尬了,
郁欢真是……不好意思啊。
我啊哈哈没事没事,也是我出语狂妄了……
我忙摆手笑笑。
子怜你也知道是你‘出语狂妄’了。
自子怜又在一旁搭茬,还着重强调了那几个字。
我诶你真是,嘴怎么这么……
子怜这么利索?
子怜又仗着自己嘴快,插了一句。
我你……
我拍了下桌子,瞪着眼看他。
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还是罗问兰阻止了我俩“幼稚的打闹行为”。
罗问兰你俩真是,
罗问兰坐在了我俩的中间,两手一伸,故作成熟地说,
罗问兰你们两个岁数加起来都快赶上我爷爷的爸爸的岁数了,还这么‘充满童趣’,成何体统!
我就你成熟!
子怜就你成熟!
几乎是同时地,我和子怜嚷出了这句话。
罗问兰安梦姐姐和子怜哥哥,你们……你们怎么……怎么能这般……这般嘲讽我呢?
罗问兰转而就是一副欲哭无泪的委屈模样。
有那么瞬间,我觉得罗问兰和郁欢一定极好相处。
——都会“变脸”绝技。
子怜所以,
子怜不吃她那一套,
子怜你到底来干嘛的?
罗问兰哦,那个,安梦姐姐让我查的那两人的生平。那婆婆倒是没什么异样,跟安梦姐姐说的一样。那柳青嘛,前面的倒也都一样,只是到后来——就是他失踪那会,从那起到最后,都像是被人刻意改过的。
罗问兰立刻收了哭腔,正色说道。
我怎么个奇怪法?
罗问兰就是……
罗问兰斟酌了一会,转而继续说,
罗问兰同你们说也无妨。
罗问兰帮我看的那人发现,在记录他失踪附近,有一些残留的神力,但是这个神力呢,并不是那编写的神仙的。那么就只能说其他神仙所强力篡改的。
子怜这……这还能改?
子怜表示十分惊奇。
我不语,其实我多少也听说过可以这样做,只是……
罗问兰那当然可以。
罗问兰微微一笑,道,
但是这样做的代价,不仅神力损耗,而且所积攒的功德会损失大半。但凡不是有什么是在难以诉说的隐情,一般是不会想这么做的。
之所以子怜不知,不仅因为知道的人本就少,而且真正这么做的人也实在少。
一来这本就是天界的规矩所不允许的,若是被发现了,便有可能惨被贬为凡人甚至直接贬为牲畜的风险;二来便是罗问兰所说的,会损耗大半功德。
若是一个神仙的功德越来越少,便会导致信徒便越来越少。而如果功德彻底没了,那么就不止神力,连同这个神仙的存在都会消失。
消散于无形无声之中。
子怜这……
子怜倒抽一口凉气,
子怜这还有人愿意去改?
确实,大半的神仙都把功德看得比命都重要。
因为从某种方面上说,这也就是神仙的命了。
罗问兰有啊,
罗问兰一脸的玩世不恭,
罗问兰可能因为预测到自己会因这个人堕落流放,又或者只是怕这个人飞升上神迫害到自己的权力,便会剑走偏锋。毕竟对于一些信徒本就众多的神仙来说,一半功德,他再托一些梦,信徒猛增。不过百年,就又回来了嘛。
在一定程度上,神仙,其实比凡人还贪婪,我不禁感叹。
罗问兰哦对了,安梦姐姐,你给我看到那柄匕首,我在凡间的江湖朋友同我说,是一个武将身边亲信所特有的。样式虽然普通,材质极为特殊。说是用深山里的什么矿石千锤百炼才制出一柄。一般都是同那将军一起出生入死数十年才能得一柄。可贵重了呢,你是怎么拿到的?
子怜你那个是什么江湖朋友,怎么连军队中的事都知道那么清楚。
子怜又在一旁挑刺。
罗问兰这个……
罗问兰想了想,说
罗问兰他参过军,应该是在那时结交的一些兄弟告诉他的。
子怜哦。
子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拍了他一下 ,示意他别没事找事。又问:
我那个……是我捡到的。那将军是哪国的,姓什么名什么,如今在哪?
罗问兰安梦姐姐你一下问这么多……
罗问兰罗问兰有点苦恼地皱起了眉头,装作很为难。
我……
我一看着丫头眼巴巴的神情,就知道定是又想要东西了,想了想,摸了摸她的头说,
我乖,这次我上人间给你带只叫花鸡回来吃。
罗问兰叫花鸡?那是什么。
罗问兰好奇地问。
我一种……很好吃的东西。
边说着,脑中便出现了叫花鸡的喷香和焦嫩的外皮。
带着荷叶的清香,咸香而多汁的鸡腿。
——肚子又叫了起来。
罗问兰那……好吧。
终于,罗问兰像是接受了这个礼物,继续说,
罗问兰那将军名徐,叫徐谡。玉国的大将军,只不过他好像想让他的儿子从文。如今他在西南边境,他家人家则在庆阳燕城。
有些事就是那么巧,我们上次去的地方就是庆阳燕城的邻城。
我嗯……
我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裳。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好不慵懒。
郁欢梦姐姐,那现在怎么办?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郁欢开口了。
我啊,那就只能先到那将军家中看看了。
我向门外走去,郁欢也忙起身跟上。
正走到门口,突然似想起什么的,转头问到:
我问兰呐,你知不知道什么教会或者组织的标志是六瓣莲花吗。入会还要刻在胸前那种。
罗问兰这个……我倒是没有了解,但我那个江湖朋友或许知道。你要不顺道去问问?
我嗯,那我怎么找他?
罗问兰想了想,说:
罗问兰他叫萧瑾瑜,应该还算挺有名的江湖人士了。上次他说会在云州待一会,你去云州找找吧。
我……你俩平时就没有靠什么联系之类的吗?
我有点无奈。云州虽然不大,好歹也是个城,找一个人也算是大海捞针的难度。
罗问兰原本是有的……
罗问兰讪讪地说,
罗问兰只不过被我哥发现了,毁了。
我……好吧。
我只好说,看着子怜仍一副大爷模样坐着,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疾步走去,用力推了一下他后背,说道:
我走了,兵分两路,我去燕城,你去云州。
子怜刚还含着一口茶,差点没噎死,狂咳了好几口,使劲掰着桌边才没倒下去。等平缓了下来,只恶狠狠地瞪着眼问:
子怜干嘛,我不去!
我你不去?
我瞪了他一眼,转而装作很纠结地转过身就要走,悠悠说道,
我你不去是吧。话说前几天影瞳还跟我说让过几天四月中的时候去人间看花踏春。我原本还想叫上你的。看来我现在是定不能叫了,还要在影瞳面前说几句坏话才行。
子怜一时竟不知再说些什么好,半晌,只蔫蔫地说:
子怜好啦,跟你去就是了。但是你,你那个……那天,记得叫上我。
我哦。看心情吧。
我撇下一句轻飘飘的话,顺势牵起郁欢的手,出了庭院。
后面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不等子怜跟上,我先拉着着郁欢去向人间与冥界的边界走去。甩下一句:
我明日午时,半月楼。
顿了顿,又说了一句:
我要是什么都没找到,看花的事就别想了。
不用仔细听也想得到,此时子怜一定在低声暗骂我。
哼,要不是我的肚肚又在催促,我还得跟他唇枪舌战个几百回合。
等到了人间,一定要先去饭馆。管他什么将军府,吃才是我的主要目的。
地府不时有阴风阵阵,弄得背后总是凉凉的。
我嗯,我们吃凉粉吧。
我幽幽地说,
我就这么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