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谁在乎呢】
“滴!”
罗夏看了眼手表,皱眉,时间过得很快,对面的人还没有走。
“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是这样的”,他对着对面的人轻轻一笑。
对面的人叫做瑟顿,是这段时间才来看心理问题的人,瑟顿缓缓分开绞着的手指,“那么医生,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结束治疗?”
罗夏打开病历开始记录,边写边回着,“不确定,你的精神状态还需要调整……你不是在看病,不需要过于紧张。心理问题每个人都会经历,你只是需要他人的辅导来进行调整”。
他停顿了一下,“有个问题”,然后抬头,“我是说,如果你是医生会怎么治疗?”
瑟顿挑眉,倾斜着身体认认真真的盯着罗夏,“医生?那得看您怎么做了”。
罗夏这个时候才看清他身上带着的病人牌子……‘医师:瑟顿’,格外刺眼。
他迅速低头拿起病历,猛地翻到第一页的姓名,‘罗夏’。
“医生,你要怎么治疗?”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了室内,那束光打在了床头,罗夏半睁着眼睛许久,才稍微接受了在幽黑环境下的这唯一一束光。
“碍眼”。
他转头看向了床头的闹钟,反光的玻璃上那抹光格外刺眼。
罗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瞪大了眼睛。
【‘拍好了’。
‘您的摄影技术真好’。
‘首先要人美,才能好’。
他沉默不语,看向了手中的照片,照片中有几抹阳光透过半拉开的窗帘照在他身边,衬托着他格外的唯美。
那人也沉默了很久,最终开口。】
他说了什么来着?
离得好像太远了,听不清。
八点。
罗夏皱了皱眉,该起床了,再不出门就赶不上了。
到了医院门口,有不少认识他的人开始打招呼。
“罗夏医师,早上好”。
“早好”。
他抿嘴快步进了科室,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多与他人打交道,除了他的病人们。不对,除了他的医学。
脑海中却有个声音告诉他,有什么不对劲。他皱眉,有疑惑的时间他都可以多改善几个治疗方案了,罗夏用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今天上午格外的清闲,居然没有一个病人需要就诊,他边写着边想着,或许可以先吃个饭?
这样想着,就有人开门进来了,他头也不抬的说,“什么事?”,助手并没有进来叫号,说明不是病人嘛。
那个人没有出声,慢慢坐到他的对面,“罗夏医生”。
他记录的手一顿,抿嘴抬头,然后他翻找了一下病历,‘瑟顿’,是他的病人,但是为什么没有系统显示挂号呢?
“我是来复查的”。
罗夏抽出病历翻开前面的页,“我知道了”。总之,有病人总比虚度光阴要好得多。
“约瑟夫医生,请问我该怎么才能结束治疗”。
罗夏绞着手指坐在椅子上,目光沉着冷静,“在这里耽误时间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工作”。
约瑟夫停下笔,“啧,并不影响,您是跟死人打交道的,所以觉得并不需要治疗吗?”。
“我是位入殓师,并没有多少时间跟其他人呆在一块儿。所有的人都会认为这是正确的”,罗夏盯了他有一会儿,才开口,“医生,我觉得你会理解的”。
“我们是一类人”,约瑟夫摇头,弯起眼角,“但是不全是如此,就比如,你总要接触社会,我的目标就是让你接受其他人的存在”。
“与活人打交道太麻烦了”。
约瑟夫勾着嘴角收起笔,“那真的是太好了”。
“正巧我也不是活人”。
罗夏第二天来拿药的时候,约瑟夫头也不抬的叮嘱他,“不要过于依赖药物,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多耗费点时间在治疗本身”。
罗夏收起药单子,那双银色的眸子垂下去,目光划过他胸前的身份牌子,“医师:约瑟夫”。
一些模糊的片段仿佛就跟流星一般的划过,他心里没由来的闪过一个名字,瑟顿。
然后他压下疑惑,离开了医院。
“……谢谢”,罗夏收起单子,犹豫了有一会儿,才开口。
“这是我应该做的”,约瑟夫放下笔,松了松有些酸痛的手指,“不过”。
“我想给你拍一张照片,冒昧问一句,可以吗”。
罗夏皱着眉头,他听着这句肯定的话,小心的盯着约瑟夫有了一会儿,“……好”。
这个人应该没有恶意。
“那真的是太好了”。
毕竟有些东西,注定是要被留下来的。
“瑟顿”,罗夏支起手臂,眼中有着一丝担忧,“不要过于依赖药物,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多耗费点时间在治疗本身”。
瑟顿收起药物,浅笑着,弯起的嘴角含着嘲讽,“与活人打交道太麻烦了,我根本不想这样”。
罗夏皱眉,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缠的病人,一位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的病人,简直就是他眼中的污点。
“我的目标就是让你接受其他人的存在”。
说完,他顿住了。
似曾相识。
瑟顿笑了笑,似乎想起了什么很愉悦的事情,然后他带着包走出了门,“祝好,罗夏医师”。
“……祝好”。
约瑟夫从洗漱室出来,遇到正在执勤的同事,“早安,约瑟夫医生”。
“安”,他温和的点了点头。
“啊,你那个……”,那人有些小声地说出了话,“新病人出院了?”
约瑟夫弯起眼角,“对啊”。
“嚯,你这效率够高啊,相信你很快事业一路高涨”,那人没有再往他这里凑,眼中带着明显的惊慌离开了。
“嗯”,他细不可闻的回了一声。
回到诊室,约瑟夫一眼就瞥到了正在等待的罗夏,他低头转着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现在,你看活人还可怕吗?”
“……”。
罗夏缓缓抬起头,那双银色眸子里多了些情绪波动,“活人怎么样都一样”。
“但是你不一样,至少,你根本不是药物治疗”。
约瑟夫耸耸肩,再次把照片送给他,“喏,庆祝你恢复正常,这是礼物”。
“医生” 。
“嗯?”
“我觉得我还是接受不了正常人吵闹”。
“我也接受不了”。
于是约瑟夫轻轻点头,“要么,再来一次?”
“好”。
约瑟夫调试完仪器,“这大概是这个月的最后一次催眠了”。
“没有人说出去过你是催眠医师吗?”。
他停下手头的输入健,“对于那些逝去的生命而言,人生的旅途终点总是大同小异,而你则成为了大多数人梦想中的送终人”,
“而我,只是让人在梦境中寻找自我,从而从根源上治疗好心里问题,也能让他们找寻自我丢失的部分,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要说呢”。
罗夏闭上眼睛,“不愧是催眠医师”。
“你确定再来一次?”
“嗯”。
约瑟夫等他睡着后,缓缓打开柜子下的抽屉,小心拿出里面的相机。
光晕一闪而过,他俯下身,看着手中的照片笑了。
‘阳光拍多了,你是孤独的那一类人。我是说,一束就够了’
“嗯”。
“约瑟夫医生”。
“怎么有个病人每周都来?还没好吗”
“因为啊,他和活人打不了交道”。
而相机里的,不是活人,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