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下半部分补完了，碎觉，狗命要紧
【你可知为何这典当行的柜台设立的如此之高？】
【 不看对方身份地位，不识他人富贵贫苦，一视同仁，更何况看他人落魄的话可能同情他人】
……
我进荣当【注：芈荣典当铺】的那些年，有不少故事要写出来，但我还是不能说出全部的来头，毕竟人也是会忘性的。
……
叶文是四个月大一点儿被丢在典当铺口的。
“掌柜的，你这里…”。
来人听年纪并不大，应当是刚出嫁不久的姑娘。
小伙计名叫张卫衣，名儿是老掌柜取得，随了老掌柜的姓氏，他正刚上任没多久，摇头晃脑的就要朝外面看。
但是柜台设立太高，哪怕是要来的客人也只能双手捧上典当的物品。
他什么都看不到。
这会儿他正压低声音，悄悄的问着老掌柜，“啥情况？” 他从来没见过有人不是先给出物品的。
老掌柜没出声。
“我听说你这啥都可以典当。”
“嗯，您慢说”。
女人慢慢有了轻泣声，夹着鼻音说话有种说不上来的悲凉，“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家，我也不要钱，我就……就烦劳您……就放这儿……好好活着就好……”。
张卫衣皱起眉头，虽然说芈荣典当铺是什么都能给当，那也是祖师爷留下来的规矩。
啥玩意不要钱还得活着？
只见老掌柜舒展眉头，轻轻拍着他的肩头，低着声音，“你啊，就一样的”。
他心头一突。
女人似乎是害怕被拒绝，是有些焦急不安。
“可以，也可以当回”。
张卫衣就见一双手捧着一位婴儿进了大物件的窗口。
那双手娇嫩白皙，唯独手背有一道骇人的血痕。
女人收回手，咬着牙就要往回走。
“如果要当回，记得带付的出的心头物”。
女人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伴着一阵琐碎的脚步声消失在了典当行。
张卫衣看着老掌柜安抚着婴儿，又叹了口气，忍不住出声，“父亲”。
“怎么？”
我当初，也是这样的吗？
“没什么，不要叹气毁了身体”。
“你说得对”。
“那咱……真的要养着？”
老掌柜看着婴儿，恍惚间眉目就对上了张卫衣的模样，“也就这两例，老祖宗留下来的本事，够了”。
于是让他守着柜台，自己抱着婴儿进了后室，又叹了口气，“造孽哟”。
“不管人要典当什么，是他最重要的东西，那便是可典当的”。
“咱这典当行真真与别人的不一样”。
老掌柜哄着小婴儿吃东西，又抬眼看了眼他，“这是规矩，再说又有几人舍得下心头肉？”
张卫衣想着也是，若是不到必须，谁愿意当了心头物。
老掌柜手抚上小孩子的脸，一片冰凉，“诶，张卫青，这名儿咋样”。
张卫衣这时候松下口气，若是丢下婴儿他良心不安，可若是养着，就当是有了个弟弟。
“弟弟这名字可是随了我”。
老掌柜露出笑容，略显松弛的皮肤上，嘴角勾起一道沟痕，“好好好”，他巴不得兄友弟恭。
张卫青抓周那天，现场只有老掌柜和张卫衣，倒是布置的特隆重，把人带到地方，隔着副小手套开始抓。
“去掉陶瓷的，孩子容易碰掉”。
“那个拨浪鼓放上去做甚么，孩子本来就对这东西有天生的兴趣”。
“算盘还在这里，咦，那颗宝珠呢？”
“卫衣？卫衣？”
张卫衣小心的把卫青抱上去，“诶好勒”。
两人大眼对小眼的看着孩子坐在中间。
“……”
坐在中间，屁股都没挪。
“……”
哦，嘴巴还咬着小手呢。
老掌柜连忙拿下孩子的手，哄着“这个不能吃，脏，啊”。
小卫青歪着头，伸出舌头吐了，仿佛他能听得懂话一样。
“诶，多乖”。
老掌柜几乎笑眯了眼，再看看张卫衣，皱眉嘀咕，“怎么越长越不可爱了呢”。
张卫衣眼皮跳跳，但是看着孩子的行为也是萌化了心。
拍拍孩子的头，手刚伸上去就被老掌柜轻轻打掉，“欸，不能搞，会长不高的”。
张卫衣：……。
孩子看着周围的东西，思考了许久一样，慢慢悠悠的爬向……
“算盘”。
老掌柜这下高兴了，一把抱起还在玩着称的小孩子，“这个容易砸到你，啊，乖”。
张卫衣这下服气了，主动收拾桌子，“有缘啊”。
“能进典当行的人，都有缘，都有缘”。
等到张卫青五岁大的时候，开始跟着老掌柜学习。
“咱祖宗立下了啥规矩可还记得清楚？”
“记得”，小小的人生的清秀，唇红齿白。
张卫衣为此没少跟掌柜吐槽着，“我说弟弟生的这么好看，想来上面长辈也是生的极好的”，掌柜的也就瞪了他一眼，他甚至有时候接着自己说，“像我这相貌倒是区别很大”。
掌柜的皱眉，“你生的也是清秀相貌，比不少人要来的好，又做什么怨念”。
张卫衣一眨眼，笑着，“那可不行，要是叫旁人把我跟阿青对比起来，便是不好的”。
这时候掌柜的留下他在门内背诵，“你今日的学业就是要诵读十遍，傍晚我来检查”。
张卫青看了眼门后的卫衣，轻轻点头，等到老掌柜出了门，笑着眨眼，“卫衣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带吃的”。
“哇，可是街头那家点心？”
张卫衣摸了把他的头，拿出来，“嘘，快点吃，吃完好好背诵”。
“好”。
有时候老掌柜知道了他偷偷给张卫青送吃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晚上又跟张卫衣说，“你倒是宠的他，我若是罚他一顿不吃饭，想来你也是要给他送”。
“阿弟吃点零嘴又没什么事，想来饿着发育也不好，父亲也心疼”，他回答的一板一眼，规规矩矩，“再说，见着阿弟不心疼着，是不可能的”。
老掌柜气的一瞪眼睛，“你都路过了店铺，倒是也给我带点啊？”
张卫衣露出遗憾的表情，“那是我自己学的”。
“你什么时候学了这种东西”。
“我跟隔壁嫂子学的，我想阿弟是需要的”。
“你怎么又不给我做”。
“怕父亲不喜欢甜的，明日我就多做几个”。
老掌柜抚了抚胡子，说了句，“这还差不多”，眼珠子转了转，感觉也不太对。
时间悠悠转转就到了张卫青十四岁的时候，体型就像抽枝条一样长起来了。
“掌柜的……”。
来人用布包把自己一骨碌埋了起来，包的是严严实实，听声音是位不过三十的女人。
此时正好是张卫衣当班，听到这声音，第一反应是好听有特色，第二反应是在哪里听过。
他皱皱眉，按理说这么有特色的声音他不应该没有印像才对啊。
索性也就不想了。
“在”。
那女人又接着说，“老前因为家中变故，我……典当了一样东西，没有要钱，我如今，只是想见见他”。
她伸出一双书，奉上了典当证明。
张卫衣一见女人手上那道骇人的伤疤，一下子记忆就全部回笼了。
这这这，这不是送阿青来的那位吗？
他叹了口气，“夫人倒是看看典当行的规矩”。
那女人早有准备，“我早先就有幸听过，如今……我愿以这样宝物换来一面”。
女人奉上木盒，眼中带着不舍，“这是我出嫁那年，家中的祖传玉镯。我如今也只有这样东西了”。
张卫衣定眼一瞧，嚯，这玉质量是上等的好，他先稳住女人，噔噔噔跑到后面找老掌柜。
“要我说，家道没落之前，一定是大户人家。”
老掌柜瞪了他一眼，教着好奇抬头的张卫青想不想见，等到了怔怔的点头，又到了前面去领着女人进来。
“父亲不会真真的要送阿青走吧？”
“你这孩子，这得看他个人意愿”。
老掌柜似乎感触良多，规矩是人定的，而且他带着卫青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感情也不是一般的重。
“那没事，父亲还有我”，张卫衣似乎看出来他的想法去，绕绕头，说了句不算安慰的话，“再说了，阿青就算走了，也一定会来常看看父亲的。”
老掌柜冷笑，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弄得倒像是他张卫衣走不掉是个开心的事儿。
冷哼一声，“哼，如今看你以后要给谁做零嘴去”。
张卫衣嘀咕着，“日后我做好给阿青送过去”。
再等没多久，就见阿青腼腆的出来，顶着张委委屈屈的脸，一下子抱住张卫衣哭着，“我以后不想看不见卫衣哥”。
【老掌柜：实不相瞒，对于大儿子和二儿子，我都是多余的背景板。】
“我也不想看不见阿青”。
最终张卫青还是走了，走在了他十四岁那年。
“阿青再过两年就可以娶亲了……你怎么还不娶？是不想要我抱孙子？”
老掌柜斜眼瞥着张卫衣，这家伙当年被送来的时候，来人说不会‘当回’，那可就是儿子，所以孙子呢？
旁人比他小十岁就有孩子了。
衣式委屈，“父亲又提倡自由婚姻，又在催我！我倒是要看典当行，倒是有机会出去看看啊！”
老掌柜抚了抚胡子，“自由婚配那是因为祖训！你平日里有琢磨零嘴给阿青做着的时间，怎么不出去看看”。
张卫衣低声嘀咕，“那些胭脂俗粉，还不如阿青好看呢”。
“那是男子，哪里能用好看形容？”
“我说是就是”。
老掌柜看着卫衣梗着个脖子回着，摇了摇头，“你倒是一堆儿歪理”。
于是来自老掌柜不知第多少次的催婚，再次正式偏题。
张卫青是两年后回到典当行的。
他红着眼睛，忍着泪抽着鼻子，“阿娘没了”。
张卫衣当时正在洗衣服，一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往身上擦两下，“呸呸呸，这字儿多不吉利？”
眼珠子转了转，找了个自己想的说辞安慰着，“想来你娘也是不愿意看到你消极的，亏得当时要的是你陪她住着一段时间，你看，不算无家可归了吧”。
气的张卫青直跺脚，“阿娘待我的这几年这么好，你还这样，太过分了”，跑去找了老掌柜。
老掌柜：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唉，我后来听阿娘说，当时事变，她早些年有闻典当行又安全又不像平常的地方，什么都可以保管着，她就送我来了。没想到等到稳定下来已是十几年过去了”。
老掌柜点了根蜡烛，“若是没有难处，谁愿意丢下半块血肉”。
“所以我觉得咱典当行规矩是真的好，很好”。
“那想不想学？”
“学，自然学。”
跟在后面的张卫衣眼中一亮，外面人传闻他们典当行有着跟仙人沟通的能力，也不全是错的，他张卫衣没有天赋，可他家阿青有啊。
“我说的吧，日后就靠阿青保护我了！”
张卫青：不我并不想。
“还有我这几年改良了不少零嘴儿，回头阿青有时间了都可以试试儿”。
张卫青：我也不想试毒。
后来张卫衣无意间想起幼时问的一句话，“ 父亲，为什么这柜台要设立的这么高？”
那时候他正摇头晃脑朝外面看，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得到女人的一双手和那双手上的婴儿。
老掌柜瞥了他一眼，小声回着，“你看，我见到了这位夫人衣着的一角，就猜到她如今正是贫苦的时候，而这孩子是无辜的”。
“啊？”
“若是我看不到，我就不会收。所以柜台还得更高”。
“那咱典当行真的有规矩要收……像我这样的孩子吗？”
“日后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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