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想起了之前初入府中时自己的样子,那个时候只是想赶快过了三年,三年后便拿上俸银出府做个生意,开开心心的找个如意郎君平平淡淡的过了这辈子。此刻蓦然发觉:这里,这座府邸,将她困住了。流霜敛眸,自顾自地向前走,向前走呢吗?好像是吧。
这处别院,地处偏僻,但景致极佳,最重要的是,这是流霜第一次知道,原来这承王府还有这等好地方。若不是那只风筝,恐怕流霜还有好些日子才会发现这里呢。
晚些时候,刚下朝的连仄困倦地捏着眉心走到月影阁前面的剪梅园。这剪梅是流霜最喜欢的花种,偶然听到流霜提起,连仄便辟了一处土质不错的好地方亲自去寻了花种又费了不少劲给种上了剪梅,只是这剪梅连连不开,着实让连仄费了不少心,本想着待天气再冷些再寻花种重新种下,但近些日子不知何时它们自己悄然便开了。
连仄看着这娇红的花瓣,忽而想起流霜嫁与他时那红色的嫁衣,随即嘴角微翘,眉目含光。想着和流霜一起赏花,连仄加紧了步子,来至月影阁。
“王爷吉祥顺意,王妃此刻正在休息,特意吩咐过奴婢,任何人不许打扰。”雪香行礼之后,不卑不亢地拦住了正要推门而入的连仄。
连仄听了,愣住了手随后收回,心下一颤开口询问:“若……王妃怎么了?”
“王妃此刻正在休息。还请王爷另处歇息吧。”雪香能感觉到,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周遭温度降了十几度,默默颤了颤,却不移开脚步。
“看好王妃,让她好好休息,我……本王明日再来看她。”连仄说完,慌忙地离开,步伐有些不稳。随着紊乱的呼吸,连仄心里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并未确定迷若与流霜说了什么,但看今天雪香和她的反应便可知,二人打过照面了。本以为时间久之后,再慢慢告诉流霜,可如今……连仄不清楚流霜是如何想的,更不知自己此刻是如何想的。
雪香见连仄走远,推开门进入阁内,看见流霜呆滞的坐在地上,立即关上门跑到流霜身边搀扶起她,关切又有些责怪的说:“王妃,您怎么能坐地上呢?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对啊,可如何是好。”流霜任由着雪香将她扶到榻边,嘴里喃喃自语。
“王妃,其实…其实王爷还是挺在乎您的。刚才我看王爷是从剪梅园来的,想罢是想要同您一起去赏花的。”说完,雪香倒了茶递到流霜面前。
流霜听了,眼眶微红,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茶杯中。雪香见了,慌乱地伸手拭去她的眼泪,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这一晚,应该是流霜在承王府第一次无眠的夜晚。她心中有些想法或是可能,似是确定却又不想确定,也可能是不敢确定。流霜拽了拽身上的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对今天所发生的事仔细想了想。“还是割舍不掉他的好。”流霜低声细语地。月光洒落在黄木桌上,亮晶晶的,流霜望着那抹月光又想起了初到时。
那时候跟她一起入府的姐妹中有两个跟她玩的特别好。一个叫箐梅,一个叫菖枝。那两个人是亲姐妹。那时候她们三人做什么都在一起,后来流霜被嬷嬷调到了和风院,就被迫分开了,但是依旧会时不时玩一玩。
记得有一次,不知为何,突然聊起了以后嫁什么人。“我以后出了府,一定要学门手艺,保证别被饿死。然后……嗯……找个做生意的嫁了,衣食无忧的,平平淡淡的。”菁梅说起时,脸上洋溢着期待。
菖枝听了,哈哈大笑,拍了拍菁梅的肩膀,边笑边说:“哈哈哈哈哈,衣食无忧,你咋不当承王府的王妃呢?”菁梅听罢,急忙捂住了菖枝的嘴,压低声音小声嗔怪道:“话可别乱说!我可不想当什么王妃,那要多累啊,不如平平淡淡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找一个诚心诚意,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要比什么王爷王妃的强太多了!”
菖枝点点头,赞同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被束缚着简直是种苦难。嗯……我嘛,我想去练武,以后仗剑走天涯!哈哈哈哈哈。”
“那阿霜呢?阿霜是怎么想的?”菁梅冲菖枝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向流霜。
流霜仔细想了想,开口:“我希望出府以后的日子能顺我心意,平平安安。我喜欢花,我希望以后能有幸找一个会种花的人做夫君。”说完之后,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彼此微红的脸,齐刷刷地笑起来。
再后来,因为柳郁思莫名其妙地惩罚,让流霜见到了连仄,之后便不知为何成了王妃。三年期到,菁梅和菖枝便要出府了。流霜便连夜缝制了两个香囊,用以赠别。离别时,菁梅手放在流霜手上,一脸认真的说:“阿霜,我二人就要出府,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了。千万要每日欢喜,平安顺意。”
听说,后来那两人。菁梅出府之后学了门手艺嫁了个客栈的掌柜,当起了清闲自在的掌柜夫人,那掌柜的是个怕老婆的主儿,什么事都要跟菁梅商量着来,不敢惹她半点。而菖枝没有学成武,倒是在练武的路上“捡”了个男子,二人一见钟情。听说那男子是个商户上官家的三公子,虽是有钱却不纨绔浪荡,明媒正娶将菖枝变成了上官夫人,虽是没学成武,但上官三公子啊是个练家子,他保证啊,等上官大公子接了家业,便带着菖枝游山玩水,仗剑走天涯。
“阿霜,千万要每日欢喜,平安顺意。”菁梅温柔细腻的声音响起。流霜吸了吸鼻子,胡乱擦掉眼泪,将头埋进被子里,心里涩涩的,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