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疑不决间,阿绯匆忙回到玉鸾院,见彤羽,倩柔在院中忙活,好奇的凑上来,只见二人正做着河灯。彤羽看到阿绯回来,又从里屋拿出仙鹤灯,蛟龙灯,猫熊灯给阿绯看,阿绯称赞不绝。
这十五佳节,手巧的女子们都会做些灯放到护城河中,灯中放上新年寄语,随河飘远。阿绯也吵着要做,如意拿了些材料,三位都认真做了起来。
日色渐沉,温峤如约而至,穿了月白色银丝暗纹长袍,束顶白玉美冠,长身玉立,风致亭亭。见阿绯等人忙碌着,也凑过来看。阿绯正埋首狸猫灯,也没注意温峤过来,直到彤羽轻咳一声,阿绯才反应过来,看到来人,真心笑起来,举起狸猫灯,
“可像雪姐儿?”
“一模一样”温峤看了看红色的狸猫灯,不禁莞尔。
阿绯闻言更为开心,见温峤清俊模样,又喜欢的不行,放下灯,起身想要抱住温峤。
温峤见阿绯满手污秽,不禁皱眉,闪身一步,暗暗调转水灵之力,只见一条极细的水龙,游动在阿绯双手,不一会,阿绯双手已干净如常,温峤腼腆笑笑,搂住阿绯。
彤羽,倩柔俱是惊异,二人还是第一次见温峤施展水灵。
阿绯欢喜的拥住温峤,撒娇不已,轻轻说,
“果然还是你水灵厉害,比火灵实用的多”
温峤和煦一笑,抚了抚阿绯脊背,柔柔亲吻下面颊,二位说了好些话,温峤才催促道,应是看灯的时候了,阿绯双眸一亮,兴奋不已。
阿绯想到庆善舞会,回屋取了青丝配囊,偷偷装了狐狸面具,暗施了隐物咒,整了整妆容,确保一切无误后才施施然出来。
温峤见阿绯容色悦泽,姿首清绝,濯濯如春月柳,丽丽如雪中寒梅,惊艳不已,望向阿绯的眼神更为深情,与阿绯并肩而立,二位面容如雪,真是一对璧人。
彤羽、倩柔一脸满足的望着二人,也收拾的整齐端庄,几人要出门之时,正好撞上来找阿绯的温嵋,温嵋见几人要去赏灯,也拍手称快,要一起去看,众人欣然应允。
几人浩浩荡荡,穿过温家,奔着灯节而来。
此时已然入夜,人声鼎沸,喧哗不已,沉沉夜色间,亮着无数闪烁鲜艳的明灯,有各色动物灯,繁复华丽宫灯,五颜六色的彩灯等不知凡几;众人头顶方灯连绵不绝,如一张大网罩住繁华人世,灯海中最耀眼的便是长乐街的寿喜佛灯,灯高近三十丈,宽十几丈,正是灯节中心,周边无数小摊小贩围绕,游人如织,摩肩接踵。
阿绯,倩柔几位女眷挽着手,买了一堆糖人儿,糖葫芦,茯苓饼,龙须糖之类的,吃的不亦乐乎,彤羽,温嵋二人在脂粉铺流连忘返,几次都险些被人群冲散,幸亏彤羽机灵,不然温嵋早不知跑到哪去了;温峤去画摊驻足半晌,与摊主聊些绘画技法。几人各有爱好,最后索性分头行动,相约戌初于寿喜佛灯下相见。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戌初万物朦胧,正是燃烟花绝佳时分。
阿绯和倩柔到苍蝇馆子吃了碗油而不腻的阳春面。二位长待温宅,吃惯了珍馐美食,来到民间吃些粗浅小吃,觉得好吃极了。阿绯满足的擦擦嘴,丝毫不顾口脂抹了,大赞好吃。老板见阿绯喜欢,又免费赠了一叠花生米,二位也不客气,又吃起来。直到酒足饭饱,向老板讨教完阳春面的诀窍后,阿绯倩柔才姗姗来迟。
此时城中烟花朵朵绽放,震耳欲聋,满目荡漾的鲜活色彩,真叫阿绯目眩神迷,火光迸射间,艳光激射到百姓面部,映照出幸福满足的神色。几人望着满城火树银花,不禁感慨。
阿绯望着温峤线条分明的侧脸,仔细观察,见他衣带渐宽,似乎日渐消瘦,不由的心疼,大叫道,
“我决定了!我要一直留在人间!留在你身边!”
温峤似是被吓了一跳,转头见阿绯一脸认真,不禁大笑几声,贴着阿绯耳朵呢喃着,
“一生可好?”
说罢,目光灼灼,白玉面庞在满世界红光下显得如桃花一般,勾人心魂。
阿绯面目红红,也不说话,埋首在温峤颈间,轻轻咬了咬他。温峤又是一笑,双眼弯弯,轻轻搂住阿绯,一起望着满城烟花。
温嵋见阿绯、温峤亲密之样,不由吃醋,跳到二位面前,大叫道,
“哼!大哥偏心,重色轻妹!”
说完气鼓鼓的盯着阿绯,温峤见温嵋样子不由好笑,一股幸福之感萦绕心头,松开阿绯,轻轻抚了抚温嵋头发,朗笑不已,一脸宠溺。阿绯也拉住温嵋小手,好言哄了好一会,三人又是喜笑颜开。
待烟火完毕,几人随着人群来到护城河,河中飘着各式各样灯,如天上群星。
阿绯迫不及待的拿出狸猫灯,暗用火灵点了,小心的放到河里,看她徐徐飘远。彤羽,倩柔,温嵋几人放了灯后,都立在岸边,垂首闭目祈祷起来,阿绯也学了她们样子,潜心祈祷着。
“此等佳节,不若一番畅想,之后大家想如何呢?”温嵋见千灯过尽,有感而发。
“碧沉只愿一生陪着小姐。”碧沉看着温嵋,二人对视好一会,都有些泪目。
“彤羽愿醉心于胭脂服饰,也陪着我们家姑娘,才不嫁人。”
“我也是,我也是,倩柔也要陪着姑娘,给姑娘做好吃的,玉鸾院的姐妹们都要一起!”
阿绯见彤羽,倩柔如此,也感动不已,不由得抱住二人。
温峤见一群女眷互诉情谊,不免感动,望着阿绯,亦缓缓道,
“温峤有三愿,一愿父母亲友康健,二愿温家生意不绝,三愿与佳人携手,岁岁相见。”
彤羽见温峤怅惘的望着自家姑娘,推了推倩柔,倩柔止住眼泪,如同送女儿出嫁一般将阿绯交到温峤手中,揉着眼睛,
“大公子可要好好待我们家姑娘,姑娘哪都好,就是有点傻……”
温峤莞尔,紧了紧握住阿绯的手,不住点头。
此等佳节,河中彩灯飘飘,岸上亲近之人许下一生之诺,此等欢愉,一生几何?
众人又说了好些话儿,渐至午夜,南面的昭德街又喧哗起来,一年一度的灯谜大会正式开始,照例由纶城知府举办,温修二家坐阵,温峤跃跃欲试,阿绯却心猿意马,心思都飘到西面的庆善舞会去了。
午后点火,庆善舞会始,现正是狂歌之时,狐耳敏锐,常听有异域歌声此起彼伏,勾的阿绯心思难耐,这汉人灯节已看尽繁华,不知纳兰族人庆善舞会如何呢?
不待阿绯思索,已被温嵋拖着去了灯谜大会。只见长乐街头磊出座巨大舞台,十名壮士擂鼓呐喊,舞台尽头端坐着三位人物,正中为纶城太守安敬民,左右坐着温修两家二位长者,百姓群聚,被士兵圈在台外,都睁着大眼看着好戏。阿绯见温峤起身入台,又见舞台上几张熟悉面孔,都是与温家交好的士人才子。
阿绯昏昏欲睡,虽然识得几个字,实在不懂这些云山雾绕的灯谜,见彤羽温嵋几人凝神苦思,专心参与之样,不由打了个哈欠,众人都忙于解密,无暇顾及阿绯,小狐狸遂一不做二不休,闪身溜走。
待远离人群,阿绯松了口气,快步朝西面跑去。
西面为纳兰族人聚居之地,纶城汉人称之为“碧眼邦”,原是纳兰族人高鼻深目,族人眸子常与汉人有异,多为碧色,金黄,浅蓝。二族虽世居一城,却鲜少交流,隔着一道伊玛河,分离两处。
阿绯暗中化了原形,一只火红小狐凌空飞奔,不到一刻便到了。
只见一处极空旷的平地,腾空而起十根巨柱,柱身白色,漆覆繁丽莫名花纹,与月光辉映,显出淡淡荧光,似有一股奇异灵能波动;正中有一台,台几近五丈高,上燃起熊熊火炬,有人高举火把,正闭目吟唱,下方一众奇装男女跪拜张臂,似在祭拜神灵,阿绯暗自开放火灵威压,感到一股陌生灵能正自天而下,与此同时,一道锐利威压向阿绯打来,阿绯大骇,急忙结出五岳大印,以四尾火灵堪堪挡住一击,滚落一旁,心有余悸的四处观察着。
这滔天威压究竟从何而来,莫非?还不待阿绯多想,铺天盖地的灵能袭来,阿绯绝望,却毫无办法,只能闭目等死。
吾命休矣!阿绯心中惊叫。
预料中的元神溃散并未赶来,阿绯落入一个怀抱,缓缓睁眼,只见一双紫红色的双眸,似乎孕育着天地生机,正奇怪注视着阿绯;眉目如风,似有凌驾万物轻盈飘飘之态,双唇紧抿,一株丹红如血艳美,面色雪白晶莹,周身气息大涌,与强大的灵力攻击成了抗衡之势。
男子见阿绯呆呆望着自己,内息传信与她,阿绯连忙回神,支撑着身体,堪堪结出日月大印,男子也双手结印。只见灵力喷涌,竟是硬生生开辟出个陌生结界来。
阿绯灵力透支,晕厥过去。
男子见阿绯如此,暗暗探寻了阿绯内丹,沉思着,
“这小狐不过四尾灵能,也敢入纳兰族的祈月舞?实在奇怪。莫非是哪位大能放出的诱饵?”
看着阿绯难受之样,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暗中施了慈恩咒,缓缓为阿绯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