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在客厅讲了很久电话,结束,揉了揉酸痛无比的太阳穴,回到卧室,发现君卿已经醒了,坐在床边,看到君卿已经醒来坐在床上正在看手机。
他吓得急忙过去抱住她,顺势夺下她的手机,“卿卿!你别看手机!”
“肖战……我没事。”
肖战听到这话心下除了一跃而过的欣喜,但也不免担忧,毕竟君卿是个从没有对他表露过任何负面情绪的人。
“真的吗!我已经找人去查,律师一会就能联系上了。”
“肖战……”
“对不起,卿卿,”肖战低下头,觉得头痛无比,沉声道,嗓音里却含着沙,他如同平时入睡一般微微合着眼,但颤抖的手让君卿感受到他有多不安,“是我不好,我不该早早公开咱们的关系……”
“肖战,我根本不在乎。”
君卿伸开一只手轻抚过他的头顶,在他太阳穴附近按摩,“就在刚刚,我家里人给我发了消息说,让我回老家躲避躲避,肖战,如果你觉得我在这里会让你不安,那我就去一个能让你安心的地方。”
肖战感受着那只手慢慢滑至脸侧,忍不住侧头摩挲,手心干燥而冰冷的温度像是如今入冬的天气,明明她给了自己最安心的承诺,可那缕缕握不住的不安偏是如蛆附骨,魂牵梦绕。
那个卢晓是谁呢。
君卿想,如果他还活着,想必他也会如肖战一般或者比他更甚站在娱乐圈的顶端吧。
而如今,试着在H国的娱乐贴吧翻翻或许会在病死胎中的男团名字里找到这个名字。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已经走上出道之路的练习生。
那年,她20岁,作为xx高校的交换生来到F国,然而没过多久,这个安稳懦弱的政府颁布了一条针对本国的法令,导致君卿在还没享受留学生活之前,便遭受了本地学生甚至一些镇民的恶意。
被赶出学校宿舍的她为了生活,在一家混乱的同性酒吧打工。
“窝叫卢晓,来自zhong,中国……”驻唱台上的亚洲长相的男生说着不利索的法语霎时引起了整间酒吧间的哄堂大笑,而男生也没有生气和窘迫,只是苦笑了一声,随后拨弄吉他弦,缓缓轻唱。
肆意熏人的烈酒混杂在脏乱的灯光中环绕在他身上,在君卿的眼底仿佛烧了一个大洞。
那是她和卢晓的初识,很久之后,卢晓躺在病床上对她说,他看到人海中看到一个亚裔女孩时他真的很激动,那时候的君卿总是穿着男孩子的衣服,脸上总是带伤,目光凌厉像一把刀,望着人时,对方不禁感到决绝的恐惧。当时觉得如果认她做大哥的话自己一定不会在那种地方吃亏的。
卢晓是刚打算出道的男团成员,因为时间问题他不得不和成员分开坐飞机去D国拍出道写真,但是飞机却因为恶劣天气出了意外坠毁,他是唯一的生还者。
那天刚认识的晚上,喝大了的卢晓对君卿全盘托出自己的遭遇,说自己本来是要去站在演唱会的舞台上,怎么转眼就站在一堆只会玩菊花的男人堆里了。想回家报个平安,可是国家那边因为没有捞到尸体,过了生还期,早已公开了他的死亡声明。
他成了一个彻底无根无据,漂浮余生的人。
君卿趴在桌子上,听着他的描述昏昏欲睡,脑子里想象着聚光灯下他的身影单薄却充盈着能量,身下花香十里飘动,荧光点点缀如浩瀚的星海,他站在中央,光芒四溢万丈。
后来因为工作关系,或许也因为同胞情谊,俩人越走越近,君卿是喜欢卢晓的。
这点她深信不疑。
但她每次想靠近他们之间的关系时,总会胸口一紧,恶意的愁绪翻涌在脑海里。
卢晓不止一次问过她,为什么身上总是带着伤,却每次都被君卿因为工作含糊过去。
那天卢晓照旧唱歌却被门口的打闹声打断了,本来是几个人的闹剧,音乐依旧哄闹着,但不知怎的逐渐扩散成屋子里大半的混乱,附近酒吧的所有保安都来镇场,仍旧无济于事,甚至发酵成枪击现场。
当第一声枪响时,卢晓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也许已经不可逆转,立马拽着不知被无辜中伤脚腕的君卿在愈来愈近的警笛声中迅速离开酒吧。
身上没有多少资金的他们只能在药店买了简单的急救物,简单处理好伤口后,卢晓背着君卿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出租屋。
凛冬的欧洲让人觉得好像回到了冰川时代,永恒如山堆高的雪墙,耐寒的杉木随处可见,漫天繁星仿佛商人装满碎钻的袋子散落在天幕,烈烈夜风把俩人的衣服吹的像纸片。
卢晓怕伤口感染引起高热,一直小心翼翼抓着君卿的腿,这时,他发现原来君卿瘦的真的像极了皮包骨,他这才明白在这个混乱糜烂的环境里,干瘪苍白的身体和永不褪色的伤口是在伪装成吸毒者不让那些有歹心之人靠近。
君卿隔着单薄的布料,细闻那下面的滚烫血流淌过的温度和香气,胸口翻云覆雨。
“卢晓……”
“嗯。”
“我冷。”
“我知道,你忍耐一下,一会就到了。”
“卢晓……”
“嗯。”
“我觉得你真倒霉。”
“哈!”卢晓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雷到差点脚滑,“为什么?”
“……”
后来卢晓每次回忆这段时总会嘲笑她,生病的时候的君卿简直就是一个奶宝宝。
君卿也不反驳,任由他笑着。
她只是在想,怎么会有人经历生死离别之后还会笑的这么好看的人呢。
专家说越是安全系数越高的造成的危险越难以回转,飞机高空遇事生还的可能性千万分之一。
卢晓说,或许他这一生任谁看了都觉得是祖上祸水,但是他最难得的幸运便是遇见了君卿,她才是他的千万分之一。
君卿笑他,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若是他们生而平凡,生活在温饱之上的稳定环境中,或许他们的相遇就不会这般狼狈。
在她看来,喜欢一个人应是给予彼此完整健康的生命与灵魂,而不是她现在身上藏着小刀随时会崩溃的病态。
因为学业将近结束的缘故,自从那晚之后,君卿白天几乎待在学校里甚至一周几个晚上都不在酒吧,只要她完成足够的学分,她便可以安全回国,她想只要她脚一碰到地面,她立即向政府大使馆申诉回他的身份,让他也回来。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样子,但是也会有波谲暗涌的时候,不可抗力的羁绊终究让他们磕碰得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