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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桃花扇【肆】

三生三世桃花扇

归晚不多时便到了长安,落到太子府里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隰华,迂回曲折的回廊绕的她头晕,忽听见廊下侍女在说悄悄话忙用了隐身诀靠过去,“太子殿下一早就去了法雨寺说是为皇上祈福,怎么还没回来?”

“你又不是不了解咱们太子殿下,一定又去折桃枝子了。”

“嘘!小声点,别被别人听见……”

“法雨寺……”听得了名她忙往那边去,很快看见了长安郊外那映在绿树丛中的寺院。

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山门堆起厚厚的苔藓,走进庙内,万籁俱寂,只听到悠悠钟声在山林中回荡,大殿空无一人。她四处张望,随手抽了香案上的一支签,并未看懂就放在了案上,“这庙里怎的一人都没有?别是他们已经离开了。”她自言自语,决定去别的地方再找,正愈出殿门——

“阿弥陀佛,看施主行色匆忙莫不是再找人?”

她吓了一跳,回头一个老和尚站在殿前,僧袍一尘不染。

“我找的正是今日进香之人,师傅可知道?”

“方才只来了一位施主往东边林子去了。”一个小和尚走进来说道,又对这和尚说,“住持,经书找好了。”

“原来是住持,刚才失敬了。”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青释。”他语调不急不缓,“这个签可为施主所抽?”

“是,只不知何意,还请住持解答。”

“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这是……?”她仍不解。

“苦非苦,乐非乐,只是一时的执念而已。执于一念,则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他双手合十,声音安静。

“多谢住持,只是弟子愚钝尚不解其中真意,改日定当特来请教。”

“阿弥陀佛,施主慢走。”

——

东边是个不大的桃林,地方偏僻鲜有人来,路上杂草丛生,“这桃林连墟余山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她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忽见一人于林中,怀里抱了一堆桃枝,她悄悄跟上去,有个枝子掉下来,她忍不住提醒他,“你的桃枝掉了。”这人猛一回头,正是隰华。

“你是何人,为何跟着我?”他驻足回眸,长身玉立,眉目葱茏。

“我哪有跟着你,我是过来欣赏桃花。”她忍住心中欢喜,乱编了个理由。

“女孩子到这偏僻之地看桃花?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他怀疑的看她。

“我叫归晚,家住长安城,家中只我一人。”她只得这样混过去。

“你又叫什么名字?”

“齐景年。”他待人接物一向谨慎,今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竟让他卸下防备,甚至感到十分熟悉。

“景年,这个名字也好听。”她莞尔一笑,黛眉轻浅,浅蓝纱裙长及曳地,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斜插支雕花木簪。几片花瓣落在发上,他忍不住上前替她拍落。

“我……冒犯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退后几步,心中奇怪不已。

归晚刚要说话,突觉周围一丝异动,一支冷箭向他们射出,景年快速拔出腰上长剑,反身将她护住。四周林中窜出十几个蒙面人,不由分说向他袭来,招招阴险,她不能在他面前使用法力,但她拳脚也不差,景年的剑法纯熟,轻灵有力,他们二人联手一会功夫就剩下四五个蒙面人。

“你这样子可不像会功夫的。”

她又反手放倒一个,“我这功夫是小时候父亲教我的,别小看人。”

那些人见不能伤他,便将目标对准归晚,他一面帮她解围,又要阻挡他们的攻势渐渐力不从心,其中一人寻了空当,一剑向他刺去,他躲闪不及,一个身影突然挡在他身前,长剑刺穿她的身体——

“晚晚!”

她支持不住倒在他的怀里,腹部的血似一朵血色之花绽放在白色瓦砖上。看着怀中之人,他虽不曾见过她,也并不了解她,可他仍然愿意守她一世心安。

“臣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羽林军快步赶来,蒙面人随即逃之夭夭,率队将领跪在地上。

“太医呢?!太医在哪里?!”他抱起她,用最快的速度往府中行去。

“怎么才这么一会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好熟悉的声音……她用力睁开眼,狐狸在她面前。

“狐狸,你怎么来了?”她浑身无力。“我入了你的梦,为你疗伤。”

“那我这梦里为何有张床?”

“自然是我变出来的,不然如何给你疗伤?”他又凑近了些,“你我同床共眠,你且睡,我给你治伤。”

“哎呦!”她一脚将他蹬到床下,撑起身子,“你个臭狐狸,一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了!”

他站起来抖抖灰,委屈的很,“就不准我存个念想吗?早知道不叫醒你了。”

“我非凡人之躯,这点伤伤不到我。”丝丝法力涌入她的身体,令她舒服不少,“这剑到底刺穿了皮肉,不是三两天就能好的,要让我知道是谁伤了你,必叫这人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只可惜那人蒙了面,不然我也定去找他算账。”

“狐狸,谢谢。”

他翻了个白眼,“你若真想谢我,就赶紧回来。”“我不能走。他现在处境危险,我要留下帮他。”他看了她好一会,“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却还是不死心要问你,你就好好陪他历这一世吧,出什么事有我在。”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既是历劫,你们……不会在一起的。”

“我明白。你不用对我这么好。”她心里的负担越来越重。

他抚了抚她的脸,温柔的笑着,“就像你说的,对于我你也是这世间唯一那个,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他转身化作一缕青烟不见踪影。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慢慢睁开眼睛,一丝光亮射入,“醒了,姑娘醒了!”床边侍女喊道,“还不快去通知殿下!”

“我这是在哪?”她撑着起来,浅黄色的软烟帐映入眼帘,上面覆盖了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这是太子府,这里是殿下的卧房。”一个年纪稍大的侍女说。她不适的动了动,繁复华丽的云罗绸铺于身下,伽南香充斥在屋内,闲静悠然。

“姑娘别动,免得伤口裂开。”几个侍女上前扶她,“姑娘好体质,前天太医还说伤的太重不好救治,可才过两天竟好了大半。”

“太子他去哪了?”

“殿下去上早朝了,这两天殿下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的,今天若不是皇上亲自传诏,姑娘一醒来就能见到他。”

“是啊,”另一个容貌清秀的侍女说,“从未见过殿下发这么大的火,把能叫的太医都叫了来,说是如不能救治姑娘便撤了他们的职,贬到边关去。”

“想不到殿下竟对姑娘如此上心。”侍女都偷偷笑着。

“殿下可与什么人结怨吗?”暗箭难防,她始终不安。

侍女们小声商论了会,推出个年纪大的人,那人无法,上前打了个辑,有些犹豫,“这本不该说,可若非殿下不忍我们这些人或流落街头或拐卖他乡,陆续让我们进府,怕是早没我们了,如今姑娘又舍命救了殿下也算我们的恩人,有些事说了也无妨,但千万不能对别人说去。”

她当即做了保证,这人方说道,“现在天下都知殿下为太子,登基是迟早的事。但皇上还有一子,吴王,他与殿下的母妃都早早逝去,为人暴虐,皇上不喜,他经常找殿下的麻烦,所以这次的事也可能是他干的。”

“他竟如此猖狂?”

“行了行了,这些话传出去可不是顽的,姑娘还是好生歇息,过会殿下就回来了。”

“好,多谢。”

侍女都悉数退去,她等了一会他还没有来,便想出去走走。悄悄出了房门,回廊外佳木茏葱,花石相映,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俯而视之,见青溪泻玉,白石为栏。她一路赏着走到了后花园,与前庭不同这里只有数十枝桃花树苗,且个个枯朽,一个小侍女恰好提着水桶走来,她上前问道,“这桃树怎的都是这个样子?”那侍女放下水桶,“姑娘不知,殿下素爱桃花想在府上种,可一直都开不了花,花匠说这的水土不适合种桃树,殿下却仍命我们每日用心灌溉。”

“怪不得他要跑这么远去折桃枝。你们浇的方式就不对,我家那就是片桃林,最懂这花的习性。”开花对她还不是小事一桩。

“姑娘可是认真的?五天后便是殿下生辰,这花若能开殿下该多高兴啊。”

“生辰?人间真是规矩不少……啊,我是说把花交给我,定能开花。”差点说漏嘴,她吐吐舌头。

“伤还没好就敢乱走?”一个愠怒的声音传来。

“参见殿下。”

“景年!”他刚下朝,朝服还未脱,“你若想看这府里,伤好了随你看去,现在你伤都没好乱跑什么?”

“我的伤已经快好了,那房里才真是把人闷坏了。”他皱着眉蓦地打横抱起她,“你……”

“去熬碗参汤送到我房里。”他一脸淡定吩咐底下人,他们愣了一下,忙着手去做,他抱她回房。

“你不怀疑我了?”他舀了勺参汤送她嘴边。

“你现在的样子还能让人怀疑吗?”他慢条斯理吹着汤道。

“他们这次没得手肯定还会来,你要小心。”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他笑,“你救了我,我应该谢你。”

“你若想谢我,等你生辰那日从宫中早些回来,我在后花园等你。”

“好,前提是你得把身子养好。”

“那还不简单?”她忙拿起参汤,几口喝完,他看着她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过了两日她的伤基本好全,景年整日忙的很,她很少看到他,一日她在后园站着,一个披风落到她肩上。

“你来了,朝政忙完了吗?”

“抱歉,这几日都未曾陪你。”他已把她的存在认作是理所当然。

“没事,”她抚了抚枝子,“你很喜欢桃花?”

“这花让我很熟悉,你也是。”归晚的手乍然停滞,“那日见你,感觉像是有件我找了很久的东西终于回来了。”他声音沉静,却让她似到了片芦苇花海,旁边是淡蓝色的水。苇絮如丝绒般展开,雪白细密,随着视线逐渐远去,深蓝的晶莹河流蜿蜒至无尽远方,水声潺潺,碧水连天,托起天边柔粉的云朵也毫不费力。

“你连我的来历都不清楚就这样说?”

“我只是随我的心走,至于你的来历你想说时自然会说。”

她牵住他的袖子,“好,听你的。”

六月初七是景年的生辰,他要入宫与诸大臣饮酒,她到后花园子等他,深夜他才匆匆赶到,“我来晚了。”她笑着摇摇头,“你来了就好。”

“这些树怎么用布包上了?”

“闭上眼睛。”

他睁开眼,桃落翩翩,碧浅深红,灼灼芳华,院内风声细细,繁星满天,她看着他,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喜欢吗?”

“你是如何让它开花的?”“这个嘛,是秘密。”

“我也有个秘密想让你知道。”他一步步走近她,“待我来日登基,做我的皇后可好?”

她一愣,耳边听见了万千花落的声音,“你说的可是真话?”

“我知道自己唐突,也奇怪才见了几面就如此放你不下,像是有块石头压在胸口,这几日我一直在想,只有让你留在我身边,心口的石头才会放下。”

“那好,只要你能追上我,我便应你。”“什么?”他未反应过来,归晚已翩翩上了屋顶,“忘了告诉你,我的轻功也不错。”“是吗,不过只可惜今日你遇上的是我。”他飞身上去,反手揽住她的腰身,笑得轻佻,“我喜欢的人,只能是我的。”

“所以,你是要将我抢了去?”

闻言,他神色认真地问道:“那你可愿?”

归晚余光瞥见底下花开的繁盛,伸手回抱他:“自然是愿意的。”眼前人是她的心心念念,怎能不愿?

寒来暑往,很快到了隆冬时节,宫里人传来信儿皇上情况不好,大抵也就这两天的事了。“殿下,密探来报,吴王于长安郊外二百里置了粮草和军械大营,殿下应早做准备。”他与几个要臣在屋内商议。“我早就知道,这段时间我一直物色人选,想在夜里一把火烧了这个大营,营帐一旦被烧,便可领军将吴王党羽一网打尽。”

归晚在门外静静听着,清冷的月光隐约照映出她姣好的容颜。冬至一场雪下得轰轰烈烈,整个长安银装素裹。入夜她裹紧身上鹤氅推门到了景年房内,屋内晦暗幽静,软烟垂帐纹丝不动,那个人负手站在窗边,眉目如雕,只是那蹙起的眉,她想抚平。

“我去吧。”门外雪下的越发紧,寒风卷起雪花呼啸而过,“不可以。你就好好待着,等着做我的皇后。”他将她垂落脸颊的鬓发别至耳后,“我知你担心我,可你现在身边有谁的轻功比的过我?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平安回来,并且把应该是你的天下给你。”她声音低柔婉转,景年仍是摇头,“若你有事,这天下我要来还有何用,晚晚,你不必再劝。”

到了起兵那夜,皇上驾崩的消息密而不发,他率军冲入了吴王府,却不料吴王早已察觉,通知了城外大营的驻守兵将来此支援。“一定要在援兵到前擒住他!”他手握长枪准备背水一战,一声火光突的从城外冲天而起,划破寂静夜空。

“王爷不好了,城外大营被火烧了!”

霎时间,兵戈交织的声音混着骚乱的人声,将整座皇城炸成了一锅沸水,没了援兵他们很快擒住吴王,可他的心还没有落下,反而愈发沉重,第一时间回到府上那本该上锁的门早已打开,屋内空无一人。

“殿下恕罪,夫人不知用什么办法开了房门,奴婢实在拦不住她。”

他迅速赶往城外大营,一路杀红了眼,营内火光冲天,没有看到她。雪又下起来,细小的雪花飘在身上,转瞬化为一点湿意,他狠狠攥着手,眼神像一抔寒雪,底子里冷得彻骨。

“来的好快啊。”

归晚在他身后站着,雪白大氅染了斑斑血色,发丝飘散。他转身骤然抱住她,听着她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恍惚是春光乍破时冰消雪融桃花绽的悸动,当真太令人欢喜。

他抱她抱得越发紧,贴在她耳边说,“回去就挑个好日子,我要用桃花十里迎你进门。”

长庚二年,新皇登基。

“才下朝就来陪我,政事不用处理了吗?”

“含光殿住的可还习惯?”“我一切都好,景年其实做不做皇后我一点也不在乎,你不必因此为难。”他在朝上提出立后之事,众大臣皆反对,理由是她身份低微,而此时国家刚定,应与邻国结亲已固国本。

“晚晚,我一定要给你最好的,这些事你都不用管。你的眉毛淡了,我给你画眉吧。”

他牵她至窗前梳妆台下,拿起眉笔为她描眉,归晚看着镜子,秀眉蹙起,“你怎知我最爱远山眉,画的这样好以前没少给别人画吧?”他看着镜中人的模样,也有些愣住,他连眉笔都未碰过,“这可冤枉,我只给你一人画过,至于何以画这么好,我也不知,自从遇上你,连这项功夫我都无师自通了。”

“当真?”

他笑,“自然是真的,吃醋了?”

“我才没那么小气。”她扭过头,眉眼似微云一抹,遥峰一聚,青黛一点,宛如水墨画里一泓秋水后面遥远的连山。

“我泡了你最爱喝的云针茶,我叫人拿过来。”

“你怎知我爱喝云针?”看她一脸疑惑,他笑着揽过她,“瞧,这就是缘分了。”

他最后还是力排众意立她为后,那一日,合宫红烛摇曳,他拥着她,捂住她的眼,牵她到了一处地方,欢喜的模样,“这是我为你建的新殿,你可喜欢?”她睁开眼,一座新殿拔地而起,庭间种满了桃花,风动花落,千朵万朵,见后庭如雪初降,甚是清丽。一湾绿水在花间流动,地铺白玉,凿地为莲,一步一莲华。

"要建新殿,怎么不同我商量?”他亲昵地理了理她的鬓发,“我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赶到你封后这一天建好,晚晚,我说过要给你最好的。”

她看着这明艳新殿,握住他的手,“景年,我有些害怕。”

“傻子,我是皇上,你是皇后,我必定倾尽举国之力护你。”

她靠在他怀里,他身上所有温暖的味道都融进了她的身体里。

他揉揉她的头,宠溺的笑着,“好了,该去当新娘子啦!”

“嗯。”她低下头红了脸。

梳妆台红纱缠绵,她着一袭云锦描金勾勒凤穿牡丹的嫁衣,如揽万丈绛染的丹霞;外罩极柔极薄的绯色鲛纱,上面是凤凰于飞。望着铜镜里清丽娇艳的女子,她一时间差点认不出自己。两鬓金钗摇晃,青丝高挽,黛色发丝如瀑落下,黄金掐丝红宝石的流苏步摇端庄中添了分妩媚,远山眉似淡墨晕染,凤冠霞帔,轻若鸿羽,眉心那朵半开的牡丹,更衬得她白皙明艳。

她一步步走的十分小心,心高高提起,到了正殿,他向她走来握住她的手,才慢慢放下。他看着她,眉间满是笑意,抚在她耳边说,“别怕,我的妻。”

他们立于殿前,面对殿下的文武,她听见他说从今往后六宫俱废,听见他面对群臣的喧哗厉声反驳,听到红颜祸水,贻误国家。中间她想松开手,可他始终牢牢攥着,转过头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最后索性拦腰抱起她,只留了句:“再有异议者杀无赦!”就走进了新殿,将她放到床榻上,淡淡的桃花香充斥于身旁,窗外暮色微凉。

他静静看着她,拨开她额间碎发。

“那些大臣,你要怎么办?”

"不必担心,大不了撤了他们的官,另行选拔。”

她笑,“我的相公当真厉害。”

他戳了下她的额头,“挺骄傲的嘛?”

“必须的啊!”她抚着他的脸,柔情似水。他吻住她,归晚知道自己这一生只有这么一次,她不想也不敢闭上眼。

她知道他们无法白头到老,只是她没想到这场劫会来的如此之快。

晏平初年,六宫合宴,皇帝遇刺,皇后使法力挡住刺客,陛下平安,天下皆呼皇后为妖物,朝野纷纷上奏将妖后交于太清道观以天雷灭之。

明明已是六月,她却感到寒意扑面,回忆如走马观花,她抿紧唇,终是没能忍住用了法力,景年虽把前朝消息封的紧,但她仍听到群臣呼吁七天后把她绑上太清观,施以天雷。凡妖怪天雷是其大敌,少有幸存者。

“外边天很好,打开窗子吧。”景年走过来,前朝之事他虽只字不提,却掩不住脸上疲惫。“你累了,躺下睡会吧。”她心疼他。“明天是上元节,这么久还未带你看看长安,你收拾一下,咱们看灯去。”歇下前他道,“明日起来我为你画眉。”

晚起了风,她靠着窗看了一夜的桃花,花瓣落到窗上,染红了窗檐。

上元节,长安城灯火通明,雾雨轻轻洒落,雕的古拙的栏杆蒙上一层湿润,他们手拉手将各处热闹看遍。他仔细护她在身旁,怕她走丢,眼底尽是柔情。

街上人声鼎沸,她在街上跑,他笑着从后面跟着她,替她拨开拥挤人潮。

她嚷着要那盏八角宫灯,他就上前解了那刁难的灯谜。她站在他身侧,痴痴望着他执灯立于暖黄的灯影下,月白如华,真是下凡的神子。

她蓦然记起那日住持对她说的话:

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她出了神,直到一片喝彩声中他将灯递与她手中。

长街之上,从南到北,像是和他走完了一生。

在城东那坐月老庙里,系下那根红线,她瞧着他,眉眼晏晏,“晚晚,我让他们去宫门等了,你想逛多久就逛多久。”

“好。”

“我们要一起看万家灯火,看日暮江川,山高水长过一辈子。”

“好。”

“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妻子。”

她仍是浅浅的笑,手抚上他的眉眼,“好。”

他们并肩走出热闹的街道,向皇宫行去。身后十里繁华,灯光十色,眼前一盏宫灯,照不过几步外的路。

那日的长安天幕低垂,如沛然将雨,她听着青萝笙歌,咏不尽江东过客,烟花的火焰落入无尽的长夜,湮没一朝光景绵长。

剩下几日,她去了法雨寺,敲钟的小和尚说住持已在三天前圆寂。她在佛前立了很久。

她灌醉他,独自去了道观。天雷将至,她不知他是怎样跑来替她生生挡了两道天雷,也不知最后他死死抱住她,说了句她听不懂的话是何意。

她只知这场梦她终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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