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六月,雨水充足。今日也有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个白昼。我坐在回廊里,耳边只有屋檐滴水的滴答声夹杂着不远处荷塘深处传来的阵阵蛙鸣。
“小姐,夜深了,小心着凉。”
箐儿低着头在离我三尺的地方站着,怀里还拿着件披风。
这座宅院里所有人都不敢怠慢我,但也不愿靠近我。
自打来了南方,我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箐儿说您不肯喝药,厨房熬好的药都被您倒了?”
娄先生一边为我诊脉,一边问我,语气平淡,丝毫没有因为我倒药的事而生气。
“嗯,倒了,就倒在那半亩荷塘里。”我点点头,并不否认,还为他指了指窗外那半亩一到晚上就只剩下蛙叫的荷塘。
娄先生看了眼荷塘,再看看我。
我对上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浊气的眼,让我无法相信他是个眼明心清的医师。
那双浑浊的眼看了我良久,就在我即将在他浑浊的眼里看到自己的时候他突然扭头收拾他的药箱去了。
“那是公子亲手挖的荷塘,就连荷花,也是公子亲手种下的。”娄先生背上药箱,似乎不屑回头再看我一眼,“您这样,对得起公子吗?”
娄先生说完就走了,那之后来给我诊脉开药方的,换成了一位姓冯的医师。
这就是这个宅院的人不敢怠慢我又不情愿靠近我的原因。
我对不起他们口中的公子。
从洛阳到扬州,这一路上我每天都能听到类似言语。
我不吃不喝,就对不起高长崎;我不喝药,就对不起高长崎;我不来福建,就对不起高长崎……
高长崎,是这个宅院的主人,是这个男人用自己的性命换了我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