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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忆(六)

江山为祭

入宫多年来,王瑾若从瑾贵嫔到瑾妃再成为皇后,她从来都未忘记唐泓嘉。

唐泓嘉是她懵懂少女时期极重要的人,是她第一个爱上的男子,是她永远铭记于心的人,是她一生一世的痛和秘密。

纵使与谢君齐举案齐眉,终究是意难平。

王瑾若在谢君齐来蕙兰殿时,常常看着谢君齐发怔,他俊雅的眉眼与她思念的唐郎有四五分的相似。

侍寝谢君齐时,王瑾若情迷意乱地抚摸他的眉眼,她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是她的唐泓嘉。她自欺欺人,乐此不疲。

一开始,她未入宫时,在谢君齐举办永乐元年的万寿节,王瑾若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超群的琴艺,望着坐于正中央的谢君齐,她差点就脱口喊他“泓嘉”

她知道她不能,当时唐泓嘉已经迎娶文太傅之女为正妻,而琅琊王氏绝不会让嫡系小姐做妾。她身为琅琊王氏的儿女,一切只能顺从家族的安排。

世家之女,看似花团锦蔟;实际身如浮萍,沉浮不由己。

王瑾若总是想,如果琅琊王氏不是甚么朝廷上的清流世族,而和苏州唐氏一样追求名利,扩大势力,该有多好?可造化弄人,她居然爱上谢君齐,爱上了唐泓嘉的“替身”,令她不能直视自己。这世上如此分不清爱恨的人,怕只有她王瑾若一人了。

或许,她就可以嫁入唐家,做唐泓嘉的妻子。相夫教子,生儿育女,辅佐夫君。

明明是门当户对,却终不得相守。

苏州唐家。

文悦阿哲,别乱跑,你今日还没背《大学》,你父亲知道你这样会生气的。

一个年轻妇人看着四处乱跑的四岁小男孩,眉宇间少了几分寂寥,多了为人母的慈爱。

小男孩嘟囔着,清秀可爱的面容上尽是郁闷不解之意。

唐煜父亲真是的,娘亲这么好,他总待在京城!

唐哲话没说完,难得回来的唐泓嘉在后面将儿子抱起,好笑地问他:

唐泓嘉小子,说老子的坏话?

唐煜爹,我灬

唐泓嘉用手背刮了刮唐哲的小脸蛋,皱眉道。

唐泓嘉阿哲,你如今还小,贪玩是正常不过的。可你要记住,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虽不至于顶天立地,但起码行事要无愧于心。

唐泓嘉而对于你以后遇到喜欢的女眷灬尽量不要辜负她,如果二人绝无结为夫妇的可能,就……

唐煜就什么?爹?

文悦的脸色骤变,却没有阻止唐泓嘉说下去。

唐哲好奇地望着父亲,期待他的下文。

唐泓嘉眼神褪去常见的坚毅沉稳,变得十分哀伤和不甘心,无法释怀。唐哲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这让他内心有些惊异。

唐泓嘉就不要招惹这个女子。

唐煜儿子知道了。

文悦见两父子相处融洽,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道:

文悦夫君,我…妾熬了银丝粥,美味得很的……夫君在京城公务繁忙,妾端来让夫君尝尝鲜吧。

唐泓嘉闻文悦所言,抬眸看她,一双星目并无什么情绪。又看了一下儿子,点头。

唐泓嘉有劳夫人了。

文悦展露笑颜,欣喜若狂:

文悦那好!

文悦夫君稍等一下妾。

唐泓嘉尝了一口,却想起了王瑾若。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再想王瑾若,他不愿再想…却抑制不住对她的爱恋,即使她已是表弟的瑾妃,不再是他唐泓嘉的瑾若。

他有时会担心瑾若,后宫佳丽的勾心斗争,她那样温婉聪敏的女子,会不会受伤?

可这和他唐泓嘉有什么关系?王瑾若的死活?

唐泓嘉面容俊美如昔,身形依旧挺拔颀长。二十六岁的他比十六岁的他更加具有男性魅力,更加英俊。

文悦看着他悲哀无奈的脸色,心下已然明白,使了个眼色给唐哲,唐哲乖乖地识相出去玩了。

文悦夫君,是否恨我?

文悦紧张地问唐泓嘉,不停地抚摸小腹。

而她的动作映入唐泓嘉眼中,唐泓嘉稍微平复了下情绪,少有对她温和道:

唐泓嘉夫人,你既然这么问,那为夫就告诉你,这一切都和你无关系,这段姻缘是有利于两家来径的,你不必内疚。

唐泓嘉还有,你已再有孕,不宜多劳累。

文悦嗯。

文悦注视他:剑眉斜飞,鬓如刀裁,面容俊美如昔,犹胜二人新婚夜中初见。

她心中一酸,却只能点头。

文悦夫君,早点歇息吧。

唐泓嘉好。

由于文悦有孕,所以,二人是分开睡的。

唐泓嘉想,梦里的他不至于被家族所累;不至于被朝廷斗争所累;不至于被名利所累;不至于为情感和理性所累。

梦里,有山水田园,有一座清幽雅致的竹苑,有……他最爱的人,王瑾若。

二人对弈下棋,吟诗作对,她弹奏一曲《高山流水》,如世间最普通的一对夫妻。

可这些皆是泡影。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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