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杯中酒饮完，要再去斟的时候，晓星尘才发现自己原来哭了。
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像是一直放在心头的什么突然丢了，空荡荡得，让人觉得难受，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好似过了很久。
“道长怎么哭了？”
晓星尘闻声赶忙拭去泪水，随后一愣，寻声望去。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晓星尘的视线并不那么清晰，隐约之中见着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木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那黑色的身影站在门前，闪电的光亮将他的影子映在了地上，拉得很长。
借着醉意，晓星尘跌跌撞撞地向前扑去，踉跄了一下，险些被掉落的酒杯绊倒。
那身影伸手拉住了他，又将他扯入了怀中。
他这才看见那人的眼前，蒙了条白绫，白绫上一尘不染，与他的一身黑衣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好似黑夜中的一抹月光。
“......是你吗？”
晓星尘试探问道，他的眼底已经染上了醉意，看得不分明。
“除了我，道长还想见谁？”
那黑衣男子低声笑了笑，语气里的调侃味道比起当年丝毫不减。
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他还是那个充满痞气的虎牙少年，他也还是那个爱笑的盲眼道长。
晓星尘已经吐露不出只字片语了，他伸手，却只抓到了一只空空的袖子。
刹那间，晓星尘心如刀绞。
黑衣男子身上没有丝毫体温，就连乌发都被雨水打湿，雨水顺着发梢一滴一滴滑落下来。
“晓星尘，”薛洋紧紧搂着他，哑声道。“我可没你那么没良心，丢下我一个人苦苦等你八年。”
晓星尘因酒精而有些通红的脸颊在那一刻变得惨白。
“手臂是之前不小心弄丢的。”感觉到晓星尘紧紧攥着空空的袖子，薛洋毫不在意地解释道。
好像弄丢的只是什么不起眼的东西。
晓星尘颤抖地抬起手，指尖轻轻抚摸过那他日思夜想的俊美脸庞，在无意间触碰到那条白绫时，手如同触电般地缩了回来。
“疼么？”
晓星尘觉得自己说的简直就是废话，挖眼哪有不疼的，当初自己也是隔三差五疼得半死，眼眶疼得睡不着更吃不下饭。
“道长忘了，我可是从小被打到大的，这种程度的伤，自然是不觉得疼。”
“别说了......”
晓星尘早已经顾不上薛洋究竟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会回来，回来以后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终于把眼前的人给等到了。
他被薛洋搂得很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但他也不挣扎，任了那人抱住，窗外的闪电划过天际，又如同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道长，我怕，要抱着你才睡得着。”
窗外的雨还没停，也逐渐小了下来。
“晓星尘，我现在可是个少了一只胳膊的瞎子，你可要对我负责。”
“好。”
丛林深处的墓碑底下，葬的是过去的小友。
而将晓星尘搂入怀中的，是现在的薛洋。
雨还在下着，可明月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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