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铜镜里,挽颜趴倒在地上,痛苦地喷出一口鲜血,她面前有一个男人,那男人留着一撮短短的山羊胡,头裹黑色皂罗巾,身穿黑色盘领衣,腰系黑色吐骼带,脚着黑色乌皮鞋。
俨然看去,活脱脱一只黑乌鸦。
黑色是女真族人最高贵的象征,莫非这是……阿骨打?
挽颜又咳出一口血,何青雅只觉心口猛然一痛。
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阿骨打不知和挽颜说了些什么,然后阴狠地笑了一声,拂袖离去。
但是在何青雅看来,一只黑乌鸦慢慢飘去了。
挽颜轻蔑地看着乌鸦的背影,冷笑一声,然后缓缓倒地。
“挽颜,挽颜!”
何青雅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泪水倾泻而下。
此时在静谧的草坪上,没有人听见她的呼喊。
挽颜闻声,愣了一下,随即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又轰然倒下,她一点一点地,向梳妆台挪来。
“青雅,你怎么来了,这才过了六天啊。”挽颜说罢,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六天?才六天吗?让她在这一天,看着挽颜,肝肠寸断。
“我早早的来了,早早的来了,我来看你,我来看你了。”何青雅说到最后,哽咽起来,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七零八落。
“对不起,青雅,我骗了你,我根本没有什么姐姐,阿骨打是我的弟弟。”挽颜艰难地说着,每说一句话,便窒息痛苦至极。
“噗――”
又一口鲜血,打落在地板上,红得刺眼。
“我知道,我都知道,挽颜,你别说话了,好不好?”
何青雅哭的更凶了,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不过与挽颜相处了两天六个小时,为何如此在意她,不希望她有事,不希望她死,不希望她再次离开她……
再次?
挽颜的嘴唇浸润着鲜血,异常妖艳,嘴角的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滴。
“青雅,我有一个绝情的弟弟,他不过比我小了三个月,”挽颜咳的更厉害了,可她继续艰难地说,“却如此地阴险狠毒,他想要杀了他的姐姐,他想要统领全族。他被你说中了,”
挽颜望着铜镜对面满脸泪水的何青雅,莞尔一笑,何青雅却看到了她眼底的绝望和冰冷。
“他想要攻打大辽,他野心勃勃,从不顾别人的死活。”
“咳咳――”
挽颜咳的十分痛苦,可是这次,咳出来的却是黑血。
她勾起一抹凄美的笑容,一行清泪划过她的脸颊,她温柔地看着何青雅,吃力的伸过手来,想要抹去何青雅眼角的泪水。
何青雅缓缓将脸贴在铜镜上,却只感受到镜面的冰凉。
“青雅,谢谢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直让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在昨天晚上,我全都想起来了。”
挽颜清澈的眸子看着何青雅。
“对不起,挽颜,我……”
何青雅此时,已经泣不成声了。
“青雅,你没有什么错,还能遇见你,我已经满足了。”
挽颜留恋地望着铜镜那边的何青雅,似要将铜镜看穿。
“人生自古谁无死?残花凋落绿新芽。青雅,你要好好活着,替我感受这世间芳华”
“来世,我要去尝尝,那甜甜的,冰激凌。”
“我等你,颜颜。”
啪!
时光静止。
两滴泪落下。
“我等着。”
挽颜无力地吐出最后三个字,缓缓闭上眼睛,满脸泪痕。
“颜颜,……”
“呜呜呜……”
黑夜里,青雅蹲在草坪上,无声的哭泣。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