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和祝川的第一次争吵,其实只是因为一件小事。
那是沈意作为一个新人在公司常被使唤干一些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儿,她觉得带自己的领导人指派她做一些事还情有可原,可那些不相干的人凭什么指派她呢。有一次一个同事差遣她,她当面拒绝,然后场面十分尴尬。
她跟祝川说起这件事,得到的答复却是,她作为新人本来就该老实点听从安排,还给她讲了一大堆职场生存法则。沈意更加委屈,在电话里就吵了起来,然后怒极挂断了电话。因为那时,她不需要别人给她讲大道理,只是需要一个人站在她那边,说:“我支持你。”
这本是一件小事,却不想祝川第二天干脆没有打来那个每晚固定的电话。她一直等到十二点,手机都没有任何动静。
沈意等了三天,他没有主动发来任何消息。第四天开始。她卸载了QQ和微信,将祝川的号码设为拒听。她宁可下班后将手机丢在公司不带回家,也不打算放任自己主动联系他。
等祝川发现自己联系不上她已是一周后,他通过朋友找她也无果,才意识到自己惹恼了她。最后还是他跟公司请假,从瑞士飞来上海求和,沈意才原谅他。和好之后,祝川语带不满地表示她也太狠了,竟直接断联了这么久。而沈意没有告诉他,自己跟他冷战的整整一个星期里没有睡好觉,明明思念他百爪挠心,却宁愿出去跑步到大汗淋漓。
傅卿疏看着她那时的日志,不禁感叹。
傅卿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第二年沈意升职加薪,兴奋地跟祝川分享这个好消息,但是祝川却没有她想象中该有的反应,只淡淡说了句恭喜。后来沈意才知道,原来是他在公司发展不太顺利,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比他差的空降兵左右逢源,得到了组内的晋升名额。他那段时间闷闷不乐,沈意安慰他不见效,恰好临近国庆长假,便约他出去旅行散心。
目的地约在云南。沈意老早就开始泡在旅行网站,查路线,规划行程。甚至提前买好了机票。祝川却在临行前一周放了她鸽子,他要加班整理一个财务报告。
沈意虽然失望但也能理解,她知道他在公司所处的境况不容松懈,也没有再强求,机票也退不了,便自己一个人旅行去了云南。一个人的旅行始终缺了什么,她看到好风景都忍不住想,要是祝川也在就好了。那时沈意突然意识到其实去哪里并不重要,和谁在一起才最重要。
所以沈意在昆明、大理心不在焉地玩了几天后,连丽江都没有去,就直接去了祝川所在的城市。为了给他一个惊喜,沈意并没有提前通知他,而是直接去了他租住的房子。到了那儿,她却看见他室友在搬家,原来是他辞职准备回老家了。因为沈意以前来过几次,室友自然认得她,还十分惊讶地问她为什么这个时候来了,祝川正好出差去了。
沈意这才知道,前一天他的直属领导在电话里问他要不要去英国参加一个项目调研。那项目虽然是非强制性的,但是做的话自然会博好感,祝川就答应了。也许怕沈意多想,便没有告诉她。
沈意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和祝川一不小心又错过了。他室友因为在他离开之前已经交接好了房租之类的事情,东西打包好就可以走了。见沈意过来了,他便将钥匙给了她,说如果她走之前祝川还没有回来,就把钥匙放在茶几上就好了。
沈意不想打扰祝川,便让他的室友不要告诉他自己来了。当天晚上和祝川打电话,她试探地问报告做得怎么样,他则敷衍带过,也没有提自己临时去英国出差的事。所以当祝川提及云南风景时,一个人躺在他床上的沈意莫名说了句。
沈意这里啊,天很蓝,想和你一起来。
沈意在没有祝川的房子里住了两天,那两天阳光很好,她把他的床单和被套洗了又晒好套回去,把整个房间都好好打扫了一下,平心静气地接受了这次不大理想的假期。
还没到三年,祝川就提出要回上海和她会合了,因为在公司快两年始终没有太大起色,自己也有些失望。沈意不道德地暗暗开心,物色着单身公寓,等他回来之后,她可以换个房子,和他住在一起。
可这份喜悦还没持续多久就破灭了,祝川说他跟直属领导提辞职的时候,领导极力挽留,说其实一直都很欣赏他的工作能力,还说她即将生产,其实是准备在产假期间将手里的工作暂时交由他管理,等她生完孩子回来,再以这期间他的表现为由向人事那边帮他提升职。
听着祝川电话里的解释,沈意知道自己是该为他高兴的,但她真的难以接受这次爽约。很显然,一旦他留下,势头发展好的话,短期内他不会再有离开瑞士的打算。而她购物车里的情侣睡衣、口杯、牙刷,她在脑内构筑的两人世界的各种生活细节,都变成了遥遥无期的幻想。
她轻轻叹了口气,用尽量平稳的口吻说。
沈意那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