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骤雨。
早些天,城墙上那些被鲜血染红的刺目之色,渐渐在的被冰冷的雨水冲淡。
血渗入了泥土之中。
春泥的气息原本是芬芳青涩的,如今却沾染上了几分甜腥。
扭曲的尸体堆积在城墙之下,满目狰狞。
时间稍长一些后,死人们的脸上便褪去了最后一抹血色,苍白的脸庞与漆黑的夜,构成了这方天地的主旋律。
铁衣,金甲。
在昏暗的云朵下,尽皆黯淡了下来。
高墙之上,男人拄着剑,满目怆然的凝望四方。
四方之外,绵延数千米的营帐一如大地上游荡的死灵。
“……淡淡野花香,烟雾盖似梦乡;别后故乡千里外,那世事变模样;池塘有鸳鸯,心若醉两情长;月是故乡光与亮,已照在爱河上 我却在他乡……”
不知从何处,突然响起了歌声。
起初,还只是细微的声响;渐渐的,这声音浑厚了起来,密密麻麻的声线汇聚成洪流,在天地间肆无忌惮的喧嚣着。
“何人高声,颂吟楚歌?”
“禀王,是汉军。”
男人倚剑听歌,昂着头,一脸萧然。
身旁的人同样在听着那歌,嘶哑,混乱……但不知为何,就落下了两行清泪。
“有多长时间,你没有回过故乡了?”
“禀王,七年了。”
“呵,我却有十年了。”
这十年,生死茫茫,与天与地与人斗。
然,终是斗不过那朗朗乾坤之中的命数吗?
垓下!
曾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注定要埋葬自己的地方。
惊惧,担心;竭尽全力的的去避免,逃离。
原来竟还是逃不掉?
又或者,逃离的本事都已经是命数的一部分?
霸王高举剑,遥指天。
愤怒和不甘在心中涌动,一声怒吼,盖过了悲戚的楚歌之声。
但没过多久,密密麻麻的楚歌声又占据了上风。
“提剑,上马;”
项羽转身走下高墙,对着仅存的八百兵士喝道:“随我一同杀出去。”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急,雨点更急。
……
“封神之战”结束后。
和平重新降临在大地上。
大陆各国的雏形,在漫长的时间中形成雏形。
楚汉之地,东方最神秘的地域之一。
孕育生命的大河缓慢穿过,滋润出森林,沼泽,遗迹。
这里依旧传承着对太古当权者的信仰,但诠释这些信仰的权力,却掌握在阴阳家们的手中;他们凭借这种权力,以及所握有的“奇迹”,统治着这片土地。
星移斗转,虔诚的信仰终将腐朽。
于是乎,阴阳家的后裔开始利用手中的“奇迹”,在大河流域肆虐残暴了起来。
彼时。
大秦还是大陆第一强国,在妖后芈月煽风点火之下,秦王的治国之策变得苛刻专制了起来。
百姓怨声载道,敢怒不敢言。
在秦国的和阴阳家的双重压迫之下,大河流域那群苦不堪言的人们,终于是如同多年之前被神明驱使的魔种那样,开始了反抗之路。
乱世出英雄。
有一人,名项羽。
他是第一个站了出来反抗阴阳家们的残暴,立誓集结大河之域的力量对抗暴秦的人。
手持巨刃,在这混乱的大河流域之中,一人一马,劈开了天空那片浑浊的黑暗,给人们带来了久违的光明。
“力拔山兮气盖世。”
人们以“霸王”称呼他,表达自己心中的敬仰和感恩。
当“霸王”展露出自己的盖世的力量之后,无数人纷纷追随,开始了漫长反抗之路。
刘邦,便是其中一员。
在虔诚的大河子民中,他是那样的另类:无视信仰,热衷利益,不择手段。
但,你绝不能否认他的能力。
在滚滚的起义军洪流中:霸王项羽,鬼雄刘邦——这是最宏大两支分流。
阴阳家统治最终崩溃,秦国也在血祸的祸乱之下无力顾暇其它,最终被大唐取代了大陆第一强国的地位。
当威胁倒下后,瓜分利益的时候到了。
起义大军们瞬间分崩离析,然而楚汉之地只需要一位王。
鸿门宴的谈判破裂后,项羽和刘邦的大军,对峙于名叫垓下的地方。
项羽是个优秀的起义军战士,却不是一位合格的阴谋家。
他一直致力于思考,如何击溃阴阳家的通知,如何给自己的人们带来更为长久的和平,以及安定快乐的生活。
殊料。
鬼雄刘邦,早已在麾下张良韩信等人的协助下,开始了合纵连横的谋略。
起义大军的洪流,几乎超过八成,倒向了和项羽对立的一面。
三倍的兵力,大量的辎重。
刘邦差人散布谣言,说项羽乃是灭世魔神王转世,是天要亡他。
项羽并不害怕。
他是这片大陆数一数二巅峰的武者,能胜过他的只有苍天。
他并不相信有天命存在。
然而。
……
八百兵士。
在盖世的剑刃之下,所向披靡;长剑横九野,汉军在霸王的余威下瑟瑟发抖。
突围,只在一瞬之间。
百余位谋士定下的绝杀之局,竟会被这一人一剑,彻底斩断。
乌江旁,霸王傲然的看着仅存的百余将士,苦涩之余又不由的多出几分得意。
“这仇,项羽记下了。”
乌江中,前来接应的小船安稳停靠在岸边。
霸王回首,恨恨的看了一眼这片土地。
他仿佛听到了,死去的兵士们,孤魂游荡于荒野上的哀嚎和叹息。
“等着,我一定会回来,带你们回家。”
项羽踏上了船。
来接应的人是他最信任的人——大河之畔的守护者,虞姬。
所以。
当最爱之人的长箭从冰冷的弓弦中飞出,直戳进自己的心脏。
耀眼的光辉从伤口燃烧。
这光辉灼烧着项羽的身体,让他分崩离析……
曾经带领着大河流域走向自由和安定的霸王项羽。
在垓下,在乌江旁死去。
荡气回肠的悲鸣在空旷的原野上回响,那是他最后的呐喊。
“千百轮回,逃不脱的命数。”
老人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又一次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