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朦胧的时节，江南风景如画。若是能再来一壶好酒，想来定是一种享受。只可惜喝酒的人不在这里。
叶开失踪了。
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突然间没了任何消息。
傅红雪低下眼眸，他与叶开约好在酒楼碰面，如今离约定时间已过去了三日，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握紧了手中的刀。
窗外细雨飘洒，桌上只留下一块碎银，傅红雪早已离开酒楼多时。
酒楼是江南的百年老店天霄楼，美食好酒良景，通常都很难让人拒绝。掌勺人一手狮子头远近闻名，西湖醋鱼、东坡肉更是一绝。叶开来时酒楼正是热闹，如果能忽略在身后跟了一路的两人，想必此时玉盘珍羞已然下肚。
叶开在酒楼前悠然停下，淡淡道:“诸位跟了一路，打算何时现身？”
两人动作一顿，随即不再掩饰，大大方方出来了。
其中一人快步向前抱拳道:“我等如此作为，实属无奈之举，还望叶少侠见谅。”
叶开笑道:“哦？”
另一人见状，连忙道:“是我等唐突了，只是事出有因，还请叶少侠移步一叙。”
成王府，议事厅内。
主位坐着一位中年人，衣冠华丽，气宇不凡，手中抚着茶盏，却有道不尽的愁容。
叶开一踏进大厅就看见了这人。
只听得一声轻响，那人放下茶盏缓缓开口道:“你就是叶开？”
叶开笑了笑，道:“不错。”
那人眉间的愁绪似有舒展，伸手示意叶开坐下，待落座后又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叶开道:“想必是成王殿下。”
成王微微颔首:“那你可知我此番要你来所为何事？”
叶开摇了摇头，如实答道:“确实不知。”
成王笑道:“你是个聪敏人，你应当知道的。”
叶开叹了口气，道:“看来王爷需要我去做一些事情。”
成王道:“那你可愿意去？”
叶开道:“我好像没有办法拒绝，不但要去做这件事，还要守口如瓶。”
成王大笑道:“你放心，事成之后本王可以给你任何赏赐！”
叶开苦笑道:“只是几日后我与人有约，若是……”
成王打断他:“这件事你若做成了自然好说，若是失败了，你我、包括整个王府都得陷入危险！”
王府别院，叶开已盯着地上的石砖看了很久。王府的护卫李朗实在想不明白，这石砖有什么不同寻常，他开口道:“叶少侠，此前王爷献给皇上的白玉卧佛就存放于此处，只一夜之间佛像就消失不见。”
叶开淡淡道:“这话你已说过三遍，若是没有其他线索你就不必开口了。”
李朗苦思冥想道:“若说有什么不同，往日的珍宝都是放在宝库之中，但这玉佛巨大且还未完工，因此才修建别院存放。”
叶开抬头看他，示意李朗继续说下去。
李朗接着道:“虽说是别院，却也派重兵把守。别说是人了，连飞鸟也不能出入，按理说应当万无一失才对。”
叶开看了一眼石砖，慢慢开口道:“你可知宝库与这里有何不同？”
李朗刚要接话，门外一报信人匆匆跑来，低声道:“叶少侠，王爷有请。”
议事厅内，紫檀木桌上一封附带匕首的信纸引入眼帘。
成王的脸色并不好，连昨日爱不释手的茶盏都摔了个粉碎，瓷片孤零零散落了一地，众人皆是噤声不敢言。
叶开看了一眼信纸，已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一封要赎金的信。
他斟酌着开口道:“不知王爷有何打算？”
成王咬牙切齿道:“自然是将赎金给他们。贺礼单早在两月前就已上报过朝廷，如今距献礼期限愈来愈近，他们定然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狮子大开口。”
叶开思索片刻，道:“或许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成王此刻已经冷静下来，问道:“你有多少把握？”
叶开笑了笑，道:“不多，却已足够。”
成王脸色好转了许多，开口道:“城中各世家眼线颇多，此事又不可被外人所知，所以本王能派给你的帮手有限。”
叶开笑道:“我明白。”
离信上的交易日期尚有几日，眼下倒也不必着急。月光亮得晃眼，叶开躺在榻上难以入眠，索性起身倒了一杯茶，看着窗外月色发呆。
窗外连一片乌云也看不到，月光越发得亮了。看来明日的天气应当不错，叶开默默想道。他低头看手里的茶杯，上次傅红雪沏了一壶茶，那茶香如兰桂，味如甘霖，他至今仍记得。
一夜好梦。
傅红雪已问过十三家客栈，没有一家曾见过叶开。他并未放弃，因为运河的船舫他还未问过，甚至城外的寺庙……只要他坚持，一定会找到。
叶开是个守时的人，这次却没有按时赴约，恐怕是遇到了些麻烦。傅红雪不能再往下想，他开始向人打听近日发生的事。
渡船的主人是一位白发老人，他虽然未见过叶开，却有些其他见闻。
傅红雪重复道:“你是说七日前的深夜，有人撑着空竹筏从运河上经过。”
老人点头道:“老夫在运河上生活了几十年，这深夜撑竹筏的确实少见。若是着急赶路也不该划的如此慢，真是古怪得很。
傅红雪不再找人打听，离开了运河岸，他每日午时都会去天霄楼等叶开。
叶开正在易容，守在屋外的是王府的管家。叶开看着铜镜里陌生的面孔，叹了一口气。
好在不必打扮成女人，也不算太糟，叶开收好东西推门而出。易容是成王的旨意，外出办事换一副面孔总能少些麻烦。
赎金的交易地点在城外，吃饭的地方却在城内。叶开虽然借着探查地形的名义出了王府，依旧有两人跟在他身后。
叶开懒洋洋地走在路上，忽然开口道:“二位可是东剑柳一、西剑沈玉？”
两人愣了一下，笑道:“不错，叶少侠好眼力。”
叶开回头道:“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
柳一问道:“什么？”
叶开悠悠道:“名震关内的东西剑客，何时只会盯梢了？”
柳一自讨了没趣不再搭话，沈玉笑着打圆场:“叶少侠这是哪里话，我们总能帮衬上一二的。”
三人在酒楼门前停下，正是天霄楼。店伙计连忙将人请上二楼。天霄楼是个神奇的地方，谈起美食美酒人们总是第一个想到这里。叶开一上楼就看见了傅红雪。
傅红雪正看着窗外，今日虽是晴空万里，内心却是愁云密布。桌上的饭菜已冷，他却好像一点也没有注意到，甚至碗筷都未曾动过。
叶开忽然就移不动脚步了，怔怔地停在了原地，心揪地一痛蔓延至全身。他此刻只想把眼前的人拥入怀抱，别的什么都不愿去想。
“叶少侠，你怎么了？”听到沈玉的声音，叶开回过神来，掩藏下眼底的情绪，快步上楼回答道:“无妨。”
傅红雪并未回头，这三人他并不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上楼前他都仔细观察过，没有叶开。
傅红雪看了一眼饭菜，汤已经凝起了油花，饭菜透着冰冷的气息。他并没有胃口，但却需要补充体力去找叶开。
他刚要拿起筷子，店伙计手疾眼快地撤了旧菜，把新菜换上了。
傅红雪缓缓道:“我没有点新菜。”
伙计赔笑道:“这是楼上雅间的客人为您点的，全部已经结过账了。”
傅红雪冷冷道:“不必，我吃自己点的就已足够。”
伙计左右为难，也只好照做，把冷菜端回木桌。
傅红雪很快吃完，将饭钱放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开简直半分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一顿饭下来味同嚼蜡，下楼时傅红雪已经离开多时。
叶开看着靠窗的空位好一会儿，终于舍得收回目光。
城郊，荒林。
柳一探查过各处，的确是普通的树林，并没有机关陷阱。叶开看着林尽头的南阳山，回想着四周地形。他忽然开口道:“运河距南阳山有多少里路？”
沈玉想了想，道:“运河的河岸边上便是南阳山，不过一两里地。”
叶开笑道:“这桩悬案该有个解释了，只有一点尚不明确，需要回王府验证。”
柳一已经完全不想接话，所以他故意装作没听到，往远处多走了几步。
沈玉道:“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回去。”
已走出很远的柳一听到后，又黑着脸开始往回走。
傅红雪已去过城郊好几座寺庙，可惜并无收获。城内的寺庙他还没有去过，所以傅红雪又折回城中。经过天霄楼时，他忽然停住了。
他忽然想起中午店伙计换的新菜有些熟悉，似乎菜式与叶开同他讲过要尝试的分毫不差，甚至连点心的个数都一模一样。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一把拽住酒楼外吆喝的店伙计。伙计显然被吓到了，结巴道:“客……客官您有什么事？”
傅红雪冷声问道:“今日中午三楼雅间的客人是谁？”
伙计松了一口气，如实答道:“张员外家的长子，李丞相家的公子，还有成王府的门客今日中午都来过。”
傅红雪道:“哪个人点了很多菜送到二楼？”
伙计恍然大悟，道:“您问的是这个呀，那是成王府的人，只不过面生得很。”
傅红雪松开这人，飞驰而去，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若不是衣服上的褶皱尚在，伙计都要怀疑刚刚有没有人来过了。
叶开轻扣着别院的地砖，当敲到某一块时，他忽然停了下来。
叶开看了一眼周围的护卫们，淡淡道:“后退十步。”
他灵巧的手指掀开那块地砖，果然有机关嵌在地下。
叶开刚要伸手去触动机关，院外有人敲门。
“叶少侠，王府门口有人要见您。”
“哦？”
“那人手里握着一柄黑刀，不肯卸下。您知道的来王府拜访的人不能带兵器……”
管家话没说完，叶开已凌空飞出，脚尖点过屋檐，几个起落后轻飘飘地落在王府门前。
东西剑客连忙追赶而出，刚出王府大门又默默退回来。
叶开已将那人紧紧拥入怀抱，来的人竟然是傅红雪！叶开甚至希望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眼前的人叫他如何舍得放手！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跳可以这么快，他低声道:“你来了，抱歉，我……”
傅红雪挣开他，低下头默默看自己的手，他缓缓开口道:“我一直在找你。”
那模样简直委屈极了，叶开看着心都要化了，他心疼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
傅红雪抬起头与叶开对视，摇头道:“我只是恨我自己，恨我自己帮不到你。”他向前一步，大声道:“现在呢，我已在你面前，你依旧不肯告诉我，不肯与我共同分担？”
叶开已无法直视傅红雪的眼睛，他的声音近乎哽咽道:“我会把一切告诉你，我不会再留你独自一人。”
成王就这样看着两人站在议事厅内，终于开口道:“叶开，你应当知道明日就是与那伙人交易的日子……”
叶开很清楚，那没说完的半句话只有一个意思，不过他已经胸有成竹。因为此刻的他已无所畏惧，被真爱笼罩的人岂非都能获得一种神奇的力量助他前行？
傅红雪就站在叶开身旁，叶开道:“我想让成王殿下见一个人。”
成王点头默许后，李朗押着一个人往议事厅走来，那人被按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叶开问道:“成王可认得此人？”
成王打量着这人许久，惊讶地开口道:“是你！”
叶开道:“不错，此人正是别院的护卫首领。”
成王道:“他可没这个胆子，他的背后应当有人指使。”
叶开顺手撕下那人用来伪装的人皮面具，淡淡道:“他的确没有这个胆量，所以他早就被人代替了。”
成王冷笑道:“难怪。”
“他利用职位之便，在别院开凿地道，制造机关，直通地下暗河。”
“看来本王真是疏忽了。”
“王爷请移步别院。”
叶开按下机关，地下石砖缓缓打开，最后近半个别院的地下竟都被动了手脚，地下暗河的流水声涌入耳内。
叶开道:“白玉卧佛就是从这里被运走。再由同伙接应沿运河运走，最终藏于南阳山。”
李朗惊呼道:“原来如此。宝库的地都是生铁浇灌，而别院新建，因此才有机可乘！”
傅红雪回忆道:“船舫的老人在七天前的深夜里见过一个竹筏。那竹筏上只有一人，却划得极慢。”
成王道:“他们倒是打的一手好掩护。”
沈玉疑问道:“那运河与南阳山相隔将近两里地，他们究竟是如何将两米高、九米长的巨大卧佛藏于山中？”
叶开沉声道:“在王府这等要地都能布置机关挖通暗河，恐怕南阳山下已经与运河相通甚久了。”
叶开看向成王，道:“至于明日的交易，王爷可暗中派兵埋伏在南阳山附近，伺机寻找玉佛。”
成王点头道:“此计可成。”
叶开看了一眼傅红雪，道:“我与傅红雪负责与敌人交易，想来定能问出玉佛具体下落。”
入夜，偏院客房。
傅红雪推开了另一间客房的门，叶开刚要出声，眼前的楠木门就被用力关上了。
叶开碰了一鼻子灰，只得心虚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注定是彻夜难免的一晚。
清晨的细雨卷着花香，唤醒屋内沉睡的人。叶开推门而出时，碰巧傅红雪也刚刚出门。叶开刚要向前走，傅红雪已经迅速带上门，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那模样活像一只躲避恶狼的小白兔。
可惜叶开不是恶狼，是只小狐狸。不过眼下无论是小狐狸还是恶狼，都没有什么好法子哄人开心。
叶开无奈地着摇头，低声道:“你究竟怎样才能原谅我呢，傅红雪。”
城郊，微风细雨。
林间小道已被浸湿，变得泥泞。叶开好像一片叶子，轻飘飘落在约定地，鞋上竟未被泥水沾湿分毫。
傅红雪藏于另一棵树后，这样的距离既不会被发觉，亦不会来不及出手帮忙。
淡淡的桂花香混着泥土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树林，一时间只听得见雨声淅沥。傅红雪看到几片花瓣打着转，悠悠落在叶开肩头，他伸手想抚去花瓣，忽然发觉距离太远，只得缓缓收回手。
雨势未减，饶是站在树下的叶开也被淋湿了衣衫。叶开眯起眼睛看向林深处，呢喃道:“来了。”
傅红雪同样注意到了，往树后隐匿了自己的身影。
来者身手不错，只一会儿就到了叶开面前。那人眼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深至鼻梁，用一块黑巾遮住了下半张脸，声音嘶哑道:“我要的东西呢？”
叶开指了指不远处巨石边，开口道:“你可以去验。”
三口巨大的宝箱半开着，细雨描绘着箱子的轮廓，依稀可见箱内闪光的金银财宝。
蒙面人冷哼一声:“别在我面前耍花招，我的人应该已经落在你们手里了吧。”
叶开摊手，道:“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你总不该现在反悔。”
蒙面人走近宝箱，用手抚摸着箱子，随后抓了一把箱内的财宝。他的手近乎颤抖，声音也跟着颤抖:“为了这一刻，哪怕牺牲再多也值得。”
他回头道:“玉佛的下落我已写在纸上，就埋在林子尽头的山茶树下。那棵树很独特，你去了就能认出。”
叶开看了一眼林深处，很快收回目光。傅红雪已经准备出手。
蒙面人恶狠狠笑道:“你可千万别动其他心思，我若是死了，身上的火药和毒散会立刻爆炸！到时候我的同伴将玉佛转移，你们一样要完！”
傅红雪看到叶开摇了摇头，最终没有出手。
叶开刚要开口，南阳山上**然红光一闪，随着一声信号声响，璀璨的烟花毫无征兆地炸开了。
叶开的心沉了下去，成王的人终究还是打草惊蛇了。
蒙面人忽然发疯一般地扑过来，大喊道:“你们果然使诈！”
叶开的人已退出数丈，轻飘飘落在枝头，避开了蒙面人的攻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飞刀。
傅红雪立刻拔刀掠出，刀光还未至，便听得蒙面人仰头大笑，嘶喊道:“今天你们都得死！”
蒙面人硬生生接下傅红雪一刀，抬手正要掷出暗器，忽然停下不动了，喉咙里发出咯咯声音。
蒙面人的喉咙上多了一柄飞刀，他睁大了眼睛也没有想明白，这飞刀是如何钉入自己喉咙的！
不过他惊恐的表情很快变得狰狞，带着奸计得逞的表情倒下了！
叶开忽然冲过来，他的身手从未如此迅速过，破空声萦绕在耳畔，他已完全感受不到，只大声喊道:“跑！”
他一掌推开傅红雪，眼底那份决绝让人心痛，最终眼里全化为柔情与不舍。
傅红雪只感受到一股轻柔的力道将自己送出，时间的流逝仿佛逐渐变慢，最后静止。他张了张嘴，还未喊出叶开的名字，就看到一束光冲天而起。随着信号的发射，藏于蒙面人身上的毒散已经完全炸开！
“叶开！”傅红雪几乎破音的嘶喊道。
爆炸只一瞬间，毒气弥漫在林中。好在只持续了一会儿，很快被雨水冲刷殆尽。
叶开倒在血泊中，雨水无情地落下，一尘不染的鞋袜终是染上了血与泥水。
雨似乎要捅破这天，乌云更重了。雨倾盆而下，却也洗刷不尽满地的殷红。
傅红雪颤抖着向前踱去，他脑内一片空白，泪水决堤而出。他低声呼唤道:“叶开……”
叶开躺在地上没有丝毫反应，安静地如同睡着了一样。
傅红雪轻轻扶起叶开，让他枕在自己膝上。他只希望叶开是真的睡着了。
傅红雪温柔地抚去叶开脸侧的泥渍，一滴泪水混着雨滴落在叶开眉间。他动作轻柔取下人皮面具，呢喃道:“我一直在想，面具下的你是怎样的神情……”
他的指尖划过叶开的眼角，痛哭道:“我并没有真的生气，我求你醒过来！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这里根本没有别人在。
忽然，叶开的指尖动了动，那动作过于轻微，傅红雪并没有看到。
叶开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在漆黑中前行，没有时间，没有未来。他已走了很久，依旧没有找到出口。恍惚间他听到了几声不太真切的呼喊，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寻着声音一路狂奔，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在全力冲向那片光之后，叶开醒了。
傅红雪的表情忽然怔住了，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叶开真的醒过来了。
傅红雪不确信地喊道:“叶开？”
叶开费力地挤出一个笑容，那笑简直比哭还难看，但傅红雪觉得这笑容好看极了。
叶开轻声道:“我在。”他的喉咙有些沙哑，但每个字都说的真真切切。
傅红雪紧紧抱住叶开，生怕下一刻叶开就会消失不见，过了许久才舍得放开。
傅红雪担心道:“那蒙面人的毒散里至少有十几种剧毒，你……”
叶开看着地上的毒散机关，开口道:“我的血里有种抗毒之力，应当无碍。”
傅红雪刚松了一口气，看着叶开一身染血的衣衫，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他伸手轻抚着血迹深的地方，眼里说不出的心疼。
叶开握住他的手放在心口处，柔声安慰道:“这不是我的血，暗器的威力并不是很大。”
傅红雪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扶起叶开。
林子里安静极了，只有雨声依旧。林深处的一棵山茶树已被人齐腰砍断，树下果然埋着一只木盒。木盒里有一张地图，标注着玉佛的具体位置，竟然是南阳山地下！
叶开整个人都倚在傅红雪身上，他看着地图好奇道:“能如此大费周章地挖通运河与南阳山，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傅红雪摇了摇头，一手扶着叶开担心他站不稳。
这秘密已随着他的主人一同去了地下，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三日后，天霄楼。
叶开包场了整座天霄楼，各式各样的美酒美食不要钱似的往楼上送去。
傅红雪皱眉道:“叶开。”
叶开眨了眨眼，无辜道:“什么？”
傅红雪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炊金馔玉，道:“虽说是成王请客，你也不必点如此多，已经吃不下了。”
傅红雪向来不肯浪费粮食。
叶开目不转睛地看着傅红雪，狡黠地笑道:“这次你错了，成王已将天霄楼买下，现如今天霄楼的主人姓傅。”
傅红雪一时语滞，转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他的脸侧染上了绯红。叶开看着眼前的人，那模样胜过任何风景，窗外的雨已经停了。
（完）
胡言乱语现场:
成王:喵喵喵？我买下天霄楼了？我怎么不知道？
叶开:玉佛。
成王:你说得对！天霄楼姓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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