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兴写的小段

《浮生六记》里见到一句，觉得不错，就扩写了一段场景，可能以后会用在自己的小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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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中人于窗纸作字，吾于窗外观之，甚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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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春至，山上虽冷些，也化了雪，草木皆有抽芽的势头。午后阳光带暖，他被引的出了门，原只是在山间随意转转，却鬼使神差般的，数刻后一抬头，已走到了松竹掩径的那个小院里去。

院内空阔，阳光依旧懒懒洒在身上，他此时站在院落的正中，往前十数步便是阿峤的屋子，便踌躇要不要顺便把姑娘唤出来喝杯茶。

正犹豫间，正对着他的那扇窗却有了动静，悉悉索索一阵后，一片人影出现在窗后。

是阿峤，小姑娘平日便新鲜点子多，这会儿手上携了毛笔，不知道又要倒腾些什么。

远处翠竹峰传来隐隐的乐声，这是到了每日奏礼乐的时辰，但今日的乐声同往日却听着不同，也许是因着这微醺的天景，他觉得那错落声调皆柔和了起来，声声软软的撞在心上，连同洒在脸上的日光一道，将他整个人耀的暖融融的。

窗上人影淡淡的，里面的姑娘开始作画。那墨也极淡极淡，点在窗纸上，晕出一片一片的黑影，再蜿蜒而下拖出水渍，若依势而作，想来会是她最擅的山水。

温玠被日光照的发困，手脚皆有些发软，眼睛却紧紧望着那扇窗，一瞬不错的望着。

铺墨已经完成，浅到几乎看不出黑色的一层，姑娘大约是在思索画局，不再动作，他透过那层灰，看见那人影低头沉思，被窗纸挡的模糊了，落在他眼里时交叠着淡淡的重影。

在这样懒散又安静的光景里，他五觉皆是出奇的敏锐，一颗心亦是澄明冷静的，连那均匀心跳里突然错漏的一拍，他都听到。

一幅山水开始被描绘廓形，他开始将呼吸都放得轻缓。

皴擦点染，枯湿肥瘦，山水草木都慢慢跃出来，姑娘今日头发梳的随意，发丝的阴影和山水的廓型几乎缠在一起，叫他生出一种错觉，她和画本就是一体的。

此时他听到土地里细小虫子的鸣声，闻到空气中冰雪初融和草木抽芽的气味，感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细细小小的绒毛上那种又痒又暖的奇异触感，万事万物似乎都在此刻入了心，拥挤，碰撞，乱乱糟糟。

一幅山水终于是完成了，清凉酣畅，带着浓浓的雾气与水汽，他置身其中，像在心口捂上一团薄荷。

窗内的人影大功告成，侧了侧头，下巴与颈连出一道好看的弧。

脑中的东西越来越乱，越来越吵，终于彻底的撕裂爆炸，轰然一声，在他眼前划过流火般的烟火。

明明是初春，阳光却叫他觉得有些刺痛。

耳边只剩下愈来愈快的心跳。

木窗推开，惊飞了檐下几只争虫的鸟儿。一张笑脸探出来：“温玠？来得正好，来看看我新作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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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少年浅二十年书海沉浮的阅历里，这叫木头开窍，猫儿逢春。

此日之前，若有人对他说这些，他大约是觉得奇怪的，但这时却只觉出一种隐隐的宿命感，仿佛不善饮的人正巧被灌下一壶烈酒，自此见她便都沾染上了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