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飘了几日终是不停,那片雪白堆积在朱红的宫墙之间,红得刺目,那墙高得,她仿佛看不到那里的蓝天。
季阮坐在马车上,神色寡淡的瞧着南北宫道上来来往往的御林军,待马车停下后,关上了窗。
车内的温暖让她有些恍神,低垂着的眸中,满目苍然,再抬头时,却是冷静的骇人。
贤妃今个召她进宫,实在难得,她这个姐姐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如今出了什么事,她却不敢去想。
如今京城时乱,而她季家,又何尝不是与皇家绑在了一起。
季婷出不来,季家的人也进不去。
雾月虚扶着她的手下了马车,手里的温度凉进了心里,看着自己小姐眼下的青色,心底的忧虑更甚。只得温声细语的关心着。
雾月小姐,奴婢去拿个汤婆子给您暖暖手。
季阮只盯着那扇密不透风的宫门,若有所思。
季阮今日,钦天监可是进宫了?
季阮深吸一口气,将握紧的拳头藏进袖子里,抬脚踏进了宫门,至于雾月说什么,她未听清。
她仿若神游般进了宫墙之间,带路的小太监识时务的没出声,感觉到袖中沉甸甸的银子,将季家狠夸了一通。京城季家果然是大家气派。
这话若是让季阮听见,怕是也要笑上半刻。此时的夜朝,正是暗流涌动,互相谋划算计,季家正如汹涌波涛中的一叶扁舟,又能比谁气派。
季阮只想着,宫中后宫斗宠,姐姐向来是明哲保身,钦天监进宫事关国运..
正疑惑着,她无意抬头间,盯着眼前人,停下了步子。
她敛下眸中闪过的暗光,神色从容的挂上笑容,眉眼弯弯,径直挡住了那人的去路。声音温婉,却多了分不经意的嘲弄。
季阮苏大人为何如此匆忙?怕不是巧舌如簧惯了,难免口干舌燥,需要饮些茶水润润嗓子。
苏淮哪里听不出她在绕着弯子说自己话多,这丫头怕是觉得自己在圣上面前嚼舌根。做了长舌妇。他心里暗嘲,这等下三滥的手段过于低级,他是极为不屑的。
苏淮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掸了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在她红唇上掠过,看起来漫不经心。
苏淮阮阮这可是谬赞了,我与你青梅竹马,我如何,你岂会不知?
季阮明显身形一愣,心里异样的感觉蔓延,心中冷笑。她抬头望进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眸色如墨,捉摸不透,洞悉不清。苏淮是怎样的人?她丝毫不懂。
季阮苏大人与长兄是同僚,少不了几次来往,青梅竹马是谈不上,季阮与苏大人不过泛泛之交,唤我小名实属不妥。让他人听了去,怕是觉得我与大人有私情。望大人还是叫我一句季小姐亦或二小姐。
苏淮阮阮当真这般觉得?我倒觉得这阮阮二字比季小姐中听。不过是个名称,本官不许,何人敢议。
苏淮这般狂妄的语气,季阮硬是气笑了。她抬起头,苏淮嘴角的笑意并未消散,俊美如斯,眉目如画。苏淮这人端的是霁月清风,朗朗明月。
季阮孰知,苏淮这人脾气不好,还难伺候。
苏淮钦天监今日进宫与贤妃并无干系,护着自家人可以理解,别戳了祸根,把自己搭进去。
季阮本就想探探苏淮的口风,他这样坦然说出来,她便愣住了,瞧着他漫不经心的吐出利剑戳在她心上,季阮仍旧笑着,只是笑意不达心。
苏淮的心思她是捉摸不透,可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苏淮于季家而言终究是个祸害。
苏淮支持三皇子一派,而季家却是太子一党。
季阮谢苏大人提醒,季阮便先行一步。
季阮雾月。
雾月奴婢在。
季阮去衡梧宫。
苏淮目送季阮离开,直至那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笑意猛然消逝,满目冰寒。
季阮心心念念着季家,因此对着太子上心,可上了她心的人亦或东西。
他总要想办法挪出来
苏淮只是嗤笑自己阴暗的想法,却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他心里住了一个人,他希望那人心里也全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