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微风穿过枝叶间隙,卷出了簌簌杂乱之声,一时间有颗心怦然而动,声音竟大得吓人,好像把一切都盖过了。
四野都是静悄悄的,唯剩些咚咚咚……像打鼓一样,也不知是谁的心思。
阳光被软化了,又拖得极长……
"走的这般急,怕是会惊动这山里的姑娘。耶律公子武艺再好,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耶律冰本来已经走掉了,老远听到这句,胜负心起,又不服气地折了回来。
"喂!你怕不是胡吹吹吧?可莫要输不起。"
有些愿景,不可说,不必说,也不一定有福气宣之于口。就好像欧阳牧之晓得她一定会回来。
所以才笑得如此自然,也说得如此平淡,因为已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就像很多年很多年之后,他们也是早就知晓一样。
只是没有福气,也没有勇气。一切话语皆被留中,便如投石如泥塘,半点回声也无。
"公子有所不知,这终南山啊,可有得说头呢!只是那十六字,也不需在下明言,公子一早知道了。"
"终南山下,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
欧阳牧之摇头晃脑,一丝慵懒,一派轻浮,就像个孟浪的说书先生一样。不着边际,大而无当。
这十六字背后的故事,于耶律冰而言,自是再熟悉不过,双耳早就听得起茧了,哪儿还会再听他胡咧咧?转身又走。
欧阳牧之只笑,"你听过杨大侠夫妇的故事,又何曾晓得他们后人的现事了?"
耶律冰闻言,果然顿住,送目回望,只觉这人面目像是一股风,一阵烟一般,灼人耳目,过眼即忘。只是如今听了这话,双眼却不再发酸,看着那坏坏的笑容,也就跟着顺眼起来。
"卖什么关子?有话快说是了!"耶律冰用眼剜他,欧阳牧之乐呵呵地追了上去,快言快语地道:"公子可曾听说过'黄衫女'?"
耶律冰若有所思,回首一望,"讲下去便是了。"
这时,一轮阳乌金灿的光辉洒下,一错眼,就觉得四处都暖融融的,像是被什么烘热了。
一层薄如蝉翼的流光就这么轻柔地铺在耶律冰的脸上,眉宇间本就不多的英气被瞬间软化,释成一滩春水流尽,再无处寻。
欧阳牧之望着,有些意外,但某处怦怦之动并未止息,敲得快了,竟同久梦乍回无二,没来由地便停下了脚步。
"喂!你不说我可要走了。"
耶律冰站在那片阳光里,薄怒晕面,身后有风斜斜吹着,一袭红衣被拉开了,飘逸翻飞,宛如一朵开至荼蘼的红梅。
就像很多年后那样。
欧阳牧之从梦中惊醒,无可奈何地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来,廊脊上的兽首,在灯火昏黄的光晕下,似乎正在露齿狰狞而笑。它们的眸子,也泛着冰冷的白光。在这座名为回忆的囚牢里,在他的身前身后,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都是这样闪闪烁烁的眼睛。
可这时的他再回首望去,天地间却是一片叫人绝望的茫茫白色。
"一丛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开到荼靡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