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岑寂,如今连叶落归根的声音也听不见了,静得仿似不在人间。
蓦地里一声尖叫撕开了这层表象,将暗涌流动的内里暴露了出来,风波从未停过。
智若愚一掌击中了丁敏君的胸口,也说不清是出于怎样的心思,这一招并未用老,只使了三分力道。
但仅是如此,砰然一声,丁敏君还是被震飞了数步,穴道自解,一交摔倒,鲜血狂喷,瀑布似的从仰起的头一直淌到了地下,不安分的几滴飞溅,蹦到了昆仑派道人和少林寺僧人的衣上。
奇峰突起,众人俱是一惊,双双眼睛睁得溜圆,相顾骇然。
只彭和尚心下一松,又向那白衣翩然的智若愚瞟了一眼,对其余身受重伤、躺在地下的五人说道:"我彭和尚跟你们并无深仇大怨,本来不是非杀你们不可,但今晚这姓丁的女子污蔑纪女侠之言,你们都已听在耳中,传到江湖上,却叫纪女侠如何做人?我不能留下活口,乃是情非得已,你们可别怪我。"说着一剑一个,两名海沙派的好手尽数刺死,跟着长剑抬起,眼看便要往长须道人颈上砍落。
说时迟那时快,纪晓芙从丁敏君处突然折回,当的一下,两刃相交,嗡嗡然良久不绝。
"留他们一命吧……"说到后来,她扭头看向智若愚,神色凄然,已无从下口。
彭和尚停剑不动,下意识也看往智若愚,总觉这人年纪虽轻,但总有种绝世高手的超然之感。
智若愚微微出神,也不知道想了甚么,半晌眉头蹙起,草草扫了一眼地上三人,不耐地道:"磨磨唧唧。"一抬手,变戏法也似的,两粒石子破空而出,只砰砰砰二声响过,丁敏君外两人一一仰倒,脚尖抽搐几下,便已气绝。
陡见这等阵仗,丁敏君只吓得心胆俱裂,又吐出一口鲜血,但重伤之下,却又抗拒不得,只得骂道:"魔头,你别零碎折磨人,给我个痛快罢!"
智若愚笑道:"祸害遗千年。你确实还不到要死的时候。"说着大笑三声,少年人的洒脱朝气一览无余,"滚吧!趁着我还不愿杀你。"
丁敏君惯会趋利避害,闻言,在原地喘息一会,拿起剑鞘拄地,一跛一拐地出林了。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林中夜斗,智若愚清清楚楚地瞧在眼里,听在耳中,直到丁敏君离去,此事才暂且作罢。
他看向丁敏君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而纪晓芙在不远处看着他,眼光忽晦忽明,也不知在想着甚么。
彭和尚率先打破了这诡异无比的静默,"敢问,智少侠……"
"是想问我近些年风头正好,为何出手救你这魔教中人?"他扫了纪晓芙一下,对其呆呆出神的样子浑不在意,笑道:"彭大师应当也听说过,'玉扇紫箫智若愚'所作所为,全由心生,也不是尽做好事的。一个人倘若仅凭几番行为便能断定,又何谈人心难测?"
这番话噎住了彭和尚真正想问的事,他哈哈一笑,也不多纠缠,只抱拳道:"承少侠恩情,他日必报。"言罢,大踏步,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