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跳糖（四）

乔淼的情况比想象中的更严重。乔正峰防止手术前出现意外，索性直接将乔淼从家里接到了医院。

“算是提前进行术前体检了。”乔正峰看着从医院送过来的报告，皱着眉头想乔淼的身体是否有用。“如果不行，就扔了吧。”

扔了什么，不用乔正峰多说唐柔就已经明白。如果乔淼无法提供正常的肾给乔正峰，那么乔家也就没必要继续养着乔淼。那个时候的乔淼对他们而言，就只是一颗废子。

“我明白。我会安排好的，您放心。”唐柔站起身向乔正峰鞠了一躬，然后就离开了乔家。这些年，他被乔正峰安排在乔淼身边，照顾她的同时也在监视她。唐柔有些想不明白，当年她和乔淼被送到不同的地方单独抚养，长大后乔淼的骨髓和乔大少的成功配对，那么乔家为什么要接她回来？在乔淼死后，唐柔知道了答案。

乔家养了一个容器，还需要一个工具。

唐柔开着车来到她和陈琛约定好的地点。她不知道这个名义上的妹夫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来了。”陈琛握着咖啡杯的手开始缩紧，在喜欢的人面前，任何人都会是一个青涩的少年。

“陈总，有什么事情吗？”唐柔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而后放下。“陈总，我需要的是冰美式，并不是卡布奇诺。陈总的记忆力好像一直都不怎么样？”

陈琛看着唐柔冲自己讥讽的笑，心里是畏惧和不安。他不想被唐柔看不起和讨厌。陈琛突然想到了乔淼，好像乔淼每次面对自己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一边害怕一边控制不住地想要接近。

你看命运多么公平，乔淼的感受陈琛终于体会到了。

“我记得你一直喜欢这个咖啡，抱歉我记错了。”陈琛喊来服务生重新为唐柔点了一杯咖啡，至于那杯被人嫌弃的卡布奇诺只是被陈琛推到了桌角，在危险的边缘摇摇欲坠。

唐柔看着陈琛并没有多云解释。喜欢卡布奇诺的是乔淼。那个小丫头总是喜欢甜食，就好像她只要吃了足够的甜，生活就不会苦了一样。唐柔对这个从小没有一起长大的妹妹没有太多感情，更多的是一个顺遂的人对于一个坎坷的人的同情。

“唐柔，乔淼已经签了离婚协议，我……”这些话陈琛想了很久，当他要说出来的时候却又犹豫了，不是怕唐柔不同意，只是因为他的内心在阻止他发声。

“我想和你交往。你嫁给我，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陈琛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不想说出口的话。

“幸福？陈总定义的幸福是什么？”唐柔喝了一口咖啡，她的心跳动的很快，不是感动，而是愤慨。“幸福是您夜不归宿，幸福是您每天精神折磨您的夫人，幸福是永不原谅？陈总，您把小淼折磨成这个样子，您让我凭什么相信您会给我幸福？就凭您的花言巧语？”

“我不是小淼，不是那个可以被你用一包糖迷住心的小女孩。永不可能。”唐柔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到了医院给乔淼少的可怜的探视时间后就直接离开了咖啡厅。

陈琛看着唐柔离开，脑子里混混沌沌。他记得有个小女孩会喊他陈哥哥，会在难过的时候向他要一包糖，会喝卡布奇诺，会笑得很甜很可爱。他很喜欢那个小女孩。也曾发过誓要对她好，要保护她。

可他记不清那个小女孩的长相了。

陈琛觉得自己要疯了，那个女生笑起来和唐柔很像，模模糊糊的记忆总会给他错觉。如果按照唐柔刚才说的，那他记忆力的女孩应该是乔淼。如果是乔淼，那么这些年他究竟做了什么混账事？如果是……

陈琛不敢往下想，他害怕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段模糊的记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认不出乔淼。他不想去深究了。

就当不是乔淼好了。陈琛站起身，不小心碰到了桌角的咖啡杯，杯子顺势掉了下去，然后粉身碎骨。之前一直安静地呆在杯中的咖啡突然变得狂躁，在获得了自由的同时也没了价值。

那个女孩一定不是乔淼。陈琛打消了去看乔淼的念头，开车直奔公司。

乔淼不会笑，所以一定不是。陈琛看着从绿灯变成红灯的指示灯，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有什么好怀疑的？唐柔一定是那个女孩，乔淼才不是，乔淼只是一个和她很像的人而已。

唐柔到了医院以后看到了死气沉沉的乔淼。她不再胡闹，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看见她来甚至还轻轻笑了一下。

“今天好点了么？快点好起来啊小淼。”唐柔揉了揉乔淼的头发，有些心酸。她才二十多，还有很多时间，现在却被困在病房里，那也去不了。

“我今天想了很多，如果我没撑下来，你帮我把这个给陈琛。用你的名义给他他一定会收下。”乔淼把枕头下压着的信封交给了唐柔。

“我可能只能走到这了，以后的事情我也不会知道了。我生下来就为了这个家，你和我一样。唐柔，你和我没有区别。你再风光也还是乔家的一枚棋子。”乔淼看着唐柔，伸手拉住了唐柔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姐姐，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唐柔看着乔淼的目光开始变得疯狂，连忙抽出手拿着信跑出了病房。

乔淼说得对，她们两个人没有区别。都是为了乔家生，将来也是为了乔家死。

唐柔打开乔淼交给她的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细细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工整稚能。

“你想吃跳跳糖吗？小……”

唐柔知道，那是陈琛的笔记，模糊掉的名字是小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