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妖皇召琊回，至虚无境，曰：“卿为我奔劳。吾甚慰也。”琊曰：“既应之，当竭力而为，不敢有负耶？”皇赞曰：“诚好男儿也。吾今召卿，为之有故。”问其故，皇曰：“前赤壁之战，吾谋虽败，神魔未与。今有一机，卿伺机而动，则功将成。”问曰：“何者？”答：“操虽败，其战于赤壁者，大都水师，非其部也，故操雄依然。今欲动天，必先调天也。如是则天出重兵，我可攻矣。”琊默然，曰：“料前为仲所破，卿部寡乎？一军之众，帅故重。然若谋少之，则战不可胜也。当使一以为士。”然之。又曰：“料卿之败，亦术不及也，初，吾之“通天神术”习之固善，终有其限，纵尽得其术，亦无他益，今复传尔术也。”传以深术。无何，琊去焉。

既去，已而回山。方独行，忽闻啼声似婴儿。见一物，状大奇：四足，九首，体血红。眼放精光如电。鸣之，声若儿啼。琊惊，物暴起，唾之，有火球自各首出。琊大窘无以为计。球益近，琊猛省，则南柯一梦矣。

既醒，环视，则已在洞中。因思前寐，欲出。忽闻外大震，趋以视，则一物自空而降，省之，一球也。通体浑圆，有光出焉。俯而拾之，球微颤。握手中，觉奇热。球忽裂。光大盛，一物显于光中。则前寐所见之兽也。兽曰：“我九婴也。先是，吐九日于空，后羿射之，兼杀我。我为异兽，虽亡，神不灭焉。如得君助以再生，愿尽绵薄。”问：“吾何以为？”曰：“天宫重地，虽严不可侵，有紫阳真人。其炼有丹，曰九转神丹，状圆润，金黄色。取其九至焉，我自生也。”言讫，光复堙球中，兽同光具灭矣。

九婴既去，琊默然以思，翌日，将往天宫，化一神，以手指地，则忽见黑雾。琊踏雾而起，隐其形，隧往天庭。

移时，至郭外，所见者仙气缭绕，殿宇耸立。柱环丈余。雕龙刻凤，腾舞欲去。玉檐金瓦焯然。琊阴以视内，诸神未见。惟数千兵执守殿外，密密层层。几椅绸垫，设堂内耳。

琊施以隐现法，继趋入内，则几椅设，皆盖以绸，几上陈盘。其中果品，五光十色，大者如拳，次者如珠，小者盈寸许，有桃红欲滴，瓜黄胜金，糕如玉。触及，应手而陷，滑糯如斯。

忽一神来，视之，则一老叟，银发披肩，眉须皆白。足不着履，奇大，是赤足大仙也。

仙问曰：“余仙来否？”曰：“未至。”仙颔首欲进，忽一童儿来，问之，曰：“将往兜率宫。”琊闻，阴思从之。

仙既进，琊阴从童子，忽一仙来，银丝雪眉，精目如火。大袖翩翩。琊知其异，欲遁，仙呼琊曰：“妖邪尚不束手，待何时耶？”疾趋以奔。则仙扬其袖，斗大遮天。内起狂风啸然。琊急运功，气不得转，觉寒透骨，似以针扎周身然。忽觉热将融，经脉火起，殊不可耐。知其术深，乃运息汇于二指，出以划地，起气墙御之，则风吼无可至矣。忽闻声曰：“未可！”急视之，则已至紫阳真人之宫矣。而寒暑顿消。心阴异。

既至，见其景，陈设简陋，大异前宫。内置一谱，一炉，炉中正沸。琊不前，匿于檐下，闻老子曰：“去之。”于是童子去。未见真人，琊始出，寻丹，久而未果，渐躁。忽异炉下，匍于地，探之，触一物，取之，则一盒矣。启而视，内置十二瓶，皆颈细体圆，拔塞，则异香扑鼻，省之，色金黄。状圆润，乃九转丹也。琊久视之，取其九，复覆盒，置于原位，如前出。

至山，则出球并九丹，球如前放光，九婴现矣。视丹大喜，一首一粒，皆食之，琊忽感甚寒，则婴已生矣。婴拜琊，曰：“君实我再生父母也！愿竭股肱之力，以图报效。”琊默然无言。

琊得九婴，请婴曰：“某力妖皇，是吾师也。师之意，欲我乱天下，以攻天也。奈出师不利，初遇雷尊即大败，诸妖殆尽。何以再攻！”婴笑曰：“君乱天下，实乱天上乎？如是，当二者兼施也。”问：“何为？”曰：“成大业者不拘小节，况惜一山乎？四海广大，以北妖多。若迁北溟，则复得诸妖，亦收强将耳。”琊曰：“卿言至善。”携往北海。

是夜，在冥界，天冥王惊起，自视，汗如雨下，被褥都湿矣。默然无语。

天宫珍奇佳肴，是为王母宴，赤足大仙首至，是时，诸仙至矣。五方五老，四值功曹，各部正神，各路真人，九天荡魔祖师，大都至矣。皆出宝物以敬帝，母。帝喜，忽忆紫阳真人未至，问：“紫阳真人何未至？”曰：“即来矣。”视之，则并镇元仙急趋而来。曰：“臣欲炼九转神丹以敬王母，未知于其九为盗。臣自料理，故而来迟。”帝曰：“真人炼药艰辛，吾岂责之？可知何人盗丹？”曰：“惟下界一妖耳。不须虑也。”帝默然。曰：帝何不喜？”帝云：“真人行事，吾自不虑也。惟杨戬平定东海未至，不能享此宴酣之乐耳。”有真武大帝慰曰：“帝何须以为憾，戬者术深多谋，陛下之肱股也。戬忠陛下，是其心也，虽不至，亦必无怨。”帝释然，与共饮。乐何极。宴饮间，有白魔视庭上，问曰：“四冥王何不至？修罗云：“我四冥王恪尽职守，料理冥界，惟日夜为帝辛劳，不敢享乐。且是天庭，尊王之地。携部将齐至，恐不尊帝也。不似某人，其主未至，而自上天庭。”帝云：“何如此！今王母大宴，当尽兴酣饮，何出此言，扫众兴也！”始不言。修罗曰：“帝言是也，是吾之过，出言不当，以怒帝也。”因取一物，云：“特备薄礼。惟搏王母一乐耳。”取一盒，装置精美，似有珍宝焉。帝接，才启半，有物顿出，则数百虫，盈九寸，体墨绿色，形肥生薄翼，振翼而飞，嗡然有声，尾有光各色，划空中，出五色光迹，作“寿”空中。状甚绚丽，帝喜，已而虫绕帝而飞，斑斓多彩，光投凌霄，帝愈喜，捉其一，孰视之，虫有牙，尖利有血色，忽欲龁帝，余虫亦然，帝不能当，为其一二龁面，时有众神，力保帝，以术击虫，虫皆落，死矣。帝惊疑未定，不能语。有瀛洲九老诘修罗曰：“何至于此！竟伤帝，是非大罪耶？”帝亦缓，大怒欲罚，忽有兵报：“天冥王求见。”使进，乃跪拜帝而言曰：“请帝缓之！今至此，原吾王有隐也。”乃以实告之，曰：“先是，吾王备一剑欲献王母，不意童儿大意，剑为所坏。因郁郁不喜。为我察，忆昔得此物。乃与吾王，聊以充剑耳。今帝将罚，亦吾过也。愿代为受之。”王母言帝曰：“不知者无罪，虫非灵物，岂知帝尊？是非其过也。且天冥王意，其衷亦善。望念修罗王一界之尊，免其罪也。”帝少释，免修罗王罪，言：“天冥王意虽善，然虫伤朕，究有过也。念王母为言，轻其罚。”乃降天半职。

事既毕，天在寝宫，默然静思，忽有人来，乃修罗王也。天急起施礼曰：“未知吾王光临，望恕罪也。”修罗扶而起之曰：何至于此！子我爱卿，纵有过，吾不重责，况卿之意，出于助我，其心善也。我不究。”天感动无言。修罗曰：“请坐，吾今乃卿客也。。”乃分宾主而坐，天为修罗献茶，少呷之，曰：“子从吾几何矣？”思曰：“盖八九千载矣。”笑曰：“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如此，亦三十余年矣。吾自得卿，为我谋，无不尽心力，吾甚德之。”对曰：“非王，吾早死矣，为主谋，是我本职也。不敢有他求。”修罗曰：“初，吾固遣子去，子怨某乎？”云：“吾王有意，敢不从哉！”云：“卿果善者，吾以小人之心渡之，尚舍命相救，初吾真过也！”少时，云：“吾近来常意一事。”问：“何事？”曰：“吾为冥界主有千万载矣，亦幸早退，以静享乐也。”天曰：“吾王健壮，况一界之主，岂轻易位？是大缪也。”修罗曰：“我固非帝之属，非富贵荣华，岂结其势而尊于膝下。应理冥事。”曰：“吾有六子，当虑易位。然六子无一能及卿者，卿虽人子，有君子之心，三以怨报德，吾甚德之。恨吾痴于荣华，日思权贵。是岂一界之主之所为者！然早已失我本心，悔之莫及矣！”隧命继位，天惟固辞，更无他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