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上已节。
十五岁的郑号锡就是在这一天第一次见到了十二岁的陆宛玉。
那时候他刚安葬了唯一陪伴他的老忠仆福伯,而陆宛玉则出身官宦世家,是修内司长官的独生女,因为醉心窑物,时常扮作男装,来往于各个窰口之间
郑号锡是前翰林学士承旨郑俊逸的嫡孙,但父母早亡,有一个异父异母的哥哥,闵玧其。
郑号锡全靠福伯打理一切。然而从这个春天开始,他除了那点仅够度日的家产,已经一无所有。当时陆宛玉从家里溜出来,一个人在河边玩水。玩着玩着,她就看到了郑号锡。
郑号锡正屈指扣着一杆青绿色的竹箫,缓缓吹奏。陆宛玉听着那似是循环往复、悠然不尽的曲子,不自禁地居然生出了几分伤感之意。
一曲奏罢,她竟然一时忘了还要去窰场的事儿。
郑号锡也看到了她。
“此曲甚妙。”陆宛玉跑到近前,问道,“敢问兄台,曲名为何?”
“《忆故人》。”郑号锡淡淡道。
从那以后,陆宛玉除了去窰口,最紧要的事就是找郑号锡玩儿,听他吹曲儿。郑号锡最初不太愿意搭理她,但他谦恭有理,经不住她的死缠烂打,也就任她坐在一边。时间久了,有这么一个人在,竟也成了一种习惯。
后来陆宛玉才知道,郑号锡不太搭理她的最大原因,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认为陆宛玉是个男人。男女授受不亲,这点他还是懂得的。可是,陆宛玉也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在窰口混了那么久都没被认出来,这个人又是怎么一眼就把她看穿了的?但郑号锡只是微笑,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