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沈家的学塾里便传来夫子抑扬顿挫的讲学声。
“治国有常,而利民为本;政教有经,而令行为上……”讲到无法自拔处摸摸胡须,晃晃脑袋。
角落里坐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眉眼清秀,嘴里噙着笔昏昏欲睡。
吴忧轻轻的侧头,看着后方新来的这个少年努努嘴。她从丫鬟们口中得知,这是昨日刚到锦州城的富商陆家的独子,陆子谦。
陆父早年间与舅舅沈镜堂私交甚好,因做生意这些年四处奔走,如今决定定居在锦官城。舅舅官至翰林院自是对老朋友照顾一番,陆父的心头病便是那不成器的儿子,不学无术纨绔不已,陆父便想着送来沈镜堂的私塾里读书识礼,改改他那不孝子的脾气秉性。
看来没什么希望,吴忧低头笑了笑,又转过头听夫子叨叨。在她看来,什么事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寄人篱下的生活她顾好自己就可以了,不生事装温顺才是上策,还是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吧。
吴忧的父母几年前因病相继过世,留下她一个孤女。外祖父怜她一人无依无靠便接她回沈家抚育,舅妈殷氏颇有不满,对她百般刻薄,她也渐渐学着忍受,学着温顺听话。
但表哥沈如风和表妹沈如月的关怀,带给她冰冷生活中一丝温暖,祖父虽然严厉却也常常护着她,想及此,吴忧觉得自己又是幸运的。
思绪再一次拉回的时候,沈如风已经站起身回答夫子的问题,铿锵有力,头头是道。吴忧看着眼前优秀的表哥也是崇拜不已,将来一定能考中功名前途无量。
正想及此,夫子却突然看着吴忧,点名让她谈谈今日的论题。吴忧顿时有点懵,都怪刚刚走神了也不知道夫子刚刚说了啥。
这时陆子谦也清醒了,挑挑眉看着她。
吴忧低垂眼眉,两手轻握衣角,“夫子,学生尚未理解”,一波操作下来行云流水,没有任何思考。这是她一贯的操作,不过,平时是装的,这次是真不会。
每次都说不会,夫子竟然还不死心,还是要隔三差五地看看她到底开窍没,哎。
果然又失望地摇摇头走开,她想个没事人一样坐下来。
“夫子,姐姐可能还没想好,学生帮姐姐来答吧。治理国家有不变的法则,但最根本的是让人民获利;政治教化也有固定的模式,但最紧要的是让政令畅通无阻。”沈如月脆生生地开口,夫子眼里露出欣赏的目光,尴尬的气氛稍稍得以缓解。
果然,就是不能雕朽木嘛。
堂下,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婢女青萝在一旁替吴忧收拾书册,她则在一旁玩弄腰间的蝴蝶玉佩。青萝忍不住幽怨开口,“小姐,你又藏拙,每次都说不会”,吴忧笑着轻声打趣道,“藏什么拙,你小姐我今天是真不会!”说完噙笑着离开。
留下一脸不可置信的青萝,“哎小姐等等奴婢呀”!
也留下帘外轻笑的陆子谦,本来是折回来取东西的,没想到传说中温顺迟钝的吴氏孤女是这样,好久没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人有意思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