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裕三十二年。 这是一个名叫江塘的小镇，邻水而立，虽说无都城般繁华，却也丝毫不减其艳丽。虽说无锣鼓喧天般的喧闹奢华，却也依旧拥有彩旗飘扬般的绚丽多姿。过往的人群熙熙攘攘，似乎有一种潮水般的宏大气势，眨眼间就要将这不是很大的小镇吞没。 日已是近黄昏，苏子彧一如既往地来到了这个镇上最热闹的地方——集市。再过两天就是上元灯节了，集市上的人群似乎比往日里更为庞大，街上的小商小贩似乎是早有约定的样子，一股脑地涌了出来，也为小镇增添了几分节日的气息。尽管人群再拥挤，他还是能够一眼从熙攘的人群中发现苏子轩的身影。 “子轩，回家了。”还未玩得尽兴的苏子轩一脸不情愿的看着哥哥苏子彧向他伸出的手。苏子彧看出了弟弟的心思:“子轩听话，哥哥明天再带你来好吗？”“我不要……”苏子轩满脸不高兴地甩开了苏子彧的手。苏子彧自然是知道弟弟的脾气，他从小就是方圆几里出了名的少爷脾气，自然是不可能在玩得尽兴的时候跟他回去的。 说起苏子轩的身世，也并非寻常。苏子彧十岁那年，跟几个同伴上山游玩。忽然听见不远处有婴儿的啼哭声，出于一种好奇心理，他便寻声前去。大约走了两三里路，他便发现在一堆杂草丛里坐着一个八九个月大的小孩。见四下空无一人，小孩身旁又堆放着几件衣物，苏子彧便知这孩子或许便是被人弃于此地。此时夕阳早已快要落山，若是对这个孩子不管不顾，或许他便会饿死于此地。出于一种同情心理，苏子彧便决定将这个孩子暂且先带回家中抚养。从来没有带过孩子的苏子彧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这个孩子，具体细节他大体也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时的山路很长，夜色已近，他不知跌了几次，不知摔了几回，才将这个孩子带回了家中，这孩子便是苏子轩。“子轩，你看，天快黑了，小朋友们都要回家了，我们也应该回去了，听话。”苏子彧再一次尝试将自家这小子劝回家，“我不要，再玩一会嘛。”苏子轩丝毫没有理会哥哥的一番话，继续和那群孩子们玩耍。“子轩，你再不走哥哥就要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好不好?”苏子彧向来脾气好，但是他也知道，再这么说下去弟弟还是不会就这么听话的跟他回去的，再说，今天他还有事情要办，没时间陪弟弟这样耗下去，于是他决定直接把弟弟带走。“哥哥，你放我下来。我不回去……”苏子轩一把被抱了起来，作为苏家大名鼎鼎的混世小魔王，他自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哥哥你放我下来……”他大哭了起来，在苏子彧的怀里不断挣扎。然而苏子彧早已习惯了苏子轩的所作所为，他也丝毫不生气，“听话，子轩。我们去林昊哥哥家里玩好不好?”
苏子彧一路艰难地带着苏子轩来到了林昊家的院落。前脚刚迈入院落，一股刺鼻烧焦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林昊，你怎么又……”
没等苏子彧话音落下，苏子轩便挣脱了子彧的怀抱，如脱缰野马般扑向了灶台旁的那个被烟火缭绕的人儿。
“咳咳咳，你这臭小子……咳咳咳，今天怎么有空来这？”林昊被烟熏得睁不开眼。
“哼”苏子轩一脸不悦地走向了一边，顺带踹了几脚灶旁的几根干柴火，独自生着闷气。
“今天又是谁惹咱小少爷不高兴了呀？来，告诉我，大哥我去帮你教训他。哎……子彧你干嘛”“林大帅好手艺，子彧今天算是领教了。”苏子彧夺过了林昊手里那把焦香四溢的锅铲，重新帮他做起饭来。
“诶诶诶，大少爷承让了啊，林某人可不敢当”林昊斜靠在墙上，顺手挑了一下苏子彧的下巴。
“……”苏子彧白了一眼林昊“别碰”苏子彧的家族可以称的上是当地颇有名气的名门望族，家规严明，从小熟读四书五经，随着年龄增长，长的也越发眉宇清秀，言谈作风更是不会有一丝一毫不得体。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长这么大还真没人敢对他这样，林昊是第一个。
“既然苏大少爷今天这么热心，林某实在是不好意思推辞，那今天的晚饭就交给你了，有劳您嘞”
“……”苏子彧还真不知道要怎样对待林昊这样的人“你如果真的没什么事的话，你去帮我哄哄轩儿吧，他还在生气”
“要不，你求我?”林昊突然凑到了苏子彧的耳边小声道。
霎那，四目相对
苏子彧的耳根瞬间红了一大片
“哈哈哈，好啦，不逗你了”林昊拍了拍苏子彧的肩“我去陪你弟了，你可快点啊，我饿死了”
“过来，臭小子”林昊向独自在柴火旁生了半晌闷气的苏子轩使了使眼色。
苏子轩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个哥哥来哄他，气早就消了，但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直接过去，他故作矜迟了一阵子。
“真不过来?”林昊顿了顿语气“那行吧，那这玩意我还是自己留着吧。想送人没想到还不给我这个面子。”林昊顺势躺到了摇椅上，双手枕在脑后，悠闲自得地晃了起来。
苏子轩一听到林昊有东西要给他，连矜持什么的都抛到了脑后，一溜烟似的便跑到了林昊跟前，帮着林昊摇起了摇椅：“林昊哥，轩儿错了，轩儿错了还不行嘛。”
“臭小子，我就知道”林昊刮了刮苏子轩的鼻梁，又躺了下去“就在那屋里的桌子上，你自己去拿吧。你可不用感谢我啊……诶诶诶小祖宗你慢点”
林昊是武将之后，祖上三代人都是朝廷大将，忠烈满门，母亲在林昊很小的时候便因病去世，父亲林宥在五年前也在一次征西之战中殉葬漠北。那年，林昊十五岁。在那个本该是年少轻狂的年纪却失去了双亲，他不顾众人劝阻只身前往漠北，他不信，他也不愿相信那个久经沙场战功赫赫的父亲就这么离他而去。然而事实往往是残酷的，他在漫漫无边的黄沙中找了三天三夜，却连父亲的尸骸也找不到，那场征西之战，获胜了，可是他的父亲却再也回不来了。
林宥与苏子彧的父亲苏尚卿向来交好，林宥去世后，苏尚卿便一直关照林昊。林家的血脉和气概也在林昊身上得以彰显，他年纪轻轻便已是皇上钦定的镇西将军，苏尚卿对这个孩子也是颇为器重。这一来二往，苏子彧和林昊二人也便成了朋友。
林昊向来不喜奢华，父亲走后，他便打发走了家里上上下下的仆从，只留下了几个从小将他带大的老人。这将军府虽不及苏家气派，却也可以说是简洁大方。苏子轩刚进房便一眼看见了桌上放的剑。
苏子轩虽说年纪尚小，但他却也隐约意识到这并不是一把普通的剑。
他废了些力气把它从桌子上取了下来，细细端详着。
剑长约两尺，剑身为玄铁所铸，剑柄由银制材料镶嵌，透出点点寒意。
苏子轩内心暗暗惊叹，好奇心驱使他将剑抽了出来。“嘶”苏子轩倒吸了一口气，不经意间剑刃划到了他的手，在他的手上划出了一小道口子，他连忙往衣服上擦了擦。
“凌霜”苏子轩小声地读出了剑上雕刻着的字，他似乎已是全然忘却了手上的伤，轻轻摸了摸这剑上的字。
“轩儿，吃饭了。”苏子彧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苏子轩恋恋不舍地把剑插回了剑鞘。
饭桌上，苏子轩显得是心不在焉，眼神总是瞟向那把放在桌旁的剑。
“认真吃饭。”苏子彧用筷子敲了敲苏子轩的碗，着实将他吓了一跳。苏家也算是名门，礼仪方面自然也是不可或缺，苏子彧对弟弟的要求也是相对严苛了一些。
“林昊”
“嗯?”
“怎么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轩儿？”
“可别这么说啊，我这一年到头不知道去苏家蹭过几回饭了，再说，我这刚从西北回来，路上碰见一铁匠就捎带手让他帮我定制了把剑。”林昊夹了点菜放到苏子轩的碗里，“轩儿，你不是一直想像你哥一样吗？以后啊，到我这来，我教你练剑如何？”
“真的？”苏子轩眼前一亮。习剑一直是苏子轩向来最大的愿望，但却总因年龄尚小而被婉拒，林昊答应教他，这岂非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林昊，轩儿他还小……”苏子彧略显担忧。
“没事儿”林昊向苏子彧笑了笑“再说，子轩今年也七岁了，当初我可三岁就开始玩剑了。轩儿，你愿不愿意跟我学？”林昊看向了苏子轩。
“愿意，愿意，我做梦都想。”苏子轩拼命点头。
“那行，你明天就上这来吧，记住，可不许迟到。”林昊摸了摸苏子轩的小脑门“快吃吧，菜都快凉了。”
“好嘞”苏子轩大口大口地咽着饭菜。
苏子彧看着弟弟大口吃饭的滑稽样，心中也不由地暗暗笑了起来。
“子彧，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吗？”林昊收拾这饭桌上的狼藉。
“家父托我带封信给你。”苏子彧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
“信？”林昊怔了一下。
“父亲早上就给了我，叫我务必亲自送到你手上。”苏子彧把信递到了林昊手上。
林昊静静地盯着苏子彧送到自己手中的信出神了许久。
“林昊？”苏子彧略有发觉林昊的异常举动。
“嗯？”林昊猛然回过神来，“令尊向来身体可好？”
“尚佳。”
“他可曾嘱咐过什么？”
“未曾。”苏子彧不解，“是有什么事吗？”他感觉父亲和林昊之间有事瞒着他。
“没事。”林昊抬起头看向苏子彧，向他微微勾起了一点笑容。
“那行。”既然林昊和父亲都不愿多说，苏子彧也不便再多问。
天色近晚，苏子彧起身打算离开。“对了，倒是有一件。”苏子彧转身，没曾想却对上了林昊看着他的目光，苏子彧快速地将目光移开。“上元灯节快到了，家母希望你能到家里一起吃顿饭。”
“好，我一定去。”林昊习惯性地拍了拍苏子彧的肩膀。
“天色已晚，子彧先行告辞。”
“行，路上小心。”
苏子彧唤上独自玩耍的苏子轩，带着他离开了林昊的院落。
“有空常来。”林昊朝着兄弟二人的方向挥了挥手。
他静静地看着兄弟俩离开的背影，揣着苏子彧递给他的信件，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家中。
一路上，苏子彧没有理会苏子轩的各种顽皮行径。苏子彧不知道，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竟连林昊的目光都不敢再直视。他更是不解，他不解自己为什么连林昊一个看似不经意间的动作都能令他耳根发红。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哥”一直走在苏子彧前头的苏子轩突然停了下来。
然而一直想着心事的苏子彧却并没有发现。
“哥”苏子轩推了一把苏子彧的衣袖“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苏子彧这才回过神来，“轩儿怎么了？”
“哥你看，咱家门口怎么有这么多人？”
经过苏子轩的提醒，苏子彧才发觉苏家门口站了大约有十来个人。已是正月，江塘的气温也相对较低，那十来个男人个个都包裹着羊皮袄子，显得更为壮实。那群人见苏氏兄弟二人前来，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兄弟二人。
苏子彧似乎感受到了这群人的不怀好意，下意识的将轩儿拉到自己身后。
就在这时，苏家的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衣着贵气的中年男子。
很显然他也注意到了此时正准备回家的兄弟俩，他缓缓走到了苏子彧的身旁，细细打量了他俩一阵子“苏尚卿的儿子是吧？”那男人冷笑着看向苏子彧“回去告诉你父亲，让他自己好好权衡。”
苏子彧并不想理会那男人。
“你还真就跟你那爹一样目中无人。”那人见苏子彧没理他，也并不想再继续耗下去，“我会让他后悔的。”
“走。”那男人对着周围的壮汉大声说道。
那群人依然嚣张地走了。
苏子彧静静地看着那群人走远了，才带着苏子轩走进了家门。
刚踏入院门，便看见父亲苏尚卿扶着墙站在大门旁。
“父亲，您怎么了……”没等苏子彧话音落下，苏父突然吐出了一口血。
“快……快来人”苏子彧松开了刚才紧紧握住苏子轩的手，奔到了父亲身边，扶起了虚弱的苏尚卿。
苏家上上下下的人见到老爷子这般光景，一时也全都慌了神。
“快……快去叫大夫。”
“徐先生，我父亲他现在情况如何？”老人家一向身体健壮，偶尔稍感风寒也很快便好了，像今天这般情况倒是从未有过的，苏子彧有些急切。
徐大夫一如往常般的沉稳，未能叫人从他的神色之中判断他此时的想法。
他把了一会儿脉，便将苏父伸出的手放回了床沿。他缓缓地站起身，苏子彧见状，也颇有些着急地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徐先生，我父亲...…”没等苏子彧话音落下，徐大夫抬起了一只手示意他此刻不要出声“苏大人需要休息，我们外面说。”语罢，他对着苏子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子彧心里不由得抽了一下，但却依然保持着他一如既往的风度，“徐先生请。”他随在徐大夫的步伐后面离开了苏父的寝室。
“徐先生请坐。”苏子彧示意徐大夫落座。“岚儿，给徐先生上茶。”他转身吩咐那个昨日苏府新招来的丫鬟。
“不必了，徐某先谢过苏大少爷的美意。”徐大夫谢绝了苏子彧的款待。“苏少爷吩咐我前来，不就是为了给苏父治病来的吗？徐某人还是应该先履行分内职责才是。”
徐大夫为苏家人看了十几年的病，苏子彧自然对于这个大夫的性格也是颇为了解，若是还未完成他自己的任务，徐大夫是不会轻易去做其他任意的事情的。苏父也正是看中了徐大夫这一严谨负责的作风，常常与其交往。
“行”苏子彧也迅速切入了正题，“您觉得我父亲现在的情况可否乐观？”
徐大夫看出了这孩子眼里的担忧，便给了他一些安慰“苏大人并无大碍，不过”他顿了顿，“不过是气急攻心。苏大人最近可否遇到些什么事情？”
“我也并不清楚，我刚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父亲他便是这个样子了。”苏子彧也有些疑惑，但他还是更关心父亲的身体“那该如何是好？”
“不用担心，你就按着我的方子去抓一些药，让苏大人多休息几日便可”徐大夫缓缓站起了身“切记，不可再让他有任何烦心之事。”
“好，子彧定会遵照您的祝福。”
“时候不早了，徐某人还有些事情未办，在下先行告辞”徐大夫起身作揖，苏子彧见状也连忙回礼，“徐先生慢走。”
“父亲，您醒了。”自从徐大夫走后，苏子彧便一直守在父亲床边寸步不离。
苏尚卿试图挣扎着坐起身，苏子彧连忙上前搀扶。
“咳……咳咳”苏尚卿大病一场，身体尚且虚弱“我这是躺了多久了？”
“父亲，您躺了将近一天了。昨天子彧令人去请徐大夫前来给您看病，徐大夫说您这是气急攻心，多休息几日便可痊愈。”苏子彧帮着父亲按摩着他酸痛的后背，“对了，大夫还吩咐过了，他让您要按时服药。”
“娟儿，去把午时煎的药给端来。”苏子彧转身吩咐身后的侍女。
“父亲，子彧有一件事不明白，想向父亲请教。”苏子彧吩咐完后又转向了床前的父亲，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何事？”苏尚卿对儿子也是颇为了解，他很清楚苏子彧想问的是什么。
“昨日，子彧带着轩儿从林昊府里回来的时候，看见苏家门前有很多人，不知父亲可否知道那些人前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他们……咳咳……”苏尚卿又接连咳了几声。
“父亲。”苏子彧担心父亲的身体。徐大夫也曾告诫过他不可让父亲过度操劳，苏子彧见状也无意再想着追问下去。
“没事。”苏尚卿知道儿子担心自己，他换了个姿势靠在了床头好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么虚弱。
“彧儿，你可知西街的盛和堂旁边开了一家印染坊？”
“彧儿早些日子倒是有听说了一番。”苏子彧回想了一下，似乎也曾经听李妈和几个侍女们讨论过这件事，但他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苏家太老爷年轻时便以印染的手艺白手起家，凭借一己之力将苏家的印染业生意不断壮大，一手打造了苏家的隆昌坊这个牌匾，并以其超乎常人的手艺与优良的质量在全国享有盛誉，每年会向朝廷进贡数十万匹上好布匹，同时颇受皇室青睐，因此苏氏所印染的布匹每年也在全国的布匹销量中稳居前三。
也正因为如此，苏子彧对西街那家新开张的印染坊并不在意。
“那家印染坊的老板名叫沈崇明”苏尚卿用着疲惫的语气缓慢地说着，“他是当朝皇后的亲弟弟。”
“父亲，你不必担心。苏家的印染坊一向销路颇广，沈家的作坊是不会对苏家造成多大的影响的。”苏子彧从去年底便开始参与了苏家印染的生意，对于这一点他倒是略微清楚。
“咳咳咳……这一点我倒是也不是很担心”苏尚卿咳得有些难受，他歇了歇，缓了口气，“但是，他昨日上门前来找我商谈，他想买下半数隆昌坊的股份……”
“什么？”苏子彧大惊。
“父亲，您的意思是……沈崇明想插手苏家生意？”
“是。”苏尚卿叹了口气。
“可是……”苏子彧略有些震惊，苏家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在商界，都可以说的上是举足轻重的一员，生意上或多或少有一些竞争，也是自然会出现的，但像沈崇明这样想要直接入股苏家产业的到是头一次见。
“孩子，我知道，这是苏家祖上便传下来的生意，哪怕是一股也不能轻易让与他人的……我自然是心里有数。”语罢，苏尚卿又接连咳了几声。
“老爷，您的药。”侍女娟儿端着一碗中药递到了苏尚卿面前。
苏尚卿闻到那刺鼻的中药味，轻轻皱了皱眉头。他向来少生病也少喝药，显然他对中药的味道也是难以接受的，“你先放那吧。”苏尚卿示意娟儿把药放在床头。
“父亲，徐大夫特意交代子彧，这药您是一定要喝的，这样身体才会恢复得快些。”苏子彧知道父亲不愿意喝药。
“唉……我知道了。”苏尚卿叹了口气。
“夫人。”苏父卧室门口的侍女们异口同声道。
苏子彧的目光转向了门口，见母亲秦氏迈入了房门，“母亲。”他连忙起身给母亲让座。
“夫人，您怎么回来了？”前几日苏尚卿让妻子回乡省亲，原以为苏夫人会在明日返程，却没想到今日便已抵达。
“怎么？听说你病了，我这个当夫人的还不能回来看看你？”苏夫人一向温婉贤惠，一听说苏老爷病了，便着急地返程。
“现在身体怎样了？”苏夫人坐到了苏父的床沿，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衫。
“身体好得差不多了。”苏尚卿对着夫人轻轻地微笑。
“得了吧，你可就别逞强了。”苏氏夫妇感情一向深厚，“你先躺下歇歇吧。”苏母端起了床头的药，一勺一勺地送到了苏父的嘴边。
“彧儿，时候不早了，你也该累了。”苏母转身向身后一直站着的儿子说道，“放心吧，这里有我呢，你先去休息吧。”
“那……父亲母亲，子彧先行告退。”苏子彧照顾了父亲一夜，似乎也感到了有些疲倦，他也不再推辞，便告退了。
“去歇歇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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